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不还有我么......”
陆小五的神色变得暧昧起来,又靠近了青葙些许。
“你当心脚下的路,再挨过来,我可要被推进旁的草丛里去了!”青葙嗔怒了一句。
陆小五不依不饶:“我正想跟姐姐在草丛之中快活一次呢!今晚怎么样?”
两人快走到静谷园时,因着旁若无人,春心荡漾,言语之间互相挑逗,一时□□烧身,恨不得即刻去青葙房内宽衣解带。
只是没想到,陆洵静静站在静谷园门口看着这一幕。
他的神情很冷,冷过冬日里池塘冻起的冰块。
陆小五和青葙仿佛被泼了一身凉水,瞬间清醒了过来。两人马上分开了一段距离,陆小五还刻意从另一条路拐了回去。
青葙捧着饭菜,低头从陆洵身边经过,软软喊了声:“陆洵少爷。”
怎料陆洵一改往日的冷淡,却是收敛了神色,见她反而温和一笑:“青葙姐姐,今日打扮得真是漂亮。”
陆洵这一句夸,让青葙眼眸都亮了一个度。她微微抬头,还未回应,陆洵却转身走了。难道他特地留在这里,只为等她?
青葙将头抬正,甚至上扬了几分。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开过荤的就是不同往日啊。”
陆洵回去之后,陆小五已将饭菜整齐放在桌上。
“少爷,方才可是去看望云意姑娘了?”
“看她做什么。”陆洵答得平淡,不像在撒谎。
“那一定是替姑娘教训青葙姐姐了。”
“她自己都不上心的事,我何必枉做好人。”他虽否认了,但语气之中听得出,肯定还是在意这件事的。
陆小五心里咯噔一下,神色慌张起来,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这些年跟在陆洵身边,他太清楚陆洵的脾气了,往往他都是嘴上说着不轻不重的话,实际上却狠狠报复。
“小五,周夫子祖家的屋顶坏了,要修缮一下,我在衙门做工没空,请你替我去几日可行?”
“少爷这说得是什么话,既是少爷吩咐的,小五自去便是,你是主我是仆,哪敢烦少爷请替。”
陆洵冷笑一声,埋头吃饭,不再理会他。
这个节骨眼,出去避避风头也好。这宅子里是禁止下人之间有私情的,若是被发现了,轻则杖罚,重则直接逐出门去。
要知道,本朝商人地位轻贱,若是被哪些大户人家知道了在商户家中做事,还被赶出来,那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次日陆小五出去之后,陆洵又去了一趟云意那儿,这次是专程来找青葙的,还带了一吊钱来塞给她。
他问:“好姐姐,你在母亲房内伺候多年,可知道母亲平日喜欢金簪还是银簪?”
“怎么,少爷想送礼不成?”
青葙的一根手指将钱勾起,往桌上一扔,双眼柔情似水地望着陆洵。陆小五昨晚失约,她心痒难耐,将主意打在了陆洵身上。
“嗯。”陆洵的喉结动了一下。
青葙望着这样年轻的躯体,怎能不心动,当下失了分寸,绕到陆洵身后,一双手想搭上他的肩头,他却蓦地起身。
门外,云意还在院中整理那些花花草草,她甚至戴了一顶草帽,将衣袖挽起,像个农家女子一般。
她倒是有心思打理这些东西。
陆洵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青葙又到了他跟前,双唇吐出的气息都快沾染在他衣领,他小小翻了个白眼,厌弃地别过头去。
“少爷,夫人一直是喜欢银簪子的,你却不知么?”
“多谢。”
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云意见他出来,直起身子正要同他说话,他却直接掠过,急匆匆出了去。
云意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也罢,估计衙门有什么急事。”她早习惯了陆洵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如何打理好这个小院才是她主要关心的事。
青葙追出来,见云意放她与陆洵在屋内聊了一会儿却并不关心,当下有些隐隐的失望。她心想:秦云意,你莫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说不定,将来陆洵抬了自己做姨娘也不一定。谁不知道柳姨娘原就是夫人房内的丫鬟呢?
云意却根本没想那么多,她从来不认为陆洵会对青葙这样的女人有兴趣,若真是有,那她该盘算着给秦适寄封书信,告诉他快快将自己接走才是。
到了第二日,陆洵又来了,这次手里拿着一根簪子,仍旧是来找青葙的。彼时云意正让砍柴的郑伯给她做了个秋千挂上院中的大树上,她见他来了,盈盈一笑,然后就继续跟郑伯在那儿指指点点,两人有说有笑的,不知在聊些什么。
陆洵看着没来由地窝火,却也不忘正事,只压住心底的嫌弃,拉过青葙的手,将发簪交给她:“有劳姐姐,将礼物转赠给夫人。过几日便是她的小生辰,前段时间我惹她生气了,想先探个底,若是夫人原谅我了,另外还有准备别的,届时再亲自送去。”
孩子想讨母亲欢心,这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姐姐与夫人相熟,不妨替我说说话,若此事能成,下月例钱来了,陆洵再来拜谢姐姐。”
“这都是小事。”青葙笑得花枝乱颤,再看陆洵时,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外头。想来是他忌讳内院女子与男性下人接触,便自认为善解人意地说:“少爷,郑伯昨日也来了,不过我都看着,他的手脚还算干净。”
陆洵轻哼一声。一个驼背的老头能做什么?他只是不满云意对他的忽视罢了。平日里她都爱跟在他身后,这几日一心扑在这个院子里,他反而成了次要。
“看着不错。”
他终于忍不住走出去。
郑伯一听有人夸赞自己,笑得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堆,慈眉善目的样子让云意更觉亲近,只喊道:“爷爷辛苦了,快去偏屋让青葙给你倒碗热茶。”
郑伯走后,云意往秋千上一坐,她两手扶着粗麻绳,抬头看向陆洵,满目明媚。
“陆洵哥哥,你瞧,这秋千可好玩了。”
云意两脚往前用力一推,秋千荡了起来,而她不时发出阵阵笑声,看上去快乐极了。
“之前青葙一直说我住在这院内冷清凄惨,但我倒觉得,这样无拘无束,乐得自在!”
“你倒是很会安慰自己。”
他被她的快乐所感染,站在一侧看她耍了许久,迟迟不肯离去。
“陆洵哥哥,你要不要试试?”云意停下来问他。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快步逃开,生怕自己被影响,变成玩物丧志之人,一路上还在心中默背起了夫子这一整年年教授的课来。
云意也不阻拦,只莞尔一笑,又坐了回去,慢慢晃悠着。
“这才像个院子的模样。”
这一夜陆洵睡得不安稳,总是反复梦到那日他抱着雨中晕倒的云意。
梦中他抱着她走了许久的路,却觉得自己手上轻飘飘的,恍惚间身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陆洵急切地回过头,却发现云意正在远处的树下荡秋千,他再低头一看,自己怀里已是空空如也!
这种骤然的空虚感令陆洵被惊醒,他猛地坐起来,满头大汗。不过三更天,但已有孱弱的鸡鸣声传来。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陆洵不敢懈怠,抓了架子上的外衣披上,想叫陆小五去点灯,却发现人被自己支出去了,只好自己拿起烛火去了窗边。
窗边放有一张小桌,是方便他平时温习功课用的。他觉得房内有些闷,推开窗子,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的静谷园。
万籁俱寂,只有两只灯笼孤独地挂在门上,在风中摇摇晃晃的。
陆洵发现,自从那次生病之后,云意一直在院门口留灯。
不多时,几个下人举着火把从这条小路上经过,排成一队躬着身子往后门方向走去。整个宅子里,唯独他们这两处院子门前的路坑坑洼洼的,到了雨季更是不好走。
她总是这般替别人着想,却不知要将自己置于何地。
陆洵迅速关上窗子,眼不见心不想。
*
天已放晴,湛蓝无边,像一匹浅色绸缎铺设在人们头顶。
几朵淡淡的白云偶然飘过,一阵风就吹散了。
云意今日睡得迟,日上三竿了才起。下床时发觉今日身体轻盈许多,头也不再昏昏沉沉,想来是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她开心地唤了一声:“青葙!”
毕竟院中无他人,她也只能与这么一个人交谈。好不容易等到天晴,又是个暖和的日子,出去吃一碗鸭血粉丝汤简直是妙哉。
当时从桂林来,途径西江时曾有杭州人开了一家面馆,云意吃过一次之后就再也忘不掉。
杭州城算是除了京城之外,最热闹的大城了。云意早就想出去逛一逛,奈何之前都是寒风骤雪,再后来又连绵阴雨。
“青葙?”
云意穿上衣服,披着长发往外屋探了探身子,发现青葙并没有在。
难不成她是殷勤了一阵,又开始懒散了?
云意叹了口气,自己坐在梳妆台前簪发。铜镜下的小抽屉拉开,有一对露珠状的白玉耳环,是贺老太太上次送她的见面礼。
正好,今日出去买匹青色布料,做件外衬和半身裙,可以搭上这对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