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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五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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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的雷雨总是悄然而至,浓云从远方飘过,几阵带着潮气的凉风把午间的热意压下,雨就淅淅沥沥地洒了下来。

饶新夏站在窗前,听着霖霖雨滴落在草地上的声音,耳边偶尔传来几声细细的鸟鸣。

周季然靠在沙发上刷着手机笑道:“这帮媒体人用词够绝的啊,有种骂人不带脏话的优雅呢。”

“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字字句句都是讲究,跟你的代码似的。”窗前的人淡淡回道。

“嘿,不带这么类比的哈。”

周季然从沙发上爬起来,硬要把手机屏幕往人眼前怼,被推开后还不依不挠。

“说你饶总‘接触贝大小姐心思不纯,为借贝家势力发展业务’,这不纯信口开河么,不说你俩还不会说话就认识了,BS在国内也没什么业务啊。他们是觉得,有国内的资产就算在国内发展业务了是么?”

她歪了下头:“最离谱的是,这帮媒体压根没搞清楚,你俩结婚,可不是今年的事情啊。”

饶新夏望了望天,说道:“嗯,本想着就算了,但被催了好多次,扛不过去了。”

周季然连连摇头:“是啊是啊,要不是为这个,也不用回来挨这顿骂,你俩在A国过得多逍遥自在。弄这么一场,纯粹是为了贝家的面子呗。”

饶新夏笑笑:“还有份子钱,应该不少呢。”

“哈哈哈,那确实。”

隔老远就听见这两位在房间里笑得贼兮兮,贝阮奇怪道:“你俩躲这里干嘛呢。”

周季然摸了摸鼻子,对饶新夏使个眼色,自顾溜掉了。

跑了一个,还剩一个,贝阮笑着用眼神询问。

饶新夏慢悠悠憋着笑走近,猝不及防一把将她抱起,原地转了一圈又放下,弄得人陡然心跳加速。

“干嘛呀,母亲她们在外面呢。”贝阮靠在她身前小声抱怨。

“怎么了嘛,你家里不允许亲亲抱抱举高高?”

贝阮被这人不正经到无语,拉开些距离。

“出来啦,问你好几次了,就知道和周季然躲书房,留我一个人在外面应付。”

饶新夏耸耸肩,小声嘀咕:“我真不太会和你家的那几位沟通,感觉我母语没学好似的。”

贝阮吐槽:“她们说话就那样,圈圈绕绕一万个心眼子,政府机关待久了是这样的。”

“那我万一说错话怎么办啊。”

腹诽是一回事,真没表现好,就是另一回事了。

“没事啦,他们的心思还能比你上的班复杂,就当加班了,走吧啊。”

饶新夏被贝阮牵着又回到了会客室,周季然已经乖巧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宽敞的厅内低调奢华,男女老少喝着茶、翘着腿,目光一致地打量着从门口走进的一对璧人。

贝家如今的当家人,贝阮的祖母端坐主位,见她们进来,温和笑了笑道:“新夏是不是刚回国饮食不太适应,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可以告诉管家安排,在家里住,吃喝都随意些。”

贝阮拉着饶新夏在一侧沙发坐下,插话道:“她是最近冷饮有些喝多了。”

饶新夏点头:“嗯,饮食上我没有不习惯的,在外面时也经常吃中餐。”

老太太好奇问道:“你和贝阮自己会做饭么?”

贝阮抢答:“她会做,我厨艺比较一般。”

贝母无语地抬眼看了看她,说道:“这俩人多半在外面吃,一年也不知能做几回。”

就小贝阮两岁的表妹开口帮腔:“姨妈,新夏姐姐厨艺可好了,我在那边待的几天,都是她下厨呢。”

贝母眉间凝起一丝疑惑,仿佛对这个事实非常不理解。

贝老太太倒是连连点头,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

贝阮的表哥挑了挑眉,捡了个机会问了问自己非常感兴趣的话题。

“新夏,圈里传言你和周季然搞加密货币赚了一个亿?”

“数字不太对。”饶新夏笑了笑,含糊其辞。

贝阮沉了沉眉,开口道:“表哥,你少和那些人接触,上次买什么小狗币,从1000块跌到1分,还不够刺激么。”

贝表哥缩了缩脑袋,偷瞄了眼旁边脸沉如水的母亲,没敢继续说话了。

饶新夏不知道还有这回事,特意又看了表哥一眼。

看上去挺精明的,眉眼和贝阮还有三分像,长相也非常贝家人,怎么没继承到贝阮大姨的智商呢。

贝母同样不知此事,有些惊讶于这拉低全家智商的行为,赶紧转移了话题,免得姐姐在一大家子面前尴尬。

“婚礼不到一周了,你俩最近就在家待着,不要横生枝节。”贝母叮嘱道。

“好的。”两人乖巧答应。

接着几个长辈又说起婚礼的安排,冗长复杂、人际关系、迎来送往,让人听得昏昏欲睡。

本来这一套流程她俩就压根没参与,除了去试礼服时出现了一下,可以说啥啥都没关系。

“新夏。”

突然被点名,饶新夏看下声音源头。

“嗯?母亲,怎么了?”

贝母温声问道:“今天回家后和你妈妈确认一下,看看需要留多少位置?”

这话让饶新夏略有些尴尬,她垂着头低声道:“她说最近在项目关键阶段,不太方便。所以,这次可以只邀请贝阮这边的亲友就好。没关系的。”

厅内众人闻言都有些微微变了脸色,只贝老太太了然说道:“国家大事重要,后面有机会再补办一场就是。”

贝母收了表情,应了声‘是’。

老太太又接着道:“至于流言蜚语,更不值一提,你们俩,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这话似乎不单指刚才的事,饶新夏愣了下,回道:“好的。”

她答完继续沉默不语,贝阮这些天忍这些八卦媒体却忍得有些上火,告状道:“祖母,那些无良媒体这么中伤诋毁,能起诉它们么?”

大姨失笑道:“那都是闲言碎语,在意它们做什么呢,无端耗费心神,不去看就是了。”

贝阮急道:“可是被伤害的人心里会难受啊。”

饶新夏扭头,呆愣看着身边眉头紧皱的人,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国这段时间,因为她和贝阮要结婚的消息,各路媒体简直和疯了一样,比抓到影帝影后婚内出轨还兴奋。

贝家根深蒂固、在本国威势极重,它们不敢去碰瓷,在自家这边又撞得一头雾水,不知其然。

然而,未知区反而是作乱的好道场,更加方便发挥。一时间,甚嚣尘上,什么流言都有。

查不出家庭背景,但却可以查到自己的学历、工作情况。

毕竟她又不像妈妈一样,个人资料被锁在最坚固的保险库里,别说媒体了,原子弹来了也只能同归于尽。

于是,BlackSwan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明明是一家设立在A国的公司,顶多是资产组合里有点国内的房地产,还是用来多元化资产的,也能被描述成是‘背靠贝家大树,乘政策之利发家’。

更别提形容她对贝阮的意图时使用的字句,什么‘赘A’、‘吃软饭’、‘靠妻子躺赢’……都算是用词稍轻的。

为博眼球,毫无底线的小报消息汇总起来,更是能直接被扫黄打非。

当然了,她没看见这些。

贝阮在回国第一日的晚上,就不让她刷社交媒体了。

但一同回国的周季然有看,那家伙阈值高,会总结后告诉她今日又有什么新动向。

还会拆几个无伤大雅的消息来逗逗她。

可毕竟是年轻人,毕竟是靠自己在国外站稳的,她表面无动于衷,内心其实相当郁闷。

但大姨说得也没错,这些东西无非是多耗心力的垃圾信息,不值得多废时间。

只是她确实还是会难受。

然而她不能在贝阮面前提及,因为对方也是受害者。

她不能因为媒体的造谣生事,就把难受转移成对贝阮的疏离。

她们是回国结婚的,又不是回国离婚的。

还能因为一帮无中生有的臆想家,平白生出间隙么。

但道理都很清楚,想做到却真的很难。

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理智,那么不在乎外界的评价。

她还是会害怕那些目光,还是会被那些文字动摇。

哪怕明知道那些都是虚假的,明知道贝阮和她都不是那样的。

可有的时候,文字构成的无形刀尖,的确,能伤害到人。

借助那敏感又脆弱的自尊,乘着多年来藏在心底深处的魔鬼,让她在安静时不自觉会去浮想……

贝阮会觉得,我是为了她的家族而和她结婚么?

她会认为,我多年来不愿回国,是因为害怕自己会被她的家人看不上么?

她有没有想过,和我结婚,或许是自己一时的感情冲动?

那些不曾亲眼看过,却总能被塞进脑子里的臆想,让她开始烦躁。

就连今天,和贝阮家里人见面,她其实也一点都不想出现。

她不想被任何人打量,不想被任何人在心里评价。

明明只是她和贝阮两个人的感情,为什么要无端受这样的委屈。

自小的心高气傲在此刻被反噬,她甚至都不能发泄一下。

但凡她理会了,在意了,那些妖蛾子就会更兴奋地扑上来。

只要她失态了,无礼了,就会有更逆天的反面形象往她身上套。

她就像个被处处束缚住的人偶,任凭唇枪舌剑,也不能闪避、不能反抗、更不能还手。

简直憋屈至极。

这几日,她都不敢在贝阮面前多想这些,怕对方感知到她的情绪。

可贝阮还是察觉到了。

“姨父,我可不可以聘用您的律所来处理这些事情?”贝阮的神情不似在开玩笑。

大姨父笑了笑:“你想怎么处理?”

厅里的目光齐齐望了过来。

其实这段日子大家多少听到些流言,树大招风,某种意义上饶新夏的确算是被连累,但贝家人习惯了这些明枪暗箭,只要不触动根本利益,妖风爱怎么吹怎么吹,还能吹掉一根头发丝么。

但贝家这位小公主,似乎有些不太循常理啊。

贝母沉了下眉:“贝阮。”

贝阮平静地看过去。

“母亲,如果她们只言及我,无所谓,我身为贝家人,处在公众目光之下是理所应当。但饶新夏不一样,她不需要忍受这样的生活。”

表哥倒吸一口凉气,为表妹话语里直白的‘反抗’。

在出国前,表妹是家里最乖的那个孩子,而二姨,比她妈还严格……

出国后,对方多年不怎么归家,只每年过年团聚时能见到。

那些年的短暂相处间,他其实有明显感觉到,贝阮比起小时候有很大变化。

这次为了婚礼回国时,她和小表妹去接机,对方儿时眉眼间那淡淡的忧愁几乎不见,自信爽朗地简直判若两人。而她和饶新夏说话时的神情,更是让他明白,表妹找到了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那些消息他当然也知道,还被朋友们问起过,可身为贝家人,他也只能梗着脖子凶一句‘不关你事’,被狗仔堵在酒吧门口的时候,还不能一酒瓶子砸对方头上。

他们自小受的教育,就是‘行能余裕,贵重自矜’,不能因外界而动摇本心。

可表妹这会,非但被动摇了,还要跟外界干起架来了?

“姨父,只要有造谣传播,有一个算一个,饶新夏都要起诉。”

身旁的人眉头耸了一下,反问道:“我?”

贝阮看着她说:“当然是你。”

大姨父捂嘴笑了笑,憋着气说:“新夏,我们律所收费,噗……有点贵……”

他怀疑贝阮是在为他合理创收。

贝阮笑了下,张扬又肆意。

“贵一点好呀,什么价格买什么质量的服务。何况,饶新夏所拥有的东西里,第二多的就是钱。”

饶新夏眼角跳了跳,很想问问第一多的是什么,但此时时机不太对。

她看向贝母。

有些奇怪,对方竟然没再阻止。

老太太放了茶杯,叹声道:“闹得太大确实不好看。但闹成这样,已经很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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