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的队伍整整齐齐,架势不小。
骑马之人在前,分别统领五个世家的子弟。
这阵仗不像是临时出动,更像是有备而来。
姜颜负手,一人立于敌军阵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着对面的人,脸上始终挂着几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时,世家队伍中派了一些弟子出来清场。
方才那些被放倒的世家弟子这才被人从地上扶起来,垂头丧气的退到了队伍的后面。
“木宗主,果然如你所说,姜颜真的跟申氏余孽在一块。”对面马背上一个穿着玄色衣服的中年男子铁青着脸说,他瞥了眼自家负了伤正灰溜溜往自己身后跑的弟子后,脸色更难看了。
“张宗主,我就是怕其他家族不信,说我堂堂木氏硬要与一个小丫头为难。所以才带你们过来亲自瞧上一瞧。”木秋霆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前面的姜颜,见她衣着落魄,披头散发,越发觉得她这人让人讨厌了。
末了,他眼神轻蔑道:“姜颜呀姜颜,你那夜趁我不在,打伤我族中弟子逃跑。我本以为你会躲一辈子不出来,没想到你竟自己又跑出来了。”
姜颜只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而且说话的方式还有些阴阳怪气的。但姜颜却是不认识他这个人的。
看着就讨厌,那也就没什么好讲客气的了,姜颜直言不讳道:“什么沉不住气沉得住气的,我出来就是为了与你们好好打一架,比比谁更厉害。少废话,说吧,你们谁先来。”
此话一出,对面马匹上坐着的四五个人皆是一脸震惊。敢情姜颜压根不怕被他们逮到,反而还想跟他们一决高下。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交流了一下眼神;姜颜这个黄毛丫头实在狂妄可恶。不但不肯主动承认错误,竟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跟自己比试,真是反了她了。
有人见旁边坐着的人不像自己这般火大,便问道:“张宗主,我看张家与姜家有些交情,你说姜氏夫妇当初怎会收样这样的人?”
张家宗主听到这话,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厌恶姜颜与申氏余孽纠缠不清是事实。所以方才见到姜颜的第一眼,他便没给好脸色。
可他却不会因为姜颜个人的所作所为而去质疑已故姜氏夫妇的人品。
所以他没有回应前面的问话,而是冲对面的姜颜,规劝道:“姜颜,你打伤木家看守囚车的弟子逃跑已是犯错,现在又和申氏余孽纠结不清,更是错上加错。我看在已故姜氏夫妇的面上不会对你出手,若你能交出其他的申氏余孽,也算是将功补过,我们可以考虑减轻对你的惩罚。”
然而姜颜半点不领情,一脸不屑道:“惩罚?这世上能惩罚我的人我还没见过,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惩罚我?”
“真是狂妄。木宗主,她既这般冥顽不灵,我看我们也用不着跟她废话了,直接将她抓回凤栖台关押即可。”被姜颜的话彻底激怒的孟家家主暴躁说。
“也好。”木秋霆也觉得面前的姜颜比先前狂了不止一星半点,不知她是何居心。不过既然其他人都同意抓她回凤栖台,那便抓回去再慢慢审问。
人在自己手上,便不愁审不出申氏余孽的下落。
孟家家主见木秋霆同意了,便率先从马上飞了下来,拔出了锋利的佩剑。
收拾姜颜这等大逆不道又狂妄自大的小丫头,他义不容辞。
见此阵仗,后面马背上坐着的张家家主心里有些许不安,他了解孟家家主的修为,对付姜颜这种小辈绰绰有余。
毕竟是故人的养女,又怎好眼睁睁见她落难。见姜颜手中无佩剑,张家家主便借机说道:“木宗主,我看那姜颜空着手,不如给她一把剑。免得日后传出去别人说我们几个一族之主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闻言,木秋霆转头望了一眼,他知道张梵音与已故姜氏夫妇的交情,有点恻隐之心在所难免。况且当着其他几位家主的面也不好直接拂了他的面,索性就答应了:“张宗主所言不无道理,各位以为呢?”
旁边几个人没觉得姜颜在孟家家主面前能掀起什么水花。反倒是孟家家主生来便脾气暴躁,一点就着。
万一他待会儿动起手来一个不小心将姜颜杀了,那倒是不好跟姜氏还有其他家族交代了,给她把剑自保走个过场而已,并无大碍。
木秋霆知晓了大家的意思,便也就顺水推舟。微微一俯身,伸手拔出了马下自家弟子剑鞘里的剑。
后面的路商冲旁边站着的漆宴使了使眼色,希望他出面提醒。
可漆宴脸上无感,瞥了眼前面马背上坐着的几位家主,除了在心里嗤笑他们几个天真外,并无动作。
木秋霆提着拔出的剑,带着点看好戏的表情,看了眼对面树下坐着的两个要死不活的人。
而后才冲面前的姜颜,笑着说道:“姜颜,申氏余孽无剑可以给你用,我们可以借给你。你不是想比谁厉害吗?接着。”
说完,木秋霆便将剑掷了出去。
不过姜颜可用不惯这东西。不,准确来说,是现在的姜颜很讨厌这玩意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每每想起柳无言那柄破剑穿肠破肚带来的痛楚,她就忍不住打冷颤。
因此那把掷过来的长剑被她两指轻轻一弹,二话不说,便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泥地里。
见状,对面立刻有人开骂道:“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孟家家主见她打算赤着手迎战,这简直是对自己的极大侮辱。
此举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嘴里怒骂了句“给脸不要脸”之后,便威风凛凛的持剑直冲姜颜而去了。
姜颜见他出手战力十足。不禁两眼放光,嘴角上扬。迅速往前两步,脚尖点地,身轻如燕跃于对方剑上。
孟家家主抬头,脸上诧异一闪而过,看人的目光跟他的剑一样凌厉,立刻抽剑横刺。
姜颜眼疾手快,瞬间踩过对方头顶,飞到了他的身后。
孟家家主亦不停留,转身掷出佩剑。而后双手结印,周身凝出一道气体屏障,一把佩剑在他身前瞬间幻化出数十把一模一样的剑来,且都带着威力逼人的剑气。
眨眼睛,数十把剑便齐刷刷的变换了位置,兵分四路将姜颜团团围住。孟家家主用召令驱使佩剑从不同方位发起攻击。
姜颜赤手空拳自是难以招架灵剑攻击,上天下地皆被围追堵截。
旁边看热闹的人见姜颜在剑阵中飞上飞下挣脱不破,又难以脱逃,模样甚是狼狈。士气逐渐高涨,不禁耻笑她方才的大言不惭。
薛老六远远看着姜颜被剑阵所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而旁边的廉义见自己被救似乎要无望了,那表情竟像是要哭出声来了。
心怀故人之情的张家家主见此情景,更是无奈摇头。他只希望姜颜不要血溅当场,能留得全尸。
“木宗主,孟宗主的洗灵剑阵威名远扬,用来对付姜颜这样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可惜了。”看在故人的面子上,张宗主企图再帮姜颜一把。
木秋霆微微侧脸,斜着眼,意有所指道:“初出茅庐?张宗主可是忘了月亮崖那夜?”
张宗主面上些许尴尬之色,道:“月亮崖那夜,柳氏一族十几位长老的尸身被倒挂自家悬梁之上,血尽而亡,这等死状惨烈我自是忘不了。”
木秋霆笑道:“那便是姜颜的手笔。张宗主,你可别轻敌才好,她可不是什么初出茅庐之辈。”
张宗主被木秋霆看破却未说破,心中自觉尴尬,眼神亦飘忽,只得捂手于鼻,轻咳两声以掩面上的不自在。
这时,旁边突如其来一句:“快看,那丫头像是在破阵。”
闻言,木秋霆与张家家主同时望向了对面。
姜颜在剑阵中以双手对剑阵,这厢刚挡住身前的进攻,很快又迎接身后的进攻,有时前后夹击,她还得向上躲避。
若非她身子矫健,身手敏捷。恐怕身上早被戳出了几十个洞来。
这剑阵虽无法直接取她性命,却能将她拖到精疲力竭,最后会直接变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局。
眼下最好的脱困之计便是破阵。
可破阵需要绝对的力量加持才行。姜颜试着将气运行至周天,意外发现先前被封的大半力量竟都回来了。
此刻的她成了完整的她,可号令千军万马的她。
姜颜感受着巨大的力量流淌在身体里的充盈感,欣喜若狂的大笑起来。
周围的人觉得莫名其妙,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估计是疯了。
可姜颜脸上却洋溢着自信的光芒,冲对面操纵着剑阵的孟家家主喊道:“哎,臭小子,游戏结束了。”
孟家家主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便当她是在神志不清的大放厥词,全然没注意对方给他的臭小子称呼。
心高气傲的一族之主可不能给别人留下一个“打败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竟然要用这么久的时间”的不好形象。
于是他想要速战速决,在双手间凝出了更多灵力再次结印,对剑阵的号召之力得以加强。
本以为一记号召之力足以把姜颜杀死在剑阵中。谁知姜颜竟在杀气腾腾的剑阵中凝出了一圈黑色屏障。
屏障隔绝了剑阵的进攻。
不受任何危险的姜颜安详的站在障中,犹如一尊雕刻精细的石像。
她微低头,双眼轻阖,双手十指紧扣抵于胸前,口中默念着咒语。
对面的人见她竟能招架住孟家家主的强势进攻,疑惑中发出了质疑:“她这使的是什么邪术,为何我从未见过?”
话音刚落,姜颜身边的屏障竟在顷刻之间凝结成了数十把黑色的长剑,悬空而动,剑锋朝外,排列组合竟跟孟家家主的剑阵别无二致。
见此景象,众人震惊。
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家主们也不由地伸长了脖子,忍不住在马背上发出了惊叹:“好强的法阵!”
对面的姜颜轻抬头,额前的碎发被法阵掀起的狂风吹开,露出苍白却又清丽的面庞。
一袭红衣的她在黑色的法阵之下显得格外打眼。可惜如此倾国好颜色,偏是个性子桀骜的人在当。
在感受到对面的孟家家主在不断向剑阵施加力量后。姜颜迅速变换了胸前结印的手法。她盯着对面的人,露出狡黠一笑,狠厉的目光中藏着几丝阴冷,同时双手间结出的法印往外一推。
少女脸上的灵动变成了不加修饰的野蛮乖张。
顷刻之间,悬在她身边的那数十把黑色的长剑以气吞山河之势同时往外飞出,与孟家家主的剑阵生生相撞。
阵法坍塌之力掀起飞沙走石之相。
而置身风暴漩涡中心的姜颜无所畏惧,岿然不动。
她嘴角带着几丝得意的笑,将双手再次结印往下一压。而后,一阵尖锐的剑声相冲之音充斥在一道刺眼的白色剑光之中。
在场众人的眼睛显然受不了这强光,加之眼前一片尘土飞扬,无法看清战况,便本能的选择用手臂做遮挡。
孟家家主眼看自己的剑阵被更强大的法阵攻破,心口沉闷的往外吐了一口老血。但他在意外之外更多的是丢脸与不服。
只是还没等他重振好旗鼓,对面一把破风之剑便直冲他面门而来。
见状,他迅速侧身,挥动手中佩剑做格挡。
谁知他眼前那剑却全由怨气而化,有形无实。还未完全靠近孟家主就自动化为了一股黑气飘走了。
孟家家主不知自己是被虚晃了一剑,唯恐有诈,继而执剑环顾。
疑神疑鬼之间,他面前的混沌景象中突然飞出来一个红色身影。
对方的速度之快,让孟家家主根本来不及退让。
于是姜颜蓄满力量的一掌,精准地拍在了孟家家主的胸口上,将人拍飞出去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