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他,警示他不要让长淮万劫不复。
然而此刻书房,赵玺正在为裴幼溪和唐丛商量着对策。
赵玺和唐丛都认为在义州敢堂而皇之绑架裴幼溪的不多。
唐丛悻悻地摸摸鼻子,眼神余光不断怀疑的扫在赵玺身上,含蓄地说:“……如果真的不是九哥动的手,依我看。这世上恐怕只有两拨人敢动裴幼溪。”
英雄所见略同。
赵玺道:“不是明泰正就是九耳部落的人。”
唐丛一愣,不合时宜的开了句玩笑:“总不会七皇子真要把裴小姐绑来长淮给你吧?”
赵玺冷笑,“明泰正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我是激他来杀我,不枉我们在乌孙族布置。他……”
话未说完,门口传来通报,“都侯,九耳先生求见。”
*
黄昏昏暗,沙漠骤然变冷。
洞口燃着篝火,来来往往的人。不是赵玺的人!
裴幼溪被蒙着双眼睛,双手被缚身后。丝绸软布有片刻让她觉得是赵玺所为,但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赵玺绑架她时,很少这么嘈杂。
裴幼溪内心非常紧张,如果是赵玺她尚有周旋的余地。如果她是被旁人绑架了,就要另想法子求生了。
赵玺绑架裴幼溪有一个特点,从来不假外人之手。
就算他不在,也会把裴幼溪放在一个清静的地方,让牧善唐丛这样的亲信守着她。
这个山洞的人太嘈杂了。
来来往往,虽然没有人对裴幼溪不敬。裴幼溪仍有种置身龙潭虎穴的恐慌感。
突然她闻到熟悉的味道,乌靴极速,他风尘仆仆带着汗味。还没靠近,裴幼溪眼眶就湿了。
是绝境中逢故人的欣喜。
袖风过来要摘掉裴幼溪的蒙眼布,突然被人出手阻拦,那人说:“且慢。公子莫要心急,我们出去谈谈。”
赵玺心都要碎了。
他一过来,看见蒙着眼睛被绑着双手,无助的坐在石床上的裴幼溪。婉约易碎,单薄孤寂。
赵玺见她不哭,一味的紧张观察,就气得想杀人。
赵玺撩袍蹲下,没有理会耳旁的九耳。粗糙温热的大手握住裴幼溪的一瞬间,小手本能的抓住他的温度。
赵玺揪心忍痛,亲吻她的不安,烙在手背上说:“阿溪,是我,别怕。”
颤抖干燥的唇轻轻亲在白皙手背上,有种亵渎的感觉。
裴幼溪蒙着眼睛,她看不清也听不见外面,只听到赵玺让她安心的声音,霎时放松。
赵玺解开她被束缚的双手,轻轻按揉着手腕。
裴幼溪紧绷的胳膊、肌肉都放松下来,她下意识的就要抓自己眼眶上的黑布,半空中被赵玺截住。
九耳早已默不作声兜上黑帽,拉紧蒙面。
赵玺说:“不着急。乖,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是谁绑架的我?”
裴幼溪实在想不到她爹还有什么仇人,她只招惹过赵玺。
这个世上会绑架她的,不是裴宗的仇人,就是赵玺的仇人。
赵玺却避而不答,只说:“阿溪,我会解决的。”
他摸摸裴幼溪鬓发,要了几个枕头垫在石床上,让人铺了被褥。把裴幼溪打横放在床上,蒙住她眼睛,绑紧她双手。轻轻盖上被子。
裴幼溪说:“赵玺你放了我,我不想躺着。”
“乖,睡觉。”赵玺哄她,蹲下来不舍的亲了亲手背,占尽男女之间的便宜,他低声说:“阿溪,你放心,我会来接你的。”
裴幼溪等不了,她恐慌的很,身子轻轻颤抖。
赵玺保证说:“你放心,我会留唐丛守着你。唐丛是我最信任的人,他一定会保护你。”他脸贴着她手背,低低说:“阿溪,相信我。唐丛会用性命保护你。”
“我要做点事,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我不想你在这里枯等一夜。”
一夜?
裴幼溪激动的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很快润湿黑布,她求赵玺说:“赵九瑜你行行好,帮帮我。我不能在这里被困一夜。我爹爹是义州太守,旁人会利用此事针对他。”
赵玺侧坐在石床上的,膝盖突然被裴幼溪拼命的枕过来。她红菱唇焦急,晃的他眼睛花。
裴幼溪其实一向是知道怎么让赵玺妥协的。
赵玺看着裴幼溪的脸滚在他的怀里,简直是在央求一样的软语:“赵玺,赵九瑜!我不想家破人亡,我不想被绑在这里牵连爹爹。”
梨腮挂冷令人心疼,赵玺擦掉说:“不会的,没人知道你在这里。”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裴幼溪行动不变,从床上跪直,说了最伤赵玺的话:“如果赵都侯不能帮我,不如今夜就把我杀了。把我的尸体送回义州,这样至少全天下人就知道,我爹爹是忠君爱国才引得亲女被残害。”
“纵然我死了,也好过整个义州太守府声名狼藉,为我陪葬!”
这话简直太让赵玺伤心了。
片刻悲恸后,赵玺突然反应过来,意识到什么:“裴姑娘,你是因为这个才躲我的?”
裴幼溪不解赵玺的兴奋从何而来,眼前的黑布突然被解开扔掉。赵玺几乎是欺身爬过来,他克制着隐忍、兴奋,眼中又含有一丝丝期待。
“裴幼溪,你骂我是赵逆。是因为怕我牵连你家人,怕世人以为裴宗和我有勾结。而不是心里没有我,对不对?”
这样就通了,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裴幼溪明明眼里对他含情脉脉,却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
从前赵玺伤心,只以为裴幼溪是高门贵女,看不上乞丐似的赵逆。
可今夜的裴幼溪,简直让人惊喜。
赵玺无法控制的幻想那个可能,“裴姑娘,你心里有我。你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是赵逆,对不对?!”
裴幼溪哑口无言。她满眼是泪,“赵玺我软语哀求你,只是因为不想……”
赵玺捂住她的嘴,大掌咸涩:“裴幼溪!只要你说爱我,我保证会解决这一切。我发誓,整个朝廷、整个陇西全天下人都会知道我赵玺与裴宗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原本还在反抗的裴幼溪突然不动了,她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裴幼溪陷入挣扎犹豫,她要说吗?
赵玺霎时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抱紧裴幼溪,简直欣喜若狂,闭着眼睛欣慰道:“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阿溪,你让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
裴幼溪紧张,推拒着他说:“赵玺你不要~!”
赵玺紧紧攥着她的手,直盯这双眼睛里隐秘的情愫,他没有看错。裴幼溪的眼睛里时刻看着他都是挣扎痛苦的,简直贪婪的看着他。
这贪婪背后仿佛知道他们没有结果,又庆幸他还活着。她是那样高兴见到他,欢喜盼望。
从前赵玺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裴幼溪眼里明明有自己,她总是对他冷若冰霜,退避三舍。他以为是他没有功名,是他上不了台面。
原来是因为想保护家人的心胜过一切啊!
赵玺退了一步,柔柔的放开她。诚恳的单膝跪地,执着裴幼溪的手说:“裴幼溪,回答我。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是赵逆——只要你说,不用说那三个字。我的承诺依旧算数。”
他不逼裴幼溪说爱着他了。不用说了,他的眼睛看得见。
现在,赵玺想知道,在裴幼溪心里她究竟是怎么看赵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