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小洋葱牵了小虞老师这条线，姬寻自觉仁至义尽了。
平心而论，小洋葱前前后后确实帮了她不少，那么，一个对她来说成功率极高的工作机会，怎么不算报答呢？
什么？
封锁超级权限，间接迫使她离开「系统」变“现充”——
拜托，这是在救她。
国内天网恢恢，谁知道艺高人胆大的小洋葱会在哪个阴沟里翻船，连累曾经同舟共渡的前组织成员姬某一起踩缝纫机。
介绍小洋葱到L&L这事儿姬寻倒没觉得麻烦小虞老师，L&L有用工需求，小虞老师或直接或间接干涉了小洋葱的现实历练，这是小虞老师自己义不容辞的因果律。
至于L&L收不收小洋葱，得看她自己本事。
至于小洋葱选不选L&L……
“懂了，怪不得！”
小虞老师一声恍然大悟的感叹打断姬寻的无限套娃。
姬寻转了下螺丝刀，搓了搓手臂。
小洋葱，居然能让人思维不知不觉洋葱化。
恐怖如斯。
“懂什么了？”
姬寻放下螺丝刀，掂起盲杖试了试重量。
邵琅给盲杖加的抓地小插件经实测，相当有用，但小东西也有三百克净重，影响触地感。于是邵琅给她做了个可拆卸的，她得自己试一试拆卸。
“等一下，可爱？”小虞老师语气里满是难以苟同，“你中间囫囵吞回去的那两个字是‘可爱’吧？”
“嗯？我说的是可爱吗？”
忽略个别迥异正常人类的习性，小洋葱真的还蛮……“可爱”的。
打引号的可爱也是可爱啊。
“算了不重要。我一开始也觉得她可爱，但是，你知道吗？她居然嫌弃我们中心。”
难得听小虞老师语气冷肃，很是受伤的样子。
“不是我背后论长短，你那个朋友哦，老气横秋的……”
“我妈的。”
姬寻认真纠正小虞老师，同时在脑海里搜索L&L中心，外表看起来就是一幢经历多年风霜苟延残喘的老房子，虽然当时刚翻修过，但也只是刷了外墙，内部装潢说好听点工业科技感，说难听点就是毛坯。
硬件摆在这里，对比印象中的L实验室……
算了，不要比了。
落差太大。
姬寻顿了顿，铿锵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小虞老师沉默了好长一会儿，久到姬寻以为她在忙其它事，转过头问邵琅有没有更轻便的材料和固定方式——随身带螺丝刀也不是事儿。
“小姬，你确定她真是你妈的……”小虞老师幽幽开口。
“哎！哎！你们两个。”邵琅听不下去了，“对我们伟大的母亲，请使用敬称，好吗？”
“好的。”小虞老师从善如流，仍然朝向姬寻，语气里那种欲语还休的气息愈加浓重，“小欧同学真是令堂的朋友？”
虽然怀瑾在跟小欧同学闹矛盾，但……能让怀瑾如此大动肝火，怎么不算朋友呢？
“嗯！”姬寻肯定地点头。
“她也这么讲。”
小虞老师语调怪怪的，姬寻不解地偏过头，左耳对准小虞老师，“讲什么？”
“不重要。”小虞老师说，“小姬同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中心怎么了，看起来真的那么……那什么吗？”
“那么破吗？”姬寻点了下头，“我印象L&L是挺破的啊，我当时来实习，还以为进了什么创业公司，还担心能不能拿到实习证明。”
“……肤浅！”小虞老师怒斥，“这是李博亲自选的地方。”
“所以才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嘛。”姬寻据理力争，“有李博在，哪怕是梧桐树下一间茅草屋，那也是飞出凤凰的茅草屋。”
小虞老师委顿了。
叹气叹到手背上了，姬寻摸了把手背，“小虞老师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讲啊，外面破关里面孕育改变世界的天才什么事，大隐隐于市嘛。”
“你不懂。”小虞老师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大老板也嫌破，还拨了笔预算让李博把园区买下来，重新改造。李博把这件事交给我了……唉，你们不知道……”
“什么什么？园区买下来？”邵琅惊讶得嗓门都变大变圆润了。
姬寻原以为自己资历浅，不了解L&L的背景，现在看来邵琅也没听说过。不过为什么小虞老师听起来这么愁苦，大老板出钱改善环境不好吗？
她没问出口，她又不会在L&L全职工作。
邵琅问：“大老板到底什么来头？”
小虞老师犹犹豫豫地说：“好像是国外什么富豪家族。”
“怪不得薪酬待遇这么好。还不加班。”邵琅若有所思，“那为什么网上搜不到？我面试的时候还做了好多准备，没看到L&L有外方背景啊。”
“李博设了屏蔽的。良方项目启动，李博做了切割。哦对，这也是大老板授意的。”小虞老师解释说，“虽然良方项目不是L&L主导，但跟L&L关系还蛮深，如果被查到关联外资，就算不是主导，也多少有点敏感嘛。”
姬寻敏感的神经被关键词触动了，“良方项目？”
“嘘，小姬。”小虞老师意有所指地打断她，“除非你全职，否则我不能给你详细介绍。”
八九不离十，良方项目果然跟李博跟L&L关联深刻。
姬寻抿了抿唇，不跳小虞老师的陷阱，振臂高呼：“李门万岁！”
小虞老师没好气地压下她的手，“天天李门万岁，李门万岁，见李博跟见猫似的，闻到味你就跑。我跟你讲，李博今天在办公室，明天李博不来的，你如果今天不去拜见她，下次不定什么时候了。”
“啪！”姬寻双手合十，“就让李博永远活在我心中吧！”
“有病啊你。”小虞老师轻轻推了她一把，虽然明面上骂人，语气是笑的，有一些无奈，还有一些辨析不出的意味，“行吧，你自己乐意，我不说了。我天天说，说得我自己都烦了。”
邵琅不懂就问：“小姬同学你有点奇怪哦，全职你不申请，李博你也不见，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也说了难言之隐，我必不可能跟你们讲的啊。”姬寻笑眯眯道，“但是小虞老师你这样三番五次劝我申全职，会让我觉得现在就业环境很好，僧少粥多。”
“那倒不是，目前的全职空缺不多，人员需求一直都有的，不过一些非核心的创作和生产，我们可以放外包出去。”
听出姬寻在开玩笑，小虞老师仍认认真真解释了为什么。
“怪李博，李博用人太挑了。”
想象力和创造力是必要的，其次是独立思考能力，敏锐观察力。除前所述，最重要的是自由意志——不受外界干扰的专注，不被热浪裹挟的坚定，不会轻易改变的思考，但同时，又需要具备灵活应变的适应性。
末了，小虞老师还给带了顶高帽：“符合一项两项三项的候选人很多，但，像小姬同学这么契合的，少之又少。”
“谢谢小虞老师。”姬寻真诚表达了感谢，回头问邵琅，“今天是产品部夸夸日吗？”
小虞老师和邵琅都笑，一个是无奈，一个是看好戏。
“好你个小姬，软硬不吃。”小虞老师听起来是真的放弃了，“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你按你的节奏来吧，做兼职也行。你那个……令堂那位朋友现在在「凤梨堂」做测试，如果你关心的话。”
「凤梨堂」姬寻有印象，专门做测试用的，房间跟泛时一样，屏蔽了电磁信号，但有一台装设了特殊网线的电脑。
“反正是小姬介绍来的，如果综合能力达标，我考虑用她。”
小虞老师音域拓宽，温度和音调却齐齐降低下沉，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息。
“这两届实习生好多都被智能体惯坏了，智能体训练的痕迹太重，遇到问题不想着自己解决问题，就想怎么搭建智能体，让智能体解决。可是人类制作工具，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让问题衍生出复杂问题，工具制造出更多工作，然后聚焦在节点上，舍本逐末。”
小虞老师不提还好，一提，姬寻忽然想到一件事。
坏菜，「系统」照看大的巨婴小洋葱搞不好也已经被……
“测试题做多久？”姬寻问。
“如果能力跟你差不多，可能差不多跟你一起下班吧。别担心，算工时费的。”说到这里，小虞老师忽然换了种听起来相当不怀好意的语气，“中午也可以正常用餐，你如果想帮你这位好朋友分析题目，我也可以假装没看到哦。”
姬寻：“……”
姬寻：“都说了是家母的！”
》》》》
欧理还从来没做过这么……奇怪的测试题。
她和J一同解决过的谜题多了去了，从脑细胞疯狂新陈代谢的数学、物理，再到实际应用的分支任务。
可是，这算什么？
「01、你和你的家人在一起吗？」
-不在。
「02、什么时候分开的？」
-很早之前。
「03、你最喜欢的家人是哪一位？列举出她的优点（不少于三条）。」
Gate家卧龙凤雏奇行种一窝又一窝。
她那位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算得上凤毛麟角。
话说回来，题目里面明晃晃写出“她”，出题人的倾向不要太明显。
——这很棒，很女本位。
欧理加入L&L的愿望更强烈了。
-姐姐！
-坚定、努力、听妈妈话！
（删除）是妈妈最看重的小奴隶。（/删除）
「07、你认为从什么时候你开始独立自主？你做了什么？」
从九岁开始，凭一己之力孤立整个Gate家——开玩笑，这种答案肯定不能写在试卷上。
-十六岁离开家，来坐标国求学。
「12、你最希望见到哪一位家人？如果你见到了，想对她说什么？」
欧理拿鼠标挠挠头。
她只有上次应聘琨喜公司的稀薄经验。
正经公司都会问关于家庭关系的问题吗？
欧理看向左下角。
答题时长：05：31；
进度：12/20。
五分半，她回答了12道关于家庭的题目。
20是页码数还是问题数？
虽然前几页都是一页一题，不排除难解和耗时的题目都在后面。
因为照现在的进度，用不了四个小时，甚至用不了十四分钟，她就能做完全部二十道题。
但从虞启动电脑时的表现来看，语气、表情都很自然，也提到如果有午睡习惯，可酌情延长测试时间。
试试看是不是智能体面试。
欧理双手放上键盘。
-我希望见到我姐姐。
-见到姐姐，我想问问她我可以当姐宝女吗。嘻嘻。
欧理敲出两行字，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删除下面那行。
这样容易被判断为不想努力。
-我希望见到我姐姐。
-见到姐姐，告诉她我离我的目标只有一步……两步之遥了。
「13、你的目标是什么？」
欧理十指交叉支起下巴，对智能体测试的猜测愈发强烈。
她尝试点击下一题，屏幕赫然跳出【请依次作答】的警告。
-拯救世界。
「14、怎样拯救世界？」
错不了，是智能体即时生成的题库。
……
半小时后，结束第20道问答题，进入下一篇章，《技术实施路径》，欧理彻底放下心来。
如果不是从第13题开始，她有意识地将问题导向她熟悉的领域，她真的要怀疑这题是姐姐的人派来审问她的。
事已至此，去吃饭吧。
欧理在去餐厅的路上看到了J。
谢天谢地，陪在J身边的虞看到她，自动退避三尺，还露出一脸慈祥的笑容。
J在她距离不到3米时，准确无误转向她。
“小欧。”
“是我。”
欧理换到J没拿盲杖的另一侧，正想跟她分享前面二十道题目，不期然一种如有实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