章节4

那些画面多是些不甚重要的情形。

并不像什么宗门秘辛。

非要说的话，它看起来，显然更像是他们二人过往相处的记忆。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我条件反射地抽回了手。

毕竟在我看来，记忆是一个人最为隐秘且珍重的宝物。

因此我向来不太愿意在未经人允许的条件下私自探查对方记忆。

即使在我的认知之中，位面世界中的角色其实并不算真正的“人”，我也是一律遵守这项原则的。

但最开始成为任务者时，我本没有给自己定下这么一条规矩。

只是据系统的反馈，似乎是某次任务中，我本该手刃一位大反派，却又在知晓他过去身世后改变了主意。

一时心软，最终竟险些导致任务失败，被主系统抹杀。

显然感情用事只让我最终完成任务的历程变得更加艰难。

于是从那之后，我便与系统定下了这项规矩。

如我这般总容易陷入纠结反思的人，本是定要为这种事耿耿于怀许久的。

不过好在对于这类完成度不高的任务，主系统一般会给予自动封存，以免任务者过多纠结，陷入精神失控的地步。

所以在后来，它倒是没多困扰我。

只不过当再次面临需要观看任务对象相关记忆的情景，我仍旧有些犯怵。

可这意外出现得太过突然，我一时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什么都知道了。

关于阳华如何遇见的印琼玑、如何成为她弟子以及如何爱上她又失去她……

我是有些诧异的。

毕竟我没想过，这位动辄要导致世界倾覆崩塌的男主，竟会是先对任务者动心又先被抛弃的那一个。

于是我沉默下来，站在原地揉捏起太阳穴，一时有些犹豫，连杀他的心思也动摇起来。

便是在此时，阳华的剑先他一步而至，强行将我从回忆幻境中扯回现实。

那剑光几乎只在眨眼间便越过了数百座山巅，带着巨大的破空声响直向我冲来。

我本是下意识要躲的，但无奈那副病壳子在此刻忽然出了岔子——除了一刻不停地颤抖，竟再无法做出第二件事来。

于是我最终我没能闪躲。

可没想到阳华的剑竟也没落到我胸前。

那剑光飞驰而来，却仅仅擦过我的肩头，重重砸进我身后崖壁。

剑气震碎的石块争先恐后地落下，在我身后翻滚碰撞，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响。

我一时有些惶恐。

这剑光在最后关头转了弯，到底没伤到我，大约是出于阳华的意思。

于是，而后我再一抬头，便看见了立在我身前的阳华。

他容貌当生得极好。

只是眼底此刻冷冽而默然，倒映着晴雪峰终年不化的积雪，仿佛不带一丝生气。

我真正看见他的第一眼，便全然明白了为何系统的资料里，形容他像一尊冰冰凉的清玉琉璃盏。

而这不知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目光，眼下正落在我身上。

自上而下，将我看得极为仔细。

可我只觉得那目光不是目光，而是剑光。

游离的视线正如挥动的剑尖，将我从内里剖开，明明白白地放在阳华面前。

阳华静静地看了我一会，眼神微动。

气氛似乎略有缓和，他微微垂眸，鸦羽般的长睫低垂，莫名也带了点柔和感觉。

我于是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就在此时，方才寒冷和受惊带来的后果突兀显现——我打了个寒颤，接着是个响亮的喷嚏。

这两项接连出现的尴尬事情打破相对无言的寂静僵局。

阳华脸上的茫然和失神一时竟遮掩不住，明晃晃全落到了我的眼里。

极短暂的怔愣后，他回过神，重新冷了脸，开口问出那句早该出现的话语。

“你……是谁?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那语气，虽说是不带半点感情的冰冷问句，却依稀让我听出股希冀和期盼的味道来。

就仿佛发问的人心中早已有了想听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