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蓝扶着墙站稳,用眼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终于看到了浴室里的人影,属于男人的身材曲线,肌肉线条流畅有力。
“哗啦啦”的水声这才出现在耳朵里,紧接着是嗡鸣的声音。
愈发昏沉,珈蓝咬着舌尖保持清醒,幸好那帕子上香味不浓,还不至于迷晕他,只是难免会受些罪。
J还是联系不上,这段儿也是属于剧情的范畴吗?
浴室的水声在他纷乱的思绪下停止,珈蓝的视线只能看清那个人在穿衣服了,抿着唇又看了一眼门口,他打开衣柜钻了进去。
衣柜里空空荡荡的,他人小,勉强把自己塞进去后,几乎是镶嵌在了逼仄的空间中。所有光亮被掩于一柜门之外,只剩下他一人有些轻的呼吸声。
门外传来恭敬又谄媚的声音:“越总,我们底下的人送了一份大礼给你,还请您笑纳。”
越总……是谁?
他们是想献人讨好他吗?
“越总……可否让我进来一叙?”
从浴室里传来压抑着的冷淡嗓音:“进。”
卧室门“哒”一声,开了。
逐渐清晰的脚步声,随后空荡的卧室似乎响起了“咔嚓”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衣柜并没有引起那人的注意。
不太清醒的脑袋尽力运转,眼前一阵阵发昏,珈蓝脸贴在冰凉的木板上,“咔嚓”声,那是相机的声音,很细微,若不是珈蓝听力异于常人,恐怕也听不到。
意识到这是一个针对浴室主人做的局,而他扮演的是一颗炮灰棋子的作用,大概率下场是被两方抛弃。
珈蓝圈住自己的膝盖,竖起耳朵靠近门板,眼前一片黑暗,听觉也就更敏感。
浴室门被打开,发出清脆的响声,本来有的脚步声多了一重,愈发靠近了,即使知道这人的方向并不是他,珈蓝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说吧,什么大礼?”是道很冷淡的嗓音。
“这……明明已经送过来了……”是刚才叫他进去的人,“可能他不太听话,躲起来了……”
心脏骤停,珈蓝动作不由得前倾了些,衬衫上移,后腰便抵在粗糙的木板上,不一会儿就多出几道红痕。
不太舒服,珈蓝无意识侧身,有什么东西便从胸前口袋掉落,“啪嗒”砸中脚踝,滑到一旁的木板上,不轻不重地发出一声响。
“……”
俩人还在谈话,似乎那道响声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什么样的大礼,能抵消你谎报城南那块儿地的损失?”
“这……我也不知道戚让会出手啊……”
戚让?
城南的地,男人姓越,珈蓝终于在少之又少的原著情节中记起了跟男主作对的反派之一就叫越淮。
好像……还是他的金主。
是因为在朝夜的剧情几乎全被他跳过了,直接变成走情人剧情了吗?
无比燥热的体温,珈蓝的心却在发凉。
柜门外越淮扯出个冷笑:“城南那大片地没人看好,能得知开发高铁的路线设在南而非北的的人少之又少,我让你关注有意竞标的人动向,你自以为十拿九稳忙着吞钱,最后让戚让爆了个冷门拿到那块儿地,百朝的损失,你怎么赔?”
“噗通”跪下的声音,还有头猛猛磕在地上的声音:“越总,要不是我手里还管着东部计划,怎么可能一时错漏让戚让那小毛孩儿抢走地呢?您别担心,他那小公司,税务局的人已经盯上了,资金批不下来,他很快就得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外面的动静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珈蓝额头在不停冒汗。
“你的那份大礼呢?”
珈蓝的呼吸屏住。
“应该躲起来了……没关系,他应该还在房间里。”
“你看到了?”
珈蓝的心不由得陷入一潭死水,纠缠着翻滚下沉,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就在这时,脚边的长方形砖头却突然开始发光,微弱的蓝色荧光落在珈蓝白皙的脸颊上。
珈蓝眯了眯眼,看不清,两道脚步声却在这时靠近。
天知道这时候发来的垃圾广告还是催命密谋。
珈蓝肃着脸,稍微用了点力,将智能手机就地正法,屏幕无声黑着裂开波纹。
俩人的脚步停在衣柜前,珈蓝迅速思考着对策,“呲啦”一声,他们把旁边的柜门开了。
随后是簌簌的翻动声,冷冽的嗓音愈发阴沉:“看来你的感觉又错了。”
珈蓝将头埋地更低了,空气太闷,脸上不停地冒汗。
“是那只老鼠太狡猾了……”回话的声音很急切。
说话声也更近了,珈蓝甚至察觉眼前透出丝丝光亮,艳丽的唇色被抿的发白,但很快,柜门“吱呀”一声,又合上了。
这是发现还是没发现?
“滚出去。”
“越总……”
“对了,是滚出百朝。”男人罕见的声音带上笑意,“用东部计划威胁我?你做的很好,只可惜太心急了。”
“……”
接下来是一些零碎又杂乱的脚步声,珈蓝清晰地听到门外传来惨叫声,还有飘进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干涩的喉咙发痒,未等珈蓝松口气,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还不出来吗?”
被发现了。
腿蹲的发麻,在柜门被打开的一瞬,光线争先恐后涌入他的身边,触碰到冷空气,他将自己环的更紧,装晕?不行,那太容易露出破绽。
“果然是只小老鼠。”
越淮身量高,刚洗浴完,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打量人时难免有居高临下之感。
刺眼的莹白抓取了他的视线。
只是一瞬,越淮从莫名的情绪中抽离,用冷淡的目光扫过这名不速之客。
珈蓝却没有凑上来,而是更往里缩,越淮看到他的指尖在发抖。
“你就是那份‘大礼’?”嗓音平缓,与话里截然不同的,是他黑沉沉的目光。
柜中人终于有了动静。
他抬起了脸。
被汗浸湿的脸庞缀满了水珠,眼尾、鼻尖、下巴泛着病态的红,双目迷蒙,噙着点点泪花,唇色被咬的极深,任谁也看得出来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下药?”越淮视线一顿:“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珈蓝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变得涣散,迷醉,大脑空空,男人轻松的状态没有让他放松警惕,他笨拙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难为情地说:“别看……”
他不肯出来,使劲往里面挤,这么猛烈的一动作,手机被踢出柜子,鞋子也被踢掉了,白皙的腿也浮上不正常的淡粉,顺着漂亮的骨一路蔓延,无害柔弱至极。
沉默的目光如实质一样包围了他。
“你的东西掉了。”
越淮捡起坏掉的手机,要递给珈蓝,珈蓝迟迟不接,甚至还躲避着这个动作,越淮伸手在那双漂亮似琉璃的眼前晃了晃,这才发现除了不正常的虚热,他的眼睛本身就是失焦的。
“瞎了?”男人的语气略上扬,“谁会下药给一个瞎子呢?”
瞎了,意味着什么都不清楚,被下药,就做什么都可以被解释。
珈蓝知道自己的每个动作都在越淮被放大、拆分。他是话剧舞台上的表演者,而越淮是掌管他生死的评委,决定他是无辜的小可怜,还是别有用心的暗害者。
他蜷成一团,微微喘着气。
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而易举钳住了珈蓝柔若无骨的手腕,珈蓝适时露出被惊吓的表情,越淮却不许他躲,将手机塞回他手上,又控制着他的五指收拢、握紧这个烫手山芋。
珈蓝抱紧手机,贯彻着自己纯良可怜的人设,让双目一点点失真,像是意识逐步涣散。
越淮扫过手机上的裂纹,声音好像在笑:“怎么这么巧,手机就坏了?”
越淮不动声色地看他。
金发下的耳垂一点点生艳,垂下的手无力、纤长,没有茧,养的很好,不像经受过训练过的样子。
他起身接了杯水:“过来喝吧。”
珈蓝抬起被刺激的艳红的眼,慢慢扶起衣柜站了起来,后背也被汗浸的湿漉漉的。
越淮便坐在了椅子上,黑沉沉的目光一寸一寸描摹着珈蓝的状态。
明明是下位,看人压迫感却极强。
从来没人往越淮身边送人,洁癖为过盛的心理猜忌让越淮不需要一个枕边人当软肋,但这次送来的“礼”,确实称得上“大礼”二字。
玲珑剔透万般好,白玉金边素瓷胎。
越淮念出这句诗,诗句美人毫无所觉,他的目光无法聚集似的,缓缓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看似可怜的,无意间被卷入一场阴谋躲在角落,又被发现跑不掉,不得不踮起脚尖朝人类爬行的小猫咪。
越淮无声的笑了,手腕一翻,连水带杯便打翻在地,化为无数晶莹细小的碎片,挡住了珈蓝的前行之路。
珈蓝听到了清脆的响声,停住不动,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我刚才把水杯打翻了,已经收拾好了。”
越淮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那些碎片会把一个赤脚的少年扎的满是伤痕,只要他有任何表情和动作迟疑,就能证明他并不瞎,甚至被下药这事也有待商催。
少年的眸中仍然失焦,听到他的话轻微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抬脚要过,突然整个人被提了起来,被放到了越淮的右臂上,腿不由自主夹紧。
越淮道:“还有碎片没收拾干净。”
他说的轻松,扔他下去也不客气,“嘭”的一声,珈蓝撞到了膝盖,不用看也知道青了,眼里差点闪出泪花,都被他忍住了,仍然让自己表现出神经被麻痹的样子。
一颗药和水被递到珈蓝唇边,目光迷蒙,珈蓝吃完药,小口小口喝些水,才喝一半,便不想喝了,要推回去,手腕被人捏住挡回。
“喝完,这解药生效很快。”
少年僵硬地拿起水杯,刚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像是不适应似的,溢出来的一下溅在越淮身上。
“……”越淮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忍无可忍似的盯着珈蓝,偏偏珈蓝无辜纯洁的脸蛋毫无反应。
他给珈蓝吃的并不是什么解药,反而只是最简单的维生素,只要珈蓝作神智恢复的样子便会露馅。
很可惜,少年还是那副柔弱易碎的样子,柔软的一团,一只手就能掐住拧拧的可恶脸蛋。
他盯着他,手伸出来替他整理着鬓发,声音很轻:“还没演够么?”
“你们商量的把戏并不能对付我。”声音温柔仿佛低声诱哄,“只要你交出身上的摄像头,我就放过你。”
疑心病好重的人,他是临时被拉进来的,怎么可能有什么摄像头?
珈蓝同样也明白,只要自己表现出任何清醒、不瞎的样子,听到了他的秘密,只能横着走出这个门了。
珈蓝垂着眸,没有抵抗越淮探过来的手,但在腰被触碰的一刻,滚烫体温接触冰冷不由得瑟缩,珈蓝躺在床上,清晰地听到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你们喜欢拍照?”越淮捡起地上的针孔摄像头,“刚好我也挺擅长。”
他擒住珈蓝的下巴,分明在笑,却没什么笑意:“哭一个,拍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