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娇娇糯糯的嗓音像是一阵风刮过来。

紧接着，昏暗的路灯中，奔进来一个DuangDuang的小团子。

像白嫩嫩的鱼丸，DuangDuang嫩嫩又Q弹。

明皎皎扑到明长封腿上，像小树懒似的挂住，又软又娇气，小脸上还挂着没有擦干净的泪痕。

明长封把小团子抱到怀里，看清她脸上湿漉漉的痕迹，当即恼火。

“皎皎，是不是明锐那臭小子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明皎皎摇晃小脑袋，“哥哥才不会欺负皎皎呢！”

【哥哥好疼的！】

【哥哥不好好吃药！坏家伙！】

明长封眸光闪烁，没再追问，把小丫头摁在自己怀里，将注意力再度放到宋莉身上。

“不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老子就去你男人单位找事去！”

明长封是个地道街溜子、混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宋莉的男人李学习是个医生，最要脸的知识分子，宋莉深知自家男人的脾性，一时间嚣张气焰锐减。

“你们家闺女欺负我儿子是事实，没见过你们家这么不讲理的人！”宋莉大声嚷嚷，“大伙儿都来瞧瞧！他们明家就是这么不讲理啊！他们——”

“吵什么？”

不怒自威的女声响起，伴随着哒哒高跟鞋。

众人看过去。

一个温柔的年轻长发女人牵着金明珠走过来。

宋莉见到金明珠和她妈妈楚怡，嚣张气焰又减，甚至挂上了笑：“楚老师，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声音大了点儿。”

“我家小金子已经跟我说清楚了，你儿子李嘉旺平白无故欺负小月亮，俩人打了起来，小金子给了你儿子一板砖。”

楚怡条理清晰，甚至后续赔偿也说了个清楚。

“你儿子先跟小月亮道歉，之后我会赔偿你儿子的医药费。”

明长封原本云里雾里，现在一听事情经过，瞬间炸了，活像个炸药桶。

“宋莉！你儿子他妈的平白无故欺负我闺女，你还有脸找我要赔偿？”

“艹！你他妈脸真大！”

“想要赔偿？行啊！老子给！先让老子把你儿子打残！”

明长封把明皎皎随便塞到身边人怀里，撸起袖子就要扇李嘉旺。

宋莉慌得把儿子护在怀里：“救命啊——快把那个疯子拉住！”

场面一度混乱。

窝在楚怡怀里的明皎皎歪着头，小手放到嘴边，张口就要嘬。

楚怡扯住她的手：“小月亮，阿姨买了烤鸭，去阿姨家吃点，你爸爸估计还要再闹一阵儿。”

“烤鸭~”

【好吃哒~】

明皎皎小脑袋里全是烤鸭，完全忘了家门口的一团乱麻。

她和金明珠手拉手去金家吃烤鸭，大人们留下解决这场闹剧。

胡同不长，芝麻大的事都瞒不过，更别提这场吵闹。

陈家饭桌上。

“小月亮她爸爸怎么……”陈海棠忍不住摇头，“忒不稳重了！娘，小月亮她妈妈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吧？”

“温柔？”陈老太太慈眉善目，“可没有！小月亮她妈妈比他爸爸脾气还冲，夫妻俩跟炮仗似的。说起这事儿，你跟晏升到底怎么回事？”

陈老太太操心：“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可不能有一点儿不顺心就离婚，婚姻得经营。”

“晏升总是欺负我。”陈海棠无所谓夹菜，“他在家跟个大爷似的，真以为是个京城人，就能做王爷？做他的春秋美梦去！我可不想听他大男子主义的话。”

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一听：“离得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晏升那小子前几年装得那么好！”

知情的晏让扫一眼胡说八道的陈海棠，默默低头夹菜：“……”

此时，远在京城养伤的晏升：“阿嚏——”

-

明皎皎吃饱喝足，抱着圆滚滚小肚子回家，事情已经解决。

明老爷子、明老太太和明大伯已经回了房间休息。

明长封把明皎皎和明锐拎到房间，打算一个一个教育。

昏黄灯光撒在身上，不甚明亮，但格外温馨。

明长封端进来三杯牛奶，给两个孩子一人塞一杯，自己捧一杯，三人围成一个小圈。

“先说哥哥的问题。”明长封拿出几张卷子，“哥哥期中考试是全校第一，值得表扬！”

明皎皎配合鼓掌，闭眼都能吹：“哥哥超棒~哥哥超级聪明~哥哥超级超级厉害~”

明锐揉一把明皎皎的小脑袋，黑漆漆无光的眸子望向明长封：“你很啰嗦。”

明长封深吸一口气，心里念叨了十遍“孩子是自己的”，这才稳定下来。

他微笑：“好吧，接下来我们说皎皎——”

“等一下呐！”

明皎皎小身子一扭一扭，从小口袋里摸出黑色小方盒，怼到明长封跟前：“夸哥哥！”

明长封不明所以，正要接过黑色小方盒，反被明锐从半道截住。

明锐小狼崽似的目光紧盯着明长封，一股子排斥：“给皎皎的，请您不要触碰，会脏。”

“老子是病毒吗？”明长封险些蹦起来，“明锐！老子哪里脏了？啊！老子刚洗完澡！”

明锐沉默。

明长封咬牙，因为明锐有躁郁症，打小就是这样，有时候甚至更严重，他从来不把明锐的话当真。

但他怀疑，明锐这混蛋就是真的嫌弃他这个老子！

“你说啊！说啊！老子到底哪里脏？”

明长封依依不饶。

明锐撇过头，碎发遮过眉眼：“吵。”

明长封气炸：“！！！”

明皎皎哀叹一声，小身板横在父子俩之间：“不要吵啦！皎皎要说话！”

【超幼稚！】

【还是皎皎最能炒熟！】

明长封听到自家闺女气呼呼小奶音，气瞬间就消了，一把将小团子搂进怀里，吧唧一口：“皎皎比哥哥乖！”

“哥哥也乖！”明皎皎板着小脸，一脸认真，“皎皎和哥哥一起乖的！”

【爸爸好笨笨啊，哥哥听到这些话会伤心哒！】

【爸爸真是的！哼！】

【还好有皎皎~皎皎让哥哥开心~】

明长封心脏暖洋洋，亲在明皎皎小脸上：“好，你和哥哥一样乖，是爸爸说错了。”

“嗯哼~”

明皎皎哄好两个幼稚的“大家伙”，举起黑色小方盒，小手一点又一点。

黑色小方盒上半截屏幕亮光，甚至有歌声响起，音质极好。

明长封瞪大双眼：“我艹？MP3？！”

明锐眉眼平直，但是对明长封的话也有了些反应：“您知道这是什么？”

明长封舔舔嘴唇，摇头。

他只知道这叫什么，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他上辈子是心脏病，十八岁就死了，不过他是个富二代，喜欢到处玩，也喜欢收集老东西，MP3他有所涉猎，但不清楚原理。

他以为这辈子有个健康身体，能顺风顺水，抢占先机暴富，结果——

难！

太难了！

他决定老老实实过普通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钱够花就行，反正——人都要死。

能捡来这一辈子，已经是极大运气。

“你怎么做的？”

明长封第一次认识到自家儿子“高智商”高在了哪里。

他八岁的儿子，竟然在这个匮乏的时代，手搓出了MP3！

他承认明锐聪明，八岁就跳级上了初中，但是人再聪明，也不可能手搓出MP3吧？！

毕竟这时候还没MP2呢！

“东大实验室成立了动态图像研究组，初步确立子带编码和心理声学模型——”

“停！”明长封微微一笑，“好了，不许说了。”

完全听不懂！

“不过——”明长封低身与明锐平视，笑眯眯不怀好意，惹得明锐嫌弃后退，“爸爸手里有点本钱，咱们盘个厂子搞MP3怎么样？”

“法律规定‘禁止任何组织或个人扰乱社会经济秩序’，您不具备办厂资格。”明锐拒绝。

明长封笑眯眯戳戳怀里小团子懵懵的小脸：“可是法律也规定‘允许个体经济作为公有制经济的补充’，且允许个体工商业办理营业执照。所谓个体户，也就是限制在雇工在七人之内。”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长封亲亲明皎皎昏昏欲睡的小脸，“南方厂子多，上边也没管，人得敢想敢干不是？”

明锐沉默没有出声，明长封笑着刺激他。

“今天皎皎被李家小混蛋欺负，咱们家象征性赔了十块钱。不多，你妈妈挣几天就能挣到。”

“不过呢，皎皎以后揍别人家小孩更狠，咱们家可就赔不起了。”

“唉！以后皎皎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明锐浓黑羽睫颤动，昏黄灯光落在他眼睫，眼睫落下阴影，遮住眼底神情。

稚嫩的脸庞紧绷，沉思着完全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事情。

“明天我会整理出技术要点。”

明长封一听：妥了！

这辈子发财，竟然是靠啃儿子！

明长封激动，一口亲上明皎皎白嫩的小脸儿，不过小丫头已经睡着了，小嘴吧唧两下，凭借本能窝进明长封胸口。

“等厂子办起来，爸爸保准不贪你那份钱！”

“给皎皎做零花钱。”明锐目光定定落在小团子脸上，“买漂亮衣服和糖果。”

明长封欣慰，不过还是先行说清：“你们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不会厚此薄彼。”

“给皎皎。”明锐漠黑色眸子扫一眼明长封，“我不需要您的仨瓜俩枣。”

明长封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指着门口：“乖儿子，滚出去。”

明锐伸胳膊，讨要明长封怀里熟睡的小糯米团子：“妹妹。”

“……”

最终，明长封还是妥协了。

把明锐送回卧室，又把明皎皎放到他一旁。

临走前，明长封递出一个创可贴，皱眉轻声：“你再不好好吃药，皎皎会比你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