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微微一怔，主动说道：“聊……高铭泽说他满脑子都是学习。”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裴许進扯出一抹不屑地微笑：“我怎么记得昨天班长跟你做了一个假设，问要是美术班的那个女生追求你你会怎么办，你还记得你怎么说的吗？”
高铭泽无辜地眨眼。
“你说，‘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高铭泽尴尬地哈哈笑了一声，试图缓解自己的气氛：“哎呀，那不都是开玩笑嘛，再说了，人家和一班那个贺宗……”
裴许進一个眼刀甩了过去，高铭泽直接被钉在原地，不敢继续说。
时苒挑眉，看向高铭泽，语气中满是威胁：“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
一边是裴许進的眼刀，一边是时苒的威胁，高铭泽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戳成骰子了，他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祈祷的表情，嘴上念叨着：“阿门。”
时苒和裴许進相视一笑，没忍住同时“噗嗤”笑了出来。
高铭泽这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一人白了一眼：“你们两个真是吓死我了！话说回来，苒姐是弃暗投明了？”
弃暗确实没错，投明……
时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似笑非笑的裴许進的脸上，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心想：好像也确实是“投明”了。
“我就说吧，那孙子不是什么好货色，装死了。”高铭泽语气重满是嘲讽，“也不知道苒姐之前看上他什么了。”
他边说边朝裴许進挤眉弄眼，试图找到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的队友。
可裴许進却直接无视了他的表情，装作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说：“我从来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高铭泽：“……”
他长长地“哈”了一声：“那以前那些是我说的？”
“不知道。”裴许進一脸平静。
高铭泽撇了撇嘴，朝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接着继续和时苒说：“苒姐，我觉得你把他甩掉是非常明智的选择，干得漂亮！”
时苒急切地为自己解释：“你别人身攻击啊，我跟他从来都没在一起过。”
用以后得网络热门词来说，怎么喜欢过贺宗衍这件事仿佛是她时苒的“赛博案底”似的。
“要我说，他连静静的一半都比不上。”高铭泽表情愤愤，“虽然吧，静静嘴贱事多，但还是很讲义气的。”
被点名夸奖的裴许進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阴森：“你拿我跟他比？”
“错了错了。”高铭泽最会看人脸色行事，下跪得非常迅速。
时苒默默观察裴许進的表情，隐约在他肃穆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一丝一毫的骄傲，尤其是在察觉到时苒的目光时，他稍微抬了抬下巴，仿佛是在说：“看吧，我就是这么好。”
嘴角不受控地向上翘了翘，时苒说：“被你们这么一打岔我差点忘了，我要去问问宁宁怎么回事！”
说着时苒就站起身，路上还不忘拉着李梦楹当同盟的战友，两人直奔陈晚宁的座位。
陈晚宁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低头写作业，和周围乱成一锅粥的学生们仿佛处在两个图层。
“啪”的一下，时苒一巴掌拍在了陈晚宁的桌面上，震得她自己掌心发麻。
时苒甩了甩手，一脸严肃：“宁宁，你看着我们的眼睛。”
“对！看着我们的眼睛。”李梦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味地重复时苒的话。
陈晚宁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没办法同时看你们两个人的眼睛。”
“这不是重点！”时苒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时苒眯起眼睛，以一种精锐的目光审视她。
陈晚宁身体僵硬了一瞬，立刻就猜到她们知道了，垂下细长的眼睫，支支吾吾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纠缠你的？”时苒面色阴沉了下来。
陈晚宁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紧张地说：“上周。”
“都这么久了？”时苒的声音骤然抬高，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高铭泽和裴许進也相继投来目光。
“前几天他都在我家楼下堵我，被我躲过去了，昨天我上车之后想起有东西没拿，又下车赶回去，看到他在学校门口……”陈晚宁停停顿顿才把这一大段话说完。
李梦楹和时苒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是什么意思？”时苒冷声问。
“他要找我复合。”
“让他滚蛋，去他妈的。”时苒迅速接了一句脏话，说完才意识到有点不妥，顿了顿继续说：“他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啊。”
李梦楹也跟着骂道：“真不是个东西！”
“今天放学我陪你回家。”
陈晚宁猛地抬起头，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但看到时苒的脸色还是止住了。
“没事，我叫上裴许進。”时苒自己都没意识到，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她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人已经变成了裴许進，“我们两个家离得还挺近的，到时候一起送你回去。”
陈晚宁点了点头，小声道：“谢谢。”
“谢什么啊，我们不是朋友吗。”时苒看到了她眼底的不安，温柔地安抚。
李梦楹：“要不是我爸每天晚上来接我，我也陪你！”
时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就算了吧，你家离我们太远了。”
她撅了撅嘴，表情不太高兴：“以后我们几个一定要考临近的大学，这样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时苒很想说就算考到同一所大学都不一定能天天见面，因为早八晚五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有的时候周末还需要上课……
不过时苒还是没把这番倒胃口的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苒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高铭泽和裴许進。
高铭泽叽里呱啦把那个小混混从头到脚骂了个遍，裴许進则是淡定了很多，点了下头：“晚上我陪你们。”
有他这句话，时苒就放心了。
高铭泽：“宁姐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吗？怎么挑男人的眼光比苒姐你还差啊？”
时苒：“……又来了，你又在人身攻击我。”
裴许進轻笑了一声：“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时苒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还记得几个月前，在街头的转角，两人亲眼看到陈晚宁喝蓝毛小混混纠缠的画面时，裴许進就说过和高铭泽差不多的一句话。
想起这些，时苒沉默了片刻，生硬地笑了两声。
“也不能总让你们两个，这样吧，保护我方宁姐，F7人人有责，那个小混混一看就是狗皮膏药，我们几个男生轮流送吧。”
时苒心中一热，像是有暖流淌过。这是上辈子她在五班从未有过的感觉。
“宁宁没告诉我们，就是不想麻烦我们。”
裴许進打断了两人的思考：“这几天暂时就我和时苒陪她吧，如果那个人死性不改的话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最好还是告诉老师一声，让老师出面解决。”
他们现在都还是学生，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跳出家长和老师的保护范围。而陈晚宁的情况比较特殊，没有家长的话就只能找老师了。
*
放学的时候时苒主动挽上陈晚宁的胳膊，两人在校门口和李梦楹道别。
裴许進跟在两人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
夜晚的星星很明亮，路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拉拽得很长很长，跟随着晚风晃动了几下。
时苒忽然停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就她们身后的“骑士”说：“走这么慢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裴许進怔愣了两三秒，才意识到时苒的意思是让他站在她的旁边。
“发什么呆呢。”时苒抿了一下嘴唇。
裴许進摇了摇头，把插进校服里的手拿了出来，胡乱拨弄了几下刘海，大步流行走向了时苒。
他在时苒的身边站定，无视了陈晚宁微妙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说：“走吧。”
时苒说：“看来今天那个蓝毛不在。”
话音刚落，三人就不约而同地看到了站在马路对面鬼鬼祟祟张望着的蓝毛。
“……”裴许進倏地笑了，笑声融进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声浪中：“你刚才说什么？”
时苒：“我什么都没说。”
感受到陈晚宁胳膊的紧绷，时苒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没事。”
蓝毛小混混跟上学期相比没什么区别，就是看上去更瘦了，像线电杆。头发长长了不少，发根是被补色过的，一身职高校服，佝偻着身子，感觉风一吹就能摔倒。
在看到裴许進的一瞬间，小混混脑海中闪过几个月前他被这个人按在墙上的画面，心脏颤了颤，下意识就像跑，却被喊住了。
“喂，蓝毛。”
小混混指了指自己：“我吗？”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是蓝毛吗？”裴许進声音很淡，他朝小混混招了招手，“你过来。”
时苒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手拽住了裴许進的衣角，刚想说：“你这样逗狗似的姿势他怎么可能过来。”
结果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小混混视线乱飘了一下，然后犹犹豫豫地走到他面前。
时苒：“……”好家伙，原来是个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