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龙头战争的事,港口黑手党内部的人员也产生了一些调动,比如空出了一个干部职位,这导致太宰跟中也空前的活跃。
森鸥外端着红茶,笑容温和得像在讨论今日天气:“弗吉尼亚,关于空出的干部职位,你认为太宰君和中也君谁更合适?”
弗吉尼亚头也不抬,笔尖在文件上划出流畅的弧线:“要不我下去,让他们一起上好了。”
“……”
森鸥外西子捧心状,语气沉痛:“港口黑手党能走到今天离不开弗吉尼亚的贡献,这样对你就算事我也会良心不安的。”
“良心?”弗吉尼亚抬起眼,蓝眼睛里写满惊讶,“您不是说成为首领的那天起就扔了?”
森鸥外微笑不变:“爱丽丝说我在儿童节的时候长出来了哦。”
弗吉尼亚点点头,从身后里抽出一张纸推过去:“那请您用这份良心签一下我的辞职申请。”
——未予通过。
过了大概一个月,森鸥外召集了在职的几位管理者们,公开询问大家对干部候选谁上位合适的意见。
尾崎红叶的纸扇轻掩唇角:“妾身以为,中也君更合适些,妾身这位部下为此可是相当积极。”
广津柳浪沉吟:“太宰君的战略眼光确实独到。”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角落——弗吉尼亚正用钢笔尖在会议纪要上戳出一排小孔,组成一个完美的“无聊”字样。
“弗吉尼亚?”森鸥外亲切地唤道。
“欸。”弗吉尼亚叹了口气,“非要问我吗?那我投给太宰好了。”
森鸥外看上去有些意外,不过这本就是他意料内的结局,人选也已经敲定,只是走个形式。
几日后,太宰治的新任干部徽章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穿着森鸥外送给他的黑色风衣招摇过市。
中也把帽子压得极低,拳头捏得咯咯响,却还是硬邦邦说了句“恭喜”,暗自庆幸好在涉及自己身世的文件森先生已经提前让他查阅了。
太宰歪头笑得得意又挑衅:“蛞蝓的祝福听起来像诅咒呢~”
“那你去死啊!”
当然,太宰拿到任命书的第一件事,就是晃进弗吉尼亚的办公室,把那张盖着首领印章的纸拍在她桌上,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前辈~现在我们是平级了哦?”
弗吉尼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恭喜,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任务报告写得更加恶心了。”
太宰凑近去:“你不觉得高兴吗?”
“高兴什么?”
“我赢了蛞蝓。”
“哦。”她终于抬头,眼神平静,“那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
太宰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后夸张地捂住胸口干呕:“前辈好过分!我明明是为了证明自己比那个小矮子更适合站在你身边——”
“站在我身边?”她挑眉,“更有利于你捅刀?”
太宰眨了眨眼,突然凑近,声音压低:“那……我成为干部,前辈会多看我一眼吗?”
弗吉尼亚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多看了你两眼,去写报告,乖。”
太宰:“……”
他直起身体,语气压抑着兴奋:“前辈,在森先生询问意见的时候……在中也跟我之间选了我对吧?”
“把你装在盆栽里的窃听器拆掉。”
太宰装作没听见,依旧愉快:“或许比起晋升为干部,得到前辈的这一票让我更高兴哦?”
弗吉尼亚动作顿了顿,有些微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太宰熟悉的甜美笑容:“这样吗,那太宰可要好好干,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哦!”
太宰眨了眨眼,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个笑容他太熟悉了,每次她算计成功时都会这样笑。
在打发走绷带精之后没过多久,橘发少年闯了进来,来势汹汹。
“你投了谁?”他单刀直入。
弗吉尼亚抬眸:“你觉得呢?”
“太宰那混蛋说你投了他。”中也咬牙切齿。
“哦?”她饶有兴趣地放下笔,“那他说没说,我为什么投他?”
中也一愣,随即脸色更黑:“……他说是因为你偏心。”
弗吉尼亚笑了:“那你怎么不觉得是我偏心你?”
中也噎住,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才不会。”
“不,我会。”弗吉尼亚拆开一盒点心,“我确实投了太宰,但倒不是那种肤浅的原因——”
中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的桌边堆着几乎半人高的文件夹,层层叠叠。
他福至心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不会是……”
弗吉尼亚对着他笑:“抱歉中也,实在是我觉得现在的干部太缺少文职岗位了,当然,我也建议直接让我下台换你们一起上的。”
她露出遗憾的神色:“可惜被驳回了。”
中也其实本来就认为自己目前的履历比起太宰还有所欠佳,虽然有些不甘但不至于不服,只是被太宰一激有些不爽于弗吉尼亚的选择。
而现在看着她那堆文件最上方的《干部年度文书工作分配条例》,中也忽然觉得干部这个位置也许也不是那么吸引人。
当夜,监控室的值班人员发现一段诡异录像:
03:17AM,新任干部太宰治溜进档案室,翻出了投票记录。镜头里他盯着某张选票良久——上面本该填写候选人姓名的地方,画着一只被叉掉的蛞蝓和打勾的青花鱼,反面还写着: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认可呢T T
因此,值班人员正要上报,就见太宰突然把脸埋进档案袋闷笑,肩膀颤抖得像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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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太宰而言,成为干部只是因为不想输给中也跟弗吉尼亚,可惜虽然成功赢过了中也,弗吉尼亚创下的年纪最小、晋升最快记录始终还是没能被打破,让太宰执着于利用自己干部的权限翻阅弗吉尼亚早期的任务记录。
港口黑手党地下档案室的灯光总是惨白的,像是某种无声的审讯。
太宰治坐在角落的金属桌前,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弗吉尼亚早期的任务报告在他面前一字排开,每一份都像是一把解剖刀,剖开他既厌恶又着迷的真相。
14岁,单枪匹马剿灭‘黄昏’——用时23分钟,零伤亡。
15岁,横滨港爆炸案——敌方全灭,己方物资损失:5根钢管。
15岁,镇压海外势力TREAKS——敌方首领死亡,得力干将被劝降归顺。
……
太宰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恼火的笑。
完美得让人作呕。
他当然可以做到同样的效率——甚至更快。但弗吉尼亚当时的每一个决策都精准得像机械,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仿佛她天生就能看透所有变量的终局。而他?他更喜欢在任务里加点“趣味”,比如让目标在死前多挣扎一会儿,或者故意留下点破绽看看能引发多少连锁反应。
难怪森先生纵容她……
可,恰是因为如此,有个问题才时不时划过他的脑海:弗吉尼亚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早在刚加入黑手党那会儿就已经有实力、有手段,根本不需要依附于黑手党,尤其是不需要屈居于森先生之下。但她却宁愿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让自己手染鲜血。
而从现在她的状态来看,她根本没有野心,她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好像是无意义的忙碌,无意义地生活。
他原以为是织田作改变了她,可她的能力完全可以与织田作一起脱离黑暗过平静的生活……
弗吉尼亚的日常伪装趋近于完美,但太宰的观察力远超常人,还是注意到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矛盾点。
尽管如此,他下意识地回避去深思,而是用“她与森先生有交易,因为太强所以正在玩模拟经营游戏”等等理由搪塞了自己,要说原因,他同样拒绝去思考。
他无意识地嗤笑一声,指尖落在了那份他费了些功夫破译了弗吉尼亚个人柜密码才拿出来的文件上。
黑手党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黑历史存档以及——
《关于太宰治的心理评估及干预建议》
翻开第一页,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太宰治,16岁,异能‘人间失格’。
核心动机:验证‘人性本恶’。
近期行为分析:
- 自杀频率提升(测试他人反应阈值,自杀倾向源于对‘存在’的焦虑,而非单纯的痛苦逃避);
- 刑讯手段升级(验证痛苦与人性关联);
- 对中原中也的挑衅行为(需关注是否含自毁倾向)。
干预方案:
- 任务分配增加逻辑博弈类,增加高难度任务占比,刺激竞争意识,利用其胜负欲转移注意力(消耗过剩智力及精力);
- 定期制造‘意外’变量(如错误情报),观察其应变能力
- 限制与易引起其负能的对象单独会面次数(例如首领、适当限制刑讯时间);
- 定期诱导投喂甜食(厌恶甜食、肠胃不良、绝食自杀,血糖过低易诱发极端情绪)。
附加建议:允许其接触部分机密档案,满足窥探欲以避免更危险的探索行为。”
太宰的呼吸微微一滞。
……原来如此。
那些看似偶然的任务安排,那些偶尔没有阻拦任由他偷走的甜点,甚至森鸥外某次意味深长的“太宰君最近很忙啊”——全是被她计算好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纸页边缘皱起细痕。
毛骨悚然。
……但兴奋到指尖发麻。
他低笑着,手指却贪婪地抚过那些文字,仿佛在触碰某种隐秘的联结。
你连我的“自由意志”都要算计吗,前辈?
最令他战栗的是——
他居然为此感到一种扭曲的窃喜。
因为这意味着,在弗吉尼亚眼中,他不仅仅是“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而是一个值得她耗费心力去解析、去干预的“特殊存在”。
离开前,太宰拷贝了几段记录。
肮脏、完美、毫无破绽……
——你和我,果然是一样的。
同时,太宰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愤怒、兴奋、甚至“想要报复”的冲动都可能早就在她的预测中,被归类为「干预方案第X阶段的预期反应」。
这种“无限递归”的猜疑让他几乎窒息又因为未知而叫他欲罢不能。
“你说我不需要你的救赎……”
“真是虚伪透了,弗吉尼亚。”
值班人员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太宰迅速将拷贝的文件塞进风衣内侧,最接近心口的位置。
在他将这份档案放回去的最后一眼,他注意到这份心理评估的总页数与页码对不上,似乎缺了最后一页。
不过今天显然不是探究的最好时机。
与此同时,总部顶楼。
弗吉尼亚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敲着刚收到的她为自己放置于档案室的特殊保险箱设置的警报通知——档案室个人柜异常访问:太宰治,23:47
她垂下眼睫,哼着歌将糖纸折成纸鹤,放进装满同类纸鹤的玻璃罐。
罐底隐约可见几个被反复折叠又展开的纸团,赫然是与太宰手里的《关于太宰治的心理评估及干预建议》 材质相同的纸张,上面写着:
备选方案C:若他在戏剧落幕前仍无法锚定生存意义,则——
后面的字迹已被墨水涂黑,只剩最后一行清晰的小字:
让他恨我。
——这才是她所有算计中,最残忍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