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就你?” 他缓缓起身,步步逼近。
“格罗姆,你以为战场上杀几个人,就算强者?打仗?任何莽夫都能挥刀砍人。可强者,该懂得如何掌控、如何算计、如何让敌人死得连呼吸都被操控在手心!”
“你只有蛮力,只知道拼杀。而我?”他唇角浮现出一丝恶意的微笑,目光如冷血动物般,阴冷地盯着自己的弟弟:“我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让你的母亲无声无息地死在牢笼里。”
格罗姆捏紧了拳头,仿佛用尽了全力才能让自己保持冷静。
“让我想想——”安东尼继续说道,眼底带着癫狂,“那些传言……‘格罗姆才是陛下的正统传人,而安东尼则是可耻的窃国者’。如果没有人类的帮忙,就凭你,如何能想出这么高明的手段?”
他恶毒地评价道:“你的能耐,不过就是一头未开化的野兽,横冲直撞罢了。”
“呵呵……”安东尼阴沉地笑声从胸腔深处发出,让人恶寒:“如果你再长几分脑子,当年或许就能救下你那标子母亲了。”
他盯着格罗姆,目光贪婪地捕捉着对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渴望看到格罗姆脸上的羞愧、愤怒和痛苦。
“闭嘴!”格罗姆出声。
“啊——真可惜。” 安东尼的笑容更深,欣赏着格罗姆脸上肌肉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那双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轻轻摇头,故作遗憾地叹息,“她怎么就没有想到,是自己的孩子——”
格罗姆愤怒地揪起安东尼的衣襟,朝他怒吼道:“住嘴!若不是你——”
“是我,那又如何?”安东尼仰头大笑,笑声狂乱如同癫狂的恶鬼,被提起的领口紧勒着喉咙,笑声卡在气管里,化作一阵阵痉挛般的呛咳。
可即便如此,他仍不肯停下,嘴角咧得几乎撕裂,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颈侧血管泛起不自然的青紫色,像是彻底抛弃了理智的野兽,只剩下纯粹的、扭曲的恶意。
突然,他的笑声猛然一滞,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一瞬,仿佛在克制着什么。但仅仅刹那,便恢复了原样。
安东尼阴鸷的目光格罗姆脸上,他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格罗姆挥来的拳头,将打断的牙齿混合着血沫吐出来,说道:“别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决战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废话,没有犹豫。
刹那间,两人身形暴涨,骨骼咔咔作响,肌肉撕裂又迅速重塑——瞬息之间,人类的身躯被完全吞没,取而代之的,是两头威势惊人的巨狼。
格罗姆率先出击,锋利的爪子直取安东尼的喉咙,速度快如闪电。安东尼侧身躲避,却不料对方的利爪顺势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爪痕。
“嘶——!”安东尼发出痛怒的低吼,双爪猛然拍地,借助反作用力腾空而起,下一刻,他的利爪撕裂空气,向格罗姆的胸膛劈去!
格罗姆同样一跃而起,不退反进,迎着安东尼扑去——两头巨狼在半空中狠狠相撞,尖牙交错,利爪交叠!
然而,在这次猛烈的冲撞当中,安东尼突然重心不稳,后腿微微一软,身形出现短暂的破绽。
就是此刻!
咔嚓!
獠牙深深咬上安东尼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
安东尼挣扎,嘶吼,巨爪疯狂拍击格罗姆的脊背,试图挣脱。
即便在他疾速的拍打下,格罗姆也死死咬住不放,强有力的颈部肌肉锁紧,直到对方再也没有了气息。
他,赢了。
可就在他松开獠牙的刹那,安东尼扭曲的脸上,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像是在嘲笑什么,又像是欣赏某场恶作剧终于落幕。
不祥的预感爬入格罗姆的脑海,他喉间的血腥味似乎变得更加粘腻、浓烈,像是要腐蚀他的五脏六腑。
毒。
格罗姆猛地甩开尸体,瞳孔骤缩。
安东尼早已知晓自己的败局,却仍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试图拉他陪葬。
从一开始,他就服下毒药,任由药水腐蚀自己的躯体。然后他的血液在决斗中,必然会渗入另一方的体内。先前的激怒和挑衅,更是双重保险,让格罗姆怒火中烧,确保对方一定会攻击。
他已经知道败局已定,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想着拖自己童年就讨厌、永远被压一头的弟弟下水。
格罗姆狠狠吐出口中的血沫,快步走出大厅。他目光一扫,吩咐守在门口的士兵:“去叫副官,快。”
这边,当城内的最后一丝反抗被剿灭,沃尔森也在格罗姆军队的护送下,踏入这座狼族的王都。
四年前,领主曾经为了自己的生意踏足于此处。那时,广场上的鸽子随处走动,啄食着地面上的面包屑;草坪上的兽人舒适卧倒,享受着阳光的照射;城墙上的守卫在换班中闲聊着一天的琐事。
如今,这一切却像是一层不真实的幻影。
广场上最醒目的喷泉,如今只剩下一堆破碎的石块,曾被人们投掷的金币散落在碎石之间,沉默地诉说着过去的繁华。
草坪被践踏得泥泞不堪,青草的芳香早已被腥甜的铁锈味覆盖。
至于城墙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是从那破口进来的。
王城大厅前的广场,兽人们聚集成一片乌压压的人潮。
沃尔森同样也被带到这里,按照流程来说,现在应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但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沃尔森站在队伍的末端,观察着这群进进出出的兽人,其中一些明显是医者打扮。人们神色匆匆,交谈间透露出不安与焦灼。
这时,图塔蒙疾步从大厅内走出,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之色。他目光扫视人群,随即一眼看见了人群后方的沃尔森,连忙快步迎上前。
“坎贝尔先生,”他的语速有些急促:“你身上可有治疗卷轴?”
“有……”沃尔森话音还未落下,便被图塔蒙猛地拉住手臂,几乎是半拖着将他穿过人群,直奔大厅内部。
进入大厅,迎面便是一具体型硕大的狼尸,咽喉处的毛发被鲜血染透,周围的石砖上溅满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
沃尔森不由被那只狼的脸所吸引。
太奇怪了。
它的嘴角,竟隐隐带着笑意——一种扭曲的、阴森的笑,仿佛死者在最后一刻窥见了某个令人愉悦的景象。
沃尔森刚想开口询问,便被图塔蒙一把拽向楼梯,直奔二楼。
这一举动,让沃尔森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狼尸不是格罗姆的。
可他心底仍然存有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图塔蒙如此紧张?
然而,当他们穿过走廊,推开房门,沃尔森便明白了。
房间内,几乎比广场还要密集的人潮挤满了每一寸空间,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都让开!”图塔蒙厉声呵斥,一边用力扒开人群,一边迅速下令:“郎伊,带着你的人出去,别在这儿哭哭啼啼!诺威,把窗子打开,让空气流通!”
人群在他的驱赶下散去,沃尔森终于被带到了床榻前,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格罗姆躺在床上,脸色灰败,神情恹恹。
旁边,一名兽人医生正紧张地替他放血,黑红色的血液顺着刀口流入铜盆,浓烈的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这是怎么了?”沃尔森一边拿出怀中的卷轴一边说道——开始打仗之后,领主便在身上常备一些治疗卷轴。
“先生,如你所见,殿——陛下他中毒了。”一旁的医生说道:“现下,只有光明系魔法能净化他血液中的毒素。”
兽族从先祖时代起,魔法天赋就被自然所淘汰——危机四伏的生存环境里可没有时间吟唱魔法,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死的抉择。
沃尔森撕开卷轴,神圣的光芒随即倾泻而下。
“卖魔法道具的商人早在战乱前撤走了,我们手上什么都没有。”图塔蒙向领主投来感激的一瞥,又马上将目光转向格罗姆,观察对方的脸色是否有所好转。
“我也只带了三卷,备用的还在船上,你可以派人去取。”沃尔森说道,以免手头的卷轴无法彻底驱散毒素。
图塔蒙原本打算吩咐他人去取卷轴,自己则留下来继续观察格罗姆的状况。就在这时,领主突然出声——
“你现在去取!”沃尔森额角渗出一滴冷汗。眼前的治疗卷轴正快速燃烧殆尽,然而格罗姆的脸色依旧未见起色。
“一秒钟都不能耽误,万一毒素侵入心脏就完了!”医生也在一旁催促。
“如果我连船只登陆的奇迹都能做到,保下格雷姆也不在话下!”沃尔森在心中咆哮道:“格罗姆若死,格雷特必然陷入新一轮的混乱——没有直系继承人,这王位将成为众人争夺的宝藏。”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沃尔森一边撕开第二张卷轴,一边大吼道:“所有人离开,拉上窗帘,尽可能地减少光明之力的逸散!”
图塔蒙也附和地厉声命令众人退下,他知道,在这个紧要关头,只能抓住所有可能的希望。随后,他自己也化作狼形,径直奔向码头。
房门合拢,室内只剩下二人,沃尔森仍然拿着第二张卷轴,却并未真正使用,而是悄然调动自身的光明之力,为对方净化着体内的毒素。
光芒流转,映照在二人脸上,强盛的光明之力持续不断地洗刷着格罗姆的身体。沃尔森站在床畔,全神贯注,未曾察觉——床上的兽人眼睛睁开了一瞬,目光失焦地落在他的脸上,却又无力地闭上,发生之快让沃尔森丝毫没有察觉。
不多时,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沃尔森迅速撕开第三张卷轴,伪装成在使用卷轴疗伤的样子。
几乎在他动作完成的瞬间,图塔蒙就气喘吁吁地冲进屋内,嘴里还叼着一个布袋。几乎整个袋子都被他的口水浸湿——狼人全速往返,累的大量出汗。
格罗姆现下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沃尔森还需要做做样子,继续撕着一张张的卷轴——天知道他有多心痛。
“这一张卷轴就能换来一车钻石!”沃尔森在心中抱怨:“但是没办法,总不能在丰收之后放弃摘下胜利的果实吧。”
他继续撕着卷轴,光明之力不断地涌入格罗姆体内。
五张卷轴之后,格罗姆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意识尚未完全回归,视线中一片模糊的金色。
待到意识稍微清晰,看到那双满是关心与焦急的灰蓝色眼睛,他才反应过来——
是沃尔森。
格罗姆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喉中溢出一声低哑的呢喃。
“沃尔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