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管家这个名字,在平民百姓的世界里,犹如高悬的明灯,声名远扬,其影响力绝非仅仅源自静扬山庄那令人瞩目的地位。
权势地位这种东西,对于那些已然沉沦至社会底层、在泥沼中苦苦挣扎的平民百姓而言,冲击力并非最为强烈。相反,那些处于社会中层、在向上攀登的荆棘之路上四处碰壁,却又时刻面临着向下坠落深渊危险的殷实之家,对权势的感知更为敏锐和深刻。毕竟,若仅仅凭借权势,世间不乏那些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所谓“亲信”,他们如跳梁小丑般,在权势的庇佑下肆意妄为。
而金管家之所以被平民百姓们牢牢铭记于心,是因为他身上兼具着令人敬畏的善心与令人胆寒的狠辣这两种极端却又奇妙融合的特质。当普通百姓在生活的狂风暴雨中走投无路,陷入绝境之时,若有幸寻到金管家的门下,往往能在他那里觅得一条生机,找到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因此,在不少百姓家中,金管家的名字被满怀感激地传颂着,人们对他感恩戴德,视其为在黑暗中引领他们走出困境的救星。
然而,世间总有一些心怀不轨之徒,妄图以装模作样的可怜姿态骗取金管家的怜悯与救助。然而那些心怀鬼胎的骗子及其全家,在金管家知晓真相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风波都没起来。周边村子里曾有传言悄然流传,说有行商的村民在矿场附近瞥见了似曾相识的面孔。但仅仅是这些悄无声息消失的住户,便足以让那些心中有鬼的人胆战心惊,他们下意识地便想摇头否认与自己有任何关联,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如影随形的恐惧。
此时,冯拓见主家已然明确发话,自然不敢再固执地坚持说自己早已找好下家,一心想要带着全家脱离庄子。当初他提出离开熟悉庄子的想法时,家中便因此事掀起了一场不小的争执。如今事情出现这般转折,倒是让原本忧心忡忡、满脸愁容的父母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毕竟,他们没有离开耕耘多年、无比熟悉的田地,正如那句老话“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若说走就走,离开住惯了的屋子和田地,他们便如同在狂风中漂泊无依的飞絮,内心始终会被恐慌与不安所笼罩。
冯拓暗自思忖,若自己的判断无误,金管家自身恐怕难以拥有如此庞大且令人敬畏的势力,那么,其背后主家静扬山庄的主人,必然有着宏伟而深远的图谋。冯拓自恃年轻,虽不敢狂妄地断言自己未来必定能大有作为,但心中始终燃烧着一股不甘平凡、拼搏闯荡的炽热火焰。一家老小多年来省吃俭用,含辛茹苦地全力供养他,家人往后的生活究竟会走向何方,全然取决于他在这条充满未知的道路上能攀爬至何种高度。主意既定,冯拓没有丝毫耽搁,当晚便在昏暗的灯光下,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行囊。次日清晨,天色微亮,他怀揣着马文才随手给予的信物,迈着坚定的步伐,毅然敲响了静扬山庄那扇威严的大门。
小厮将令牌毕恭毕敬地呈到金管家眼前时,金管家不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小小姐携孙少爷定居扬州府已有一段不短的时日,他们对外所展现出的悠然姿态,让不少人都深信,他们只想安心沉浸在文人墨客的雅趣之中,以书香传家,彻底远离那充满权谋争斗的权势圈子。然而,金管家作为追随主子多年的忠仆,心中对自家小姐的脾性了如指掌。他深知,自家小姐自始至终都未曾向命运低头认输,她的内心深处,始终铭记着自己姓萧,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坚韧,从未被岁月消磨。
“你此前在都尉府的庄子里吗?那你可知道,静扬山庄与原先的庄子有何不同之处?”金管家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向眼前这个面容尚且稚气未脱的后生,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金管家在静扬山庄已然度过了大半辈子,为了主子,他不辞辛劳,踏遍了整个大晋的广袤土地。他忠诚地守在小姐身旁,亲眼见证小姐历经艰辛生下小小姐,看着小小姐从牙牙学语的孩童逐渐长大成人,步入婚姻殿堂,却最终走上了与小姐同样坎坷、布满荆棘的道路。当初得知马太守那令人发指的恶行时,金管家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碎,痛彻心扉。
金管家内心深处十分清楚,自己出身低微,根本配不上小姐。小姐不仅为他报了父母的血海深仇,还将他仅存的亲人弟弟妥善安置,这份恩情重如泰山。因此,他心甘情愿一辈子做小姐最忠诚的奴仆,如同一条忠实的狗,只要能常伴小姐左右,守护在她身边,便心满意足。可如今眼睁睁看着这母女二人皆遭遇如此不幸,如今的后人更是只剩下孙少爷一人,而孙少爷的夫家形同虚设,毫无助力,金管家心中满是不甘,那股不甘的情绪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胸腔中肆意翻涌。如今,孙少爷不知因何缘故,似乎打算重走小姐曾经走过的艰难之路,金管家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能为主子效力、改变现状的机会。
“小人不知,小人只清楚,往后效力的主家是马少爷。”冯拓隐隐约约察觉到金管家话中蕴含的深意,只是内心深处既不敢往深处去想,嘴上更不敢轻易说出口,只能小心翼翼地回应着。
“小人不知,小人只明白,往后效力的主家是马少爷。”冯拓隐约明白金管家想说的是什么,只是不敢想,更不敢说。
“如今能明白这点便足够了,其他的,日后你自会渐渐知晓。”金管家言罢,挥了挥手,便安排身旁的人手将冯拓带去学习静扬山庄的规矩。在他看来,总得先将这个年轻人晾上几日,仔细考察一下他的忠心与才能,之后才能依据他的表现,决定将他安置在哪个最为合适的位置上,让他为山庄发挥最大的价值。
---------------------桓秋的谋划---------------------------
从自己手中送出去一个人,这本身并非难事,但桓秋深知,绝不能白白送人,必须有所谋划。哪怕马文才是她未来的夫君,她也不想做亏本买卖,特别是人才的亏。桓秋虽无法预知未来,但马文才知晓一些隐秘之事。尽管马文才从未向她详细说明,可桓秋心思敏锐,通过马文才平日里的种种反应,很容易便推断出冯拓未来必定会拥有不凡的身份和地位。
作为桓泽倾尽全力、悉心教导了两辈子的嫡女,即便前路被迷雾重重笼罩,充满未知与迷茫,桓秋在许多关键之处依旧有着清醒而深刻的认知。比如说,她深深明白如今这世道对女子是何等的苛刻与不公,女子在这男尊女卑的社会中,犹如被层层枷锁束缚的飞鸟,难以自由翱翔;比如说,她清楚地知道,无论是男是女,若没有牢牢握在自己手心的实力,就必然会被外界的诸多因素所束缚,无法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比如说,她也明白,她与马文才如今相互选择,固然有着两辈子积累沉淀下来的深厚缘分作为基石,但不可忽视的是,她背后桓家所拥有的强大势力,也在其中起到了不容忽视的震慑作用。所以,她光明正大地让自家庄子上的佃户前往静扬山庄,然而,出于长远的考量,她并未让佃户全家彻底离开桓家的势力范围,为自己日后的布局留下了关键的后手。
桓秋对静扬山庄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凭借她的经验和判断,她断定冯拓的家人在原地留不了太久,最长不过半年,便会被静扬山庄以各种理由要走。因此,她必须争分夺秒,尽快在冯拓的家人中发展自己的人手。唯有如此,她才能在未来既借助马文才的势力达成自己的目标,又能在必要时对其势力进行有效的约束,确保自身的地位和权益。
至于具体的人选,冯家如今的状况实在是太过简单明了。家中成员不过是父母双亲,以及冯拓的妹妹妹夫一家,人口结构简单得一目了然,交际圈子更是单纯到桓秋的手下即便费尽心思、挖地三尺,也难以获取更多有价值、可供利用的信息。桓秋秀眉微蹙,稍作思索,便凑近身旁的心腹,低声吩咐起来。她深知,像冯拓这种既有野心,又有着父母双亲作为明显软肋的平民,若想让他死心塌地地听话,要么通过他最为珍视的亲人,要么成为他一生都感恩戴德的恩人。
桓秋如此精心筹谋,并非对马文才起了异心,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想能与马文才长久地携手走下去,才必须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她深知,男人的心中固然会有感情存在,在风平浪静之时,感情或许能如温暖的港湾,为彼此遮风挡雨;但当感情与利益发生激烈冲突时,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感情往往是最容易被随意舍弃的,如同风中残烛,脆弱不堪。
当下时间尚算充裕,桓秋眼下只打算为冯拓寻觅一个合适的妻子,而他尚未被妥善保护起来的父母亲人,便是最佳的切入点。马文才手下的冯拓,需要一位家世清白、温柔娴静且明白事理的妻子。桓秋心中早已有了合适人选,那便是在胭脂铺工作的女工,李珍儿,原名李招弟。
李珍儿自小生活的家庭对传宗接代的观念根深蒂固,穷人家,如果连传下去的根都没了,那还有什么盼头?“招弟”这个名字,便是父母对她唯一的期待,如同沉重的枷锁,从一开始便套在了她的脖颈上。在那昏暗破旧、四处透着寒意的屋子里,她从未感受过真正的关爱与温暖。父母的眼中只有年幼的弟弟。几乎所有的孩子,天生便会追求父母的爱,但是能不能得到爱,又是另外一说。
李珍儿身体屈服着,但心里没有放弃过。乡里的女儿们总是很难被父母疼爱,女儿家们,从小都日子过的苦,没有攀比,李珍儿自然也没有那么绝望。看便村里的夫妻,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改变命运的办法,便是嫁人。
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父母竟会狠心到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便给她定下了冥婚。当被在金陵出游的桓秋偶然救下时,她已经被强行穿上了象征着死亡与绝望的红衣服,如同待宰的羔羊,只等被送进那阴森的墓穴,随早已丧命的“夫君”一同埋葬。
桓秋将她从无尽的深渊中拯救出来,又给她改名为李珍儿,寓意着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全新生活。后来,她又追随桓秋来到扬州府,在胭脂铺工作的日子里,她更是将那份坚毅与勤劳展现得淋漓尽致。为了报恩,每天,她总是最早到铺子,清扫地面、擦拭柜台,将铺子收拾得井井有条。调配胭脂时,她全神贯注,凭借着自己的细心与耐心,调出的胭脂色泽均匀、香气宜人,深受往来的夫人和采买们的喜爱。
如今,桓秋打算促成李珍儿与冯拓的婚事。当桓秋的手下找到李珍儿时,她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羞涩。想到自己坎坷的过往,再看看如今这份突如其来的姻缘,她心中满是忐忑。她隐隐有一丝期待,期待能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己是桓秋的下人,曾经想过此生不再成亲的。
但是,那些能够外出做工、扛起养家重担的女子,往往既温柔又坚毅,李珍儿便是如此。被桓秋救下之后,她再无牵挂,却因无亲无故,便常常前往抚孤院帮忙。在抚孤院里,看着那些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孤苦无依的孩子,她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怜悯之情。于是,她倾尽全力去照顾他们,教孩子们读书识字,为他们缝补破旧的衣衫,在给予中寻找着内心久违的温暖与安宁。
桓秋偶然间想起了李珍儿,经过一番思量,觉得她格外适合冯拓。如今派人问她的意见,她自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如今,只盼着这桩婚事能够顺利促成。
桓秋暗自思量,吩咐手下人即刻前往庄子附近,寻觅合适的媒人,尽快将此事安排妥当。身为桓泽精心调教出来的得力人手,安福到底比桓秋才用了两三年的年轻丫头们经验老到得多。她听到桓秋的吩咐,面色平静,迅速而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安排了下去。
而晴雪、晴霜两个丫头,则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欲言又止。她们看着安福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桓秋,心中充满了好奇与不解。桓秋瞧在眼里,却并不打算将所有事情都告知这两个丫头,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们自行细细思索其中的缘由吧。”
而没过多久,桓秋便满意地听到了冯拓定亲的消息,她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似乎对这一结果早有预料,又仿佛在为下一步的计划暗自谋划。
自从上次在乡野间与梁祝二人偶然相遇之后,马文才与桓秋之间的关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纱所笼罩,悄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马文才一如既往地沉稳,并未言语过多,但桓秋心思细腻,将他的种种表现都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些细微的变化,让她不禁产生了诸多猜测与想法。
自从上次在乡野与梁祝二人偶遇之后,马文才与桓秋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马文才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桓秋却对他的表现放在了心上,这让她开始产生了一些猜测和想法。在她说穿之前,马文才并非没有野心,只是顾虑比较多,眼界没有放到大的地方。其中,梁祝二人似乎就让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