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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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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晤这些日子遭了不少罪,再加上一路上奔走,原本利落的黑色劲装不整,高束的长发也零散开,十分狼藉。

他抹了把脸上的尘土,眼里露出难色:“现在折返,先不说能不能突破瘴气,肯定会撞上秦诸梁的人。要想活命,只能穿过这片林子。可这里像个迷宫,精怪又多,主子您又受了伤,我这道行......到底该怎么出去?”

“你先别急。”秦允显爱整洁,纵然衣裳破了,至少也要理得看起来舒坦些。他三两下整理了自己,也顺手帮叶晤理了理皱巴凌乱的衣裳,说:“你可记得在江平阔修行时,华师赐你的碧血灵鸟?那鸟儿目力听力俱佳,又极通人性,再复杂的地形都能寻到出路。只要你召它来引路,等到了出口处,我的伤也该被三阳珏自愈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正好破了瘴气与兄长汇合。”

叶晤担忧道:“可若是破了瘴气,这些精怪逃出去害人怎么办?”

秦允显拍去他身上的针叶,笑道:“无妨。这个烂摊子,秦诸梁断不会坐视不理。”

叶晤:“......”

伏阳城里住的都是权贵,那些人原本就不好惹,即便畏惧秦诸梁的国君身份,事关性命安危,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主子,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叶晤中衣露出的雪白领子原本歪歪斜斜,此刻却被秦允显打理得笔挺整齐。他素知主子有洁癖,自己便也格外注意衣着整洁,生怕惹来嫌弃。平日里连衣褶都要反复抚平,身上总带着淡淡的香,比宫里的侍女还要讲究几分。

倒是叶兴那小子总是不修边幅,为此没少挨主子的训斥。有时秦允显实在看不过眼,还会亲自替他整理。也因此,叶晤之前还从未享受过主子这样的待遇。

自然他也不敢承受。

叶晤慌忙后退半步,结结巴巴道:“华、华师虽将碧血赐给我,可那灵鸟从不听我使唤......”

碧血形似红隼,羽色花白相间,优点诸多,缺点也有,最大的毛病就是扒高踩低。初赐予叶晤时还装得乖巧听话,待摸清主人道行深浅后,便渐渐露出本性。

如今整日不见踪影,高兴时勉强应个一两声,不高兴时便在屋内乱飞乱撞,啼鸣扰人清梦不说,还常将箱笼翻得乱七八糟。

叶晤生性宽厚,从不勉强人,当然也不会去勉强一只鸟。既然这只鸟完全不认他为主人,那他索性权当没有此鸟。

秦允显见叶晤衣裳已整,便收回手。他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道:“好歹是你的灵鸟,主人身陷险境,总不至于见死不救。你不试试,又怎知它不会过来?”

叶晤听他主子都这么说了,只得依言,抱着尝试的心态,口里叽里咕噜念了一串咒语,随即轻轻一打响指。

四野寂然。

片刻,叶晤面露窘色,低声道:“主子,属下就说这法子......”

话音未落,上空意外地传来一声清脆鸣叫。

两人齐齐抬首望去。

高树之巅,层层枝叶簌簌而动。一道花白相间的身影振翅而出,在二人头顶盘旋数周。那灵鸟双翼舒展如云,尾羽如梨花堆雪高高翘起,竟显出几分欢欣之态。

叶晤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愣了半晌后,才激动地发出命令:“速寻生路,为了防惹来敌人,切记敛息潜行!”

碧血低鸣两声,似在回应叶晤的指令,在上方盘旋数圈后,倏地振翅朝密林深处飞去。

二人紧随其后。

穿行间,叶晤颇为心慰道:“在江平阔时,碧血早已对我不理不睬。听闻它甚至重回华师座下,如今竟还愿来相助,倒也算念旧情。”

忆及往昔,他为讨这灵鸟欢心可谓费尽心思,无所不用其极。无论吃的,喝的,还是用的。岂料那孽畜非但不领情,甚至还用翅膀扇他,用嘴啄他。谁曾想时隔经年,它居然改了性子,变得这般乖巧听令。

秦允显赤足而行,足底旧伤未愈,偏这林间遍地枯枝败叶,更有锐刺杂草丛生。他走得有些吃力:“碧血虽能避开凶煞精怪,然此地终是禁域,须得万分警醒。若遇不测,恐难应对。”

“属下明白。”叶晤敛去喜色,腾出些专注力,伸手搀扶秦允显:“主子,你足伤未愈,还是让属下背你吧?”

秦允显瞥见他清癯身形,念及他也是有伤在身,而且自出了诏狱以来多是靠他背负。于是摇头说:“无妨。这点皮肉之苦,较之三阳珏自愈时的痛楚不过尔尔。追兵一时难至,缓行即可。”

叶晤心思细腻,体察到秦允显顾恤他的意思,则说:“主子不必顾虑,属下这点伤实在算不得什么。皇长孙在诏狱相救时就说过,您看着身量匀称,可摸起来都是骨头,轻得跟纸片似的。起初我还不信,后来背着,果真如此。”

秦允显低下头,避开挡路的枝叶,正欲答话,忽闻身后远远传来凄厉的惨叫声——秦诸梁的人马到底还是追来了,此刻怕是正与林中的精怪缠斗。

听那动静尚远,秦允显倒也不慌。

这林中精怪横行,追兵要想杀出一条血路,少不得要费些功夫。只要不出意外,这段时间足够他们脱身了。

岂料这个念头刚起,耳畔便传来“铮”的一声。

叶晤已然拔剑出鞘。

秦允显顺着叶晤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半人高的草丛簌簌摇动,忽地窜出几只外形似鼬鬣狗的东西。它们个头不大,皮毛棕色,肚子又圆又大像夏瓜,双目如同充血一般红得骇人。

早年秦允显读过一本有关记载世间精怪的书,其中有一种唤作“嗜血獢”的妖物:状若犬而嗜血,闻血腥则狂,沾人血则暴涨,寻常潜伏暗处,遇血则凶性大发。

眼前这些怪物,分明就是书中所述之物。

秦允显眉头紧蹙。

看来是他身上的血腥将这些东西引了过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现下他伤还未好,裹伤的布条早已被血浸透,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得那群嗜血獢亢奋异常。它们喉间发出“咯咯”怪响,獠牙间垂落腥臭涎液,正弓着身子缓缓逼近。

秦允显刚要出声喝止“嗜血獢杀不得”,可叶晤持剑的手腕一动,寒光闪过,眨眼间,几只嗜血獢已经头身分离倒在地上,四肢胡乱扑腾挣扎几下就不动了。

遭了。

那些尸首竟化作一滩黑血,最要命的是,这一滩滩黑血一瞬间生出更多的嗜血獢。

“此物遇血则生,不能杀了它们!”秦允显说话间,二指一挑,腰间恢台动了动,两枚刻着蔽,深的银签飞到他的手里。他将惊慌的叶晤护在身后:“退后,我来制住它们。”

叶晤听闻后,这才惊觉自己闯下大祸,一脸自责地往后退。

秦允显左右手指缝各挟着一枚,待手起,口中念道:“束手无策!”时,灵力自体内涌到指尖,两枚银签迅速相容为一枚,化作一缕青烟弯弯曲曲飘去。

那些嗜血獢被青烟包围住,原本又鼓又涨的肚子登时像泄了气,成了两片薄薄一层,连竖立的耳朵都耷拉下来,活似染了瘟病的家犬。

危机虽解,可秦允显的状态似乎很不好。

原本在三阳珏功效下渐愈的伤口再度崩裂,使用恢台耗去的灵力更让他雪上加霜。他单手撑住树干,额间渗出细密汗珠,面色苍白如纸。

“主子,你怎么样?”

叶晤慌忙上前搀扶,又是懊恼又是惭愧,恨不能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

在江平阔修行时,他整日里净琢磨些没用的玩意儿。不是捣鼓什么仙女花架,就是痴迷景盆里的洒水轮,屋里屋外堆满了这些劳什子。叶兴不知骂过他多少回,他当时唯唯诺诺应着,转头又把这些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若是当初肯多读几本有用的书,何至于连嗜血獢的特性都不知晓?如今非但帮不上忙,反倒要重伤的主子强撑着收拾残局......

秦允显闭着眼,睫羽颤动。

新伤叫体内的三阳珏又自行生效,血管里流动的仿佛不是血而是万千根银针,扎得他生疼,眼前阵阵发黑,连叶晤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都化作朦胧虚影。

他强忍剧痛,晃去重影与模糊,安慰说:“无妨,我用恢台暂且压制住了它们。但撑不过一时三刻,”他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蛛丝,还未传到叶晤耳畔便已消散,“趁现在......快走......”

叶晤听得不明白,可是最后快走两个字听得清了,也顾不得心疼问这问那的,赶紧背起秦允显跟着碧血走。

越往林中走,树精吐出的雾气越发浓稠,连地上那些花灯的光都被吞没。叶晤彻底成了睁眼瞎,只能调动耳力,循着碧血振翅的声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雾瘴中艰难前行。

秦允显无力地伏在叶晤背上,意识昏沉。耳鸣声中,他垂落的手臂裂开的伤口不断渗血,血顺着手腕滴了一路。那些花灯瓣上沾上几滴饱饱的血珠,由金色细长的花蕊迅速吸了个干净,似蚊子的肚子又涨又红。

本来这些花散发的是沁人的香气,吸足了血后,香气也成了腥气。缕缕气味似一道道牵引线,引得嗜血獢从四面八方而来。

当秦允显被叶晤唤醒时,浓雾变得稀薄,周身已经被嗜血獢包围。他被安置坐靠树干上,衣袖已被卷起,伤口缠着黑色布条——显然是叶晤匆忙包扎的。

“您伤势太重,千万别再动了!”叶晤持剑挡在前方,望着一大群的嗜血獢,焦急道:“可叹属下道行不精,若只一两只,尚可周旋。但眼下实在太多,杀又不能杀,跑又不能跑,这该如何是好?”

秦允显撑着树干摇摇晃晃站起,面色惨白如纸。他轻咳一声,突然夺过叶晤手中长剑。

叶晤手中一空,愕然转头:“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秦允显持剑的手微微发颤,剑尖在雾气闪着银光:“嗜血獢逐血而行,只要放出更多血气,便能引开它们。我尚能走动,待会你且跟着碧血......”

“您要当活靶子?!”叶晤脸色骤变,声音都变了调。

秦允显沉默不语。

此刻的他,不仅是秦溪常的负累,更是叶晤的拖累。叶兴已逝,他再不能眼睁睁看着叶晤赴险。这一身罪孽之躯,苟活至今已是侥幸。

“替我转告兄长,是我对不起他。”秦允显说着,眉宇间蓦地闪过一丝决绝,举剑便往刚刚包扎好的腕间划去。

叶晤却突然赤手握住剑刃。

鲜血顿时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叶晤却恍若未觉,眼眶泛红说:“主子金尊玉贵,怎可作为活靶子?若您有个闪失,别说是属下,就是皇长孙殿下也......”他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垂下眼帘,睫毛沾着泪珠微微颤动。

“我自幼无父无母,若非太子,本该死于那场水灾之中......主子,我本来就是贱命一条,为主子生,为主子死都是造化。”

他说着猛地调转剑锋,狠狠刺向自己的手臂。

秦允显还没反应过来,叶晤胳膊便被划出一道极深的口子,那血液顿时就似流水般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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