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吼声在二人之间回响,黑暗中,陆元的脸模糊且不真实。
他的反问犹如一桶热油倒在火上,顷刻间在谢忱的心中炸开,火舌如飓风过境般卷走大片草原,只留下一滩焦黑的荒芜。
恍惚之间,谢忱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看似亲密,然而他从未真正走进过陆元的世界。
“陆元,实话实说,你真喜欢我?”
他在说“喜欢”两个字上迟疑了一下,心里说不上来的又酸又苦。
陆元点头:“是。”
“可我不喜欢男人,我不是同性恋。”
陆元微微垂眸,掩盖住眼底浓郁的失落:“我知道。”
“我是你哥,没把你往正确的路上带是我的错,怪我,我不该在你青春期的时候一直逗你,让你认错了感情,做了越界的事情……”
吊桥效应最容易生出扭曲的感情,让彼时才六岁的陆元觉得所得到的一切来自谢忱的照顾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是不容给他人分享的,偏偏谢忱没有注意到。
他给所有人以同等的真挚,万万没想到这竟成了推动陆元走向误区的催化剂。
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偏执,或许连陆元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他隐藏的太好了吗?谢忱想了想,不,是他太疏忽了。
他是哥,弟弟做错了事他能没有责任吗?
如果他能再多仔细一点发现陆元隐藏起来的情绪,如果他能再多抽出一些时间与他交心,那么如今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早该意识到的,他为什么没有及时看出来?为什么偏偏要到现在难以挽回的地步才察觉?
已经晚了,他已经无法再把陆元当成弟弟看了。
谢忱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可陆元知道真正有错的是自己。
“哥,和你没关系,是我……”
他急着要解释,但谢忱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找一个女孩子谈恋爱结婚成家,而不是围绕着一个男人,尤其还是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的哥,一错再错。”
陆元是他亲手养大的弟弟,他们的关系只能停留在跨年之前,不能再越过雷池半步。
他不可能再一次由着陆元继续胡来的:“这件事就此过去,谁也不准再提。从明天起,我会帮你矫正,直到你彻底改掉……这种病。”
陆元瞳孔骤缩:“哥!”
这不是病,他喜欢他哥这不是病!为什么,接受他就这么难吗?!
谢忱猜到了陆元不会乖乖听话,于是补充说:“你可以选择不接受,那么你现在立刻收拾东西从家里搬出去,以后见面也不要再喊我哥,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
“不!”
陆元瞬间急了,他也不管谢忱会不会生气直接攥住他的手:“不行,我不允许,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他的卑微恳求,换来的却是他哥眼底掩藏不住的冷漠。
陆元如坠冰窖,那一瞬他仿佛什么都顾不上了,头脑一热,直接吻了上去。
他亲的很急很重,仿佛要将对方口腔里所有的空气全部掳走,再将每一寸又甜又嫩的软肉都一一烙上他的标记,他像个打家劫舍的强盗,住他哥的房子,用他哥的东西,上他哥的身……
“唔……!”
谢忱错愕震惊,他没想到陆元在外面也敢这么肆无忌惮,他用力去推陆元,然而无济于事。
急促的呼吸在耳边响起,陆元忘我的吮咬着,铁锈味在口腔扩散,却成为了他此刻的兴奋·剂。
“哥,不准推开我。”
谢忱近日体质差了很多,早上发烧刚退下午嗓子就开始又痒又痛。
他应该要好好休养的,可这很难——有一个威胁正与他同住一室,而他身下躺的那张床更是一种无声的提醒,告诉他“你和你弟在这张床上做了龌龊的事。”
龌龊。
是啊,有什么能比这种事更羞辱、更骇人听闻的呢?
陆元的眼神反复流连在谢忱的身上,露骨、直白、色·情,仿佛已经用眼神将他剥了个精光。
空气越来越稀薄,谢忱推搡的双手也终于没力,虚虚的垂下身侧。
陆元鼻息加重了几分,大手绕到谢忱的后腰,灵活的“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衣服,贴在那片滚烫的、细腻的、紧致的光洁皮肤。
他的经验告诉他,他哥应该红了。
“唔唔!”
谢忱浑身紧绷,支支吾吾想说什么,但陆元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实在太害怕了,远处不断有遛弯的人经过,只要稍稍转头就能看见他们——看见两个男人在接吻。
疯了,陆元简直疯了!
陆元吻的很凶,连空气都羡慕他们此刻密密贴合的距离,谢忱甚至能感受到陆元身体上的快速变化,他想躲,可他浑身发软,被陆元揽着腰才勉强没有倒。
谢忱的眼尾红的厉害,似有一颗水珠在眼眶里倔强的不肯掉落,很快单薄的眼皮被滚烫的唇盖住。
陆元有收集的癖好,而他的藏品是谢忱身上为他而生的任何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眼泪、□□、七情六欲还有只能有他一个人栖息的……心。
陆元终于施舍点善心,松开他红肿的唇:“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你就这么抗拒接受我吗?”
谢忱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几乎快要窒息的大脑在此刻什么也反应不过来,更没法回答他的话。
可在陆元看来,谢忱已经做出了答案。
心里似乎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穿一样,陆元再也忍不了了,他微微弯腰转而向下,抓着谢忱的高领毛衣往下撕扯,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
他要撕下谢忱戴的那张维护公序良俗的正义面具,冲刷掉他对这段亲密关系的羞耻,他要谢忱彻底属于他,从身到心都刻上他的名字、沾上他的气息、真正的成为他独占的唯一。
他舔了下唇,下一秒齿尖刺破了皮肉。
“啊……”谢忱还没从上一轮中回过神来,就又被强行扯进下一波更蛮悍的攻击。
这回陆元更凶残了,好像恨不得咬断他的脖子一样。
谢忱吃痛不已,他该推开他的,可陆元身上太烫了,稍稍靠近就能融化那层他给自己裹的保护壳。
“哥,我好像真的没救了。”
脖颈传来更猛烈的刺痛,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谢忱干着嗓子发出气若游丝的呼救,却偏偏他又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几近病态的慰藉。
就像那夜过了零点一样,他迫切的想再痛一点,似乎只有这样的致极度刺激,才能盖住昔日被理智强行压抑的各种煎熬。
“咬,咬……”他不由自主的往后仰头,主动送去最敏感的喉结……
他想,或许他才是那个真疯子。
当柔软的唇覆上去时,谢忱浑身剧烈的抖了几下。
陆元的眼神因为他的反应而有些迷离,喃喃在谢忱耳边说:“哥,其实你是喜欢的对吧,你喜欢我抱住你,想要和我接吻,你真应该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好漂亮。”
“我喜欢你,喜欢到骨子里。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
欲望这种东西,越压抑反而积累越多,像滚雪球般紧紧跟在身后永远也摆脱不掉,性·欲与理智相互撕扯着,偏偏他们之间还有一道名为“伦理”的鸿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谢忱是他哥。
可哥又怎么样?他想要的就必须得到。
……
他们并没有再继续,最终是陆元先松开了手。
他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的腰,头埋在谢忱的胸前,听着一下又一下匀速有劲的心跳,他多么想融进他哥的胸膛,亲吻着这颗鲜红跃动的心脏。
“哥你知道吗,每次你说不离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听到你说会走,你永远都不会触及到这个秘密。”
谢忱唇角的涎液被对面的霓虹灯照的晶莹剔透,他下意识的想和陆元保持距离,因为每次与他接触,他都觉得身上到处都在疼。
可他又走不了,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牵着他,让他必须听完陆元的话。
陆元也不介意他的沉默,又继续说道:“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发病。哥,你是我的药,没你我真会死的,你舍得我死吗,你要看着当年你救下的孩子,被你活生生逼死吗?”
他现在完全沦陷在一种欲念被强行禁锢、几近决堤的状态,陆元抚着他的脸痴痴呢喃着。
“哥,我从六岁就跟你了,还记得吗,你说过要陪我一起死的。”
“别想离开我,否则一旦被我抓到,我一定会先杀了你,然后跳楼自尽,谢忱,我说到做到。”
谢忱身形一僵,莫大的恐惧迅速从心底扩散开来,连指尖都在发麻。
陆元用唇蹭他的脸颊,说:“哥,告诉我,我是你最乖的弟弟,对吗?”
谢忱闭上眼睛,可无论他强迫自己如何忘记刚才的事,陆元的样子依然清晰。不多时,脸颊滑落下什么东西,刚好落在唇边,好咸,好苦。
他似乎看到自己……点了点头。
陆元笑了。
他牵住谢忱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摩挲,忽地谢忱觉得手指上套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顺着目光看去,却如同被雷劈了一半愣在原地。
那是一枚素圈戒指,正安静的戴在他左手中指上。
谢忱觉得心脏仿佛裂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接着迅速扩散,只听“啪”地一道清脆声响,本就薄薄的心脏瞬间支离破碎,七零八碎的躺在荒芜之中。
戴中指意味着热恋,可他们现在这样……
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