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沃尔森都和露娜瑞亚呆在一起。在她的指引下,他了解了许多精灵族的生活方式,甚至还尝试在长街上买了一些东西。幸运的是,卖家对他的金币颇感兴趣,他也因此收获了一只精致的钢笔、一颗黑色指甲盖大小的圆球(尽管他努力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球的用途),以及一把不知由什么材质制成的匕首。
中午时分,他们沿着悠长而蜿蜒的石板路向上走去,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最终来到了神殿门前。昨日初见神殿的震撼感再次席卷了沃尔森的心头。这位曾游历大陆各地,见识过无数人族著名教堂的领主,甚至自己领地上的教堂也是由当代最负盛名的建筑师设计建造,然而,面对这座神殿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一种仿佛神明仍存于世间的震撼。
这种震撼并非来自精致的立面、完美的拱顶,或是那些通过千锤百炼达成的几何之美。而是源自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一种仿佛与母树共鸣的生机。神殿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根立柱,都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古老的故事。沃尔森甚至能感觉到,这座神殿与母树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生命的共振,能听到它隐藏在风中低沉而稳健的呼吸。
此时的神殿门口人潮涌动,络绎不绝的精灵们让沃尔森不禁对露娜瑞亚之前提到的“人数不多”产生了一丝怀疑。
“快来排队!”露娜瑞亚拉着沃尔森的手,将他带到队伍的最后面,“月露节时,我们会分发圣餐。而且,负责烹饪的厨子是由大家投票选出来的。上个月的厨子做的可难吃了……幸好今天是梅兰德掌勺!他做的月光露好吃极了!”说到坏话时,精灵少女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调皮。
沃尔森一边应付着周围精灵们好奇的打量,一边低声问道:“听起来,这位梅兰德是位男性?”
露娜瑞亚回以一个奇怪的眼神,让沃尔森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
“精灵可不会因性别之别,便将男性拒于庖厨之外。”一道熟悉而动听的声音从身后回答道。
沃尔森猛然回头,发现说话的正是昨日才见面的精灵王。他心中一紧,暗自告诫自己要表现得体,随即用刚学的精灵语恭敬地问候。
稳住了心神的沃尔森这才得以好好观察精灵王本人,精灵族纤长的身姿宛如挺拔的白桦,他不得不微微仰头,却见月光般皎洁的银发垂落肩头,发梢荡漾着淡淡的光泽。眉目精致得仿若雕刻,眉弓纤细高挑,勾勒出冷淡又疏离的线条。那双眼睛则如同翠绿湖泊在晨曦下微微荡漾,深邃却不失清透。鼻梁笔直,唇色浅淡,似是被晨露亲吻过,透着一丝冰冷却惑人的柔软。
精灵王也回望着他,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沃尔森感觉到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热了。
精灵王的唇角似乎隐藏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若是露娜瑞亚在场,定能一眼察觉。然而,不巧的是,露娜瑞亚早已被那香气四溢的月光露吸引了全部目光,正兴致勃勃地朝分发餐食的摊位张望。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试图找些话题来掩饰自己的窘迫:“陛下现在不忙吗?”话一出口,沃尔森便后悔了。这问题听起来既生硬又无趣,完全不符合他一贯的交际水准。
“即便身为大祭司,母神也会仁慈地赐予他用餐的时间。”精灵王回答道。
沃尔森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发出邀请:“既然如此,若陛下不嫌叨扰,不知可否赏光,与我们一同共进午餐?”
精灵王微微颔首,语气平静而温和:“荣幸之至。”
就在沃尔森打算再说点什么时,露娜瑞亚突然“呀!”地怪叫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了,露娜?”沃尔森回头询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这是最后一个月光露了……”露娜瑞亚指着面前最后一盘精致的点心,语气中满是失落,“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给你尝尝了,毕竟你可从来没吃过……”她低声嘟囔着,仿佛在努力说服自己。
沃尔森笑了笑,温和地说道:“没关系的,就当是我祝贺你脱离绑架事件的礼物吧。”
三人领完圣餐,走到一旁坐下。精灵王始终一言不发,目光却若有所思地落在沃尔森身上。事实上,他正在思索领主对妹妹的亲昵称呼——“露娜”。这个称呼在他耳边回荡,让他心中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
注意到这位“娇小”的客人似乎没有拿到本次祭典最令人期待的甜品,精灵王心中一动。或许是出于东道主的待客之道,又或许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因素,他决定将自己的那一份月光露让给沃尔森。作为大祭司,他的圣餐是提前发放的,而月光露通常是他留给妹妹的甜点。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选择直接将月光露给露娜瑞亚,再由她转交给沃尔森,而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前者。
他将自己的月光露轻轻推到沃尔森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请用。”
“给我的吗?”沃尔森有些惊讶,毕竟精灵王的身份如此高贵,而他本人又给人一种清冷疏离的感觉,实在不像是会做出此般举动的人。
精灵王看着始料不及的沃尔森,注意到那些可爱的红晕正从他的脖颈悄悄爬上脸颊。他的眼眸微微弯了弯,似乎对沃尔森的反应感到有趣。
“谢谢……”沃尔森用略显生涩的精灵语回应道,心中暗自猜测精灵王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错。
他低头看向那碟月光露,精致的点心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像是月光凝结而成的露珠。他轻轻咬了一口,顿时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味在口中化开。这份美味,或许有一部分源自月光露本身的独特风味,但也有一部分,却是因为这是精灵王亲手递来的意味,让这份甜点变得更加特别。
很快,三人便用完了午餐。精灵王因事务繁忙,先行告辞离开。
直到这时,露娜瑞亚才注意到另一个空了的甜品碟子,恍然大悟道:“啊!哥哥真是的,我都忘了他还有一碟月光露!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呢?这样你当时就不用让给我了!”
沃尔森笑了笑,调侃道:“或许你哥哥只是看你迫不及待,没来得及告诉你吧。”他想起之前在坎贝尔城时,这位精灵公主还严格遵守着用餐礼仪,可相处久了——或者说,终于回到家中——她的吃相比他印象中狂野了许多。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一直称呼精灵王为“你哥哥”或“陛下”,却从未知晓他的名讳。以往与其他国王打交道时,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好奇心——或许是因为那些四五十岁、挺着酒桶腰、头顶光秃的国王们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但此刻,他却十分想要了解这位风华绝代的精灵王的本名。
他向露娜瑞亚求助:“露娜,能告诉我精灵王陛下的名讳吗?”
露娜瑞亚回答道:“按照我们精灵族的传统,只有精灵本人才能亲口告诉你他的名字哦!”
带着未能问到精灵王名讳的遗憾,沃尔森与露娜瑞亚随意逛了逛,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祭典正式开始的时刻。
再次来到神殿门前,殿外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所有的精灵,大约有上千人。他们共同汇聚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月光石铺就的地面在夜色中散发出柔和的蓝色光辉,与满月的银辉交相呼应,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被月光洗礼。更令人惊叹的是,精灵们的银发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融入了这场光的盛宴。从远处看去,广场宛如一片波光粼粼的海洋,银色的发丝如同起伏的波浪,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沃尔森沉浸在这片月光编织的梦境中,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震撼。就在这时,神殿门前那座宽阔的祭坛突然被点亮。然而,点亮祭坛的并非火焰,而是一团凝练的月华之光。那光团纯净而柔和,仿佛是从月亮上直接摘下的碎片,缓缓升腾而起,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
光团的光芒也照亮了站在祭坛边的大祭司——精灵王。他换上了与白天截然不同的装束,身上穿着一袭由莱戈丝绸制成的拖地长衫,长衫上绣着繁复的符文与母树的枝叶图案,每一针每一线都闪烁着微光。他的身姿挺拔而优雅,仿佛与月光融为一体。银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露出精致无瑕的面庞,脸上是用发光涂料绘制的母树图腾,随着光团的跃动,仿佛在他肌肤上流淌的古老魔力,神秘而圣洁。
精灵王的目光缓缓扫过广场上的众人,随后将手轻轻浸入那团凝练的月华之光中。接着,他将手中的光团轻轻抛洒向人群,光点如同星辰般散落,洒在每一位精灵的身上。
此时的广场已彻底安静下来,所有的精灵都将十指交叠握拳,置于下颌处,低头虔诚地祷告。就连平日里活泼跳脱的露娜瑞亚,此刻也如同众人一般,神情肃穆,低声呢喃着古老的祷词。
沃尔森站在人群中,目睹了这场庄严而神圣的仪式。他的心中仿佛被那洒落的光团点燃,一种前所未有的觉醒感席卷而来。自从见到精灵王后,他的心神便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颠覆了往日那个充满魅力、胜券在握的领主形象。而此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此行的真正目标。
不仅仅是开通新的商业版图——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高台上的精灵王身上,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欲望——他要将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拖入爱欲的漩涡,让他品尝人世间的苦辣酸甜。他要与他耳鬓厮磨,感受他的呼吸与温度;他要与他水乳交融,共享他的欢愉与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