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寒忱一脸可惜:“居然没死?”
“这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了,残废一个,蹦哒不了多久。”柳州说到这,收敛笑意道:“但是,那个使团圣女最近跟五殿下走的很近。”
“呵,裴乐色欲熏心,以为攀上南蛮这条船就有一拼之力?”裴寒忱放下茶盏:“蠢货,终有一天,本王必定要让这一族再也没有威胁。”
柳州手指敲打着膝盖,微笑看着这意气风发的小王爷,好似看到了当年他随裴寒忱出征时,那少年迎着光坚定不移的背影。
有些人就是这样,光是看着,便能让人静心,让人心甘情愿臣服。
“王爷觉得这次刺杀南蛮在其中使了多大的力?”
裴寒忱没有开口回答,反倒朝陌扶轻招招手。
陌扶轻不明所以,在床榻边沿落座。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了?”
裴寒忱摇摇头,伸出完好的手帮陌扶轻按揉膝盖:“站那么久累了吧,我帮你揉揉。”
柳州:“…………王爷,属下还在这呢。”
陌扶轻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拉开裴寒忱的手,道:“好了,先说正事。”
裴寒忱撇了撇嘴:“那好,你就在这坐着。”
说完,才看向柳州。
“南蛮使团没这么蠢,敢在这种关头刺杀本王,况且,叫他们来皇家猎场也是父皇临时起意,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
柳州点点头:“属下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朝中风向都指向了南蛮,迫于压力,南蛮使团只能闭门待在驿馆内,毕竟,经过这一战,王爷可是多了不少追捧之人。”
裴寒忱想到了当日与他一起面对刺客的那群少年,他双手交握垫在后脑勺仰头道:“先是刺杀本王,又把锅扣在使团身上,背后之人倒是有一手。”
柳州:“会不会是五殿下?他一手操办的春猎事宜,在其中安插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不是他,裴乐虽然是屎……躁矢之包,但他急于在父皇面前表现,所以才挣着抢着拦下这件事,若是猎场上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他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柳州点点头:“难道是三殿下?”
“裴永还在禁足中,他的生母虽多次向父皇求情,但□□后宫那件事终是让父皇失望了,所以没有同意他出席春猎,至于他有没有做手脚……还真不好说。”
陌扶轻听到这,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犹豫了一会打断了他们:“有件事……也可能是臣多想了,若是没有线索,王爷不妨查一查。”
裴寒忱跟柳州齐齐看向他。
“那天在猎场上,皇后身边的侍女好像离席了好一会,就在山尊现身,王爷要去支援之后。”
“侍女离场?可能是皇后派她去取东西了吧。”柳州捞起茶盏不甚在意。
陌扶轻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坚定道:“我观皇后娘娘应是不喜寒忱。”
柳州一愣。
皇后是左相嫡次女,当年先皇后郁郁而终后,她因贤良淑德被任为皇后,这些年维持着后宫和平,对几位皇子也是不错。
那天在猎场上,裴寒忱得了第一,又在众人毫不掩饰自己对南蛮的恨意,反倒赚了一波名声,那时候,陌扶轻清楚捕捉到了皇后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我应该是没有看错的,皇后此人不简单。”
陌扶轻思索一会道。
裴寒忱沉默着,伸手拉过陌扶轻的手掌揉捏着他莹白的指尖:“她是不简单,你竟如此敏锐。”
“嗯?”柳州有些好奇:“这些年,皇后贤良淑德的名声几乎传遍了整个汴朝,哪里就不简单了?”
“这就是不简单的地方。”裴寒忱抬起眼眸:“沈姨出身尊贵,她在位时后宫诸位娘娘相处如姐妹,那时候父皇从未操心过后宫之事,可就算是这样,沈姨的名声也未像现在的柏傲雪一样传的满朝都是。”
柳州急忙放下茶盏:“嘘嘘,王爷你小点声,青天白日直呼皇后名讳,当心被人参上一本。”
裴寒忱无甚在意:“这有什么。”
陌扶轻接过话茬:“所以,如今柏皇后的名声……是柏家故意传出来的?
皇后身居后宫,难以外出,除却她的母家,谁还会如此大费周章。
裴寒忱点点头:“柏傲雪看似温柔娴淑,却是蛇蝎心肠。”
柳州捞起茶壶给自己添茶:“怎么说?”
“你们可知,当年原本要入宫的柏家女并非是柏傲雪,而是她的嫡姐柏傲琪。”
陌扶轻点点头:“倒是听说过,可惜柏大小姐入宫前几天不小心跌落湖底,没有救过来,柏相这才上书请命叫柏二小姐替她入宫。”
柳州眉毛皱了皱:“不是巧合?”
“自然不是。”裴寒忱大刀阔斧半靠在床头,抓着陌扶轻指尖玩个不停:“先不说柏傲琪即将入宫,周围侍候的人必定小心谨慎,如何任她一人去湖边玩耍?再者,她堂堂一个大小姐掉入湖中时大声呼救又怎会没人相救?当年柏傲雪入宫不久,母妃听说这件事后好奇叫身边的暗卫查了查,用了两年时间才查出当日柏傲琪身边侍候的人被柏傲雪支走了。”
“那可是她的亲姐姐!”柳州不解:“她对她亲姐姐下手?如此蛇蝎心肠?”
“利益之上何来亲姐姐一说?”裴寒忱叹口气:“再说本王亦不是被那群亲兄弟盯着?”
“……”
柳州被家里教育的极好,自小便将手足亲妹妹捧在手心里,他实在是想象不到柏傲雪为了入宫对她姐姐下手的事,这要是放到他家,怕是他早被自家爹给赶出去了。
“如此明显之事,左相估计也猜到了吧。”陌扶轻开口。
“老狐狸自然是猜到了,不过柏傲雪给柏家带来的荣耀足以让他压下此事。”裴寒忱回答道。
柳州揪了揪头发:“当年柏傲雪入宫不久,柏夫人便自请入寺远离汴京祈福,这么些年来未曾回汴京一步,所以,柏夫人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手足相残,柏夫人自是无法接受。”
三个人适时沉默。
柳州低头思索一会复又抬头:“如果猎场一事皇后确实出了手,那二殿下……”
裴寒忱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他有多干净?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找不到问题,他把自己择出圈外让人不会怀疑,暗中潜伏寻着机会,这才是最可怕的。”
“真的假的……”柳州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若是此前裴玉的逍遥散人都是装的话……一装就是十几年,那城府该有多深……
“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他?”
裴寒忱摇摇头:“我已叫人混进了裴玉的宫殿里,你莫要往他跟前凑。”
“那王爷被刺杀一事就这么算了?”
陌扶轻拉下裴寒忱的手放到被窝里,帮他掖着被角:“自然不是,若是我们出手恐会打草惊蛇,不如叫他们狗咬狗。”
“扶轻果然聪明。”裴寒忱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柳州歪头不解的看着凛王夫夫。
陌扶轻耐心解释:“此行可不止王爷受了伤,听说五殿下也受伤了?”
“说是为了救圣女被山尊伤到了胳膊。”柳州回道。
“玲妃如此溺爱裴乐,可不会善罢甘休,虽说是本王用药将山尊引了下来……”
柳州听到这,一口清茶转瞬喷了出来:“什么?咳咳……山尊那事是王爷做的?”
“你看,”裴寒忱看向柳州,无辜摊手:“连你都觉得山尊一事与本王无关,朝中那些人只会想到山尊跟刺客是同一个人的手笔罢了,再加上本王还受了重伤……”
“那群人便不会怀疑到王爷身上,只要我们再暗中出点力,将刺客的目标对准五殿下……”陌扶轻微笑看着一脸无辜的小王爷。
“那么玲妃就不会坐视不理……不但让他们狗咬狗,说不定还反过来谢谢王爷?”柳州脑袋转过弯来:“妙啊!倒是个好办法。”
“这事要不要属下告知岑溪?”
裴寒忱:“不用,他们已经知道了。”
柳州皱了皱眉头:“合着就属下一人不知道?”
“若不把你骗过去,恐怕外人也不会相信。”裴寒忱拉上被子盖住自己身体:“行了,事情都知晓了,出去的时候好好演戏,搞砸了本王就将你扔回边境,滚吧。”
柳州:“…………”
用完就赶人,真无情。
直到出了王府,柳州还皱着眉头。
远处盯着王府的人看柳州现身,忍不住嘀咕:“看来凛王确实伤势过重,瞧瞧柳州那脸色,难看的好像是自己亲兄弟死了一样。”
另一人蹙了蹙眉头:“算了,一时半会也盯不出什么,回去复命吧,反正那管家把所有人的回帖都打了回去,咱也探不出什么。”
屋子里,淡香泛滥,屋门紧闭,陌扶轻被裴寒忱拉着,一手撑在床榻上,看着裴寒忱。
“你别闹了。”
“没闹。”裴寒忱朝他笑了笑,“刚刚十六给我把脉你也听到了,我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