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走到那团差点被拍扁的幽灵跟前,微微倾身向前,笑盈盈道:“再不听话,下场可就不只是缺胳膊少腿这么轻松了。”
游灵吃了打自然长了记性,忍不住害怕的往后退。
谁知却被姜颜伸手一把揪住 。前一秒还笑盈盈的她这一刻看着却似鬼煞,她目光凶狠道:“躲什么躲,还不快带路,憋屈了这么久,老子早就待不住了。”
闻言,游灵不敢不从,于是从她松开的手里径直往门外飞去。
刚适应把步子走稳的姜颜紧随其后,下楼时赶巧被正在厨房喝粥的魏瑜看到。她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以为自己眼花。
“她竟然醒了?”魏瑜以为是自己刚刚吐得太狠,出现了幻觉。
于是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后,赶紧从厨房里跑出来,追着下楼梯的人喊:“哎,你醒了怎么也不喊我?”
姜颜脚步匆忙,一脸高冷的冲下面大喊大叫的人望了一眼;不认识,懒得理。
魏瑜见她对自己视而不见,路过自己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心想:“就你这披头散发跟个女鬼似的有什么好拽的。”
不过眼见女鬼披头散发;一声不吭;头也不回的往院外冲,也不知她闹的是哪一回。
出于责任,魏瑜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追上前,问道:“姜颜,你出门要去干嘛?”
姜颜头也不回,言简意赅:“见人。”
魏瑜直抒胸臆道:“就你这披头散发的怎么见人?我看是去吓人还差不多。”
姜颜对她说的形象一点不在乎,倒是觉得她跟着挺烦,不耐烦道:“要你管!”
魏瑜觉得她这人说话真是难听,本欲叫她回去帮她梳妆,这下彻底没心情了。
看来叫是叫不回她了。况且她走这条路分明就是奔着下山去的。英穗津不在,可不能让她私自下山给大伙儿招来祸端。
于是纵身一欲,冲到了姜颜的前面。
她转身将双臂一张,试图拦住去路:“站住,不准走。”
姜颜恼她纠缠不休,于是飞身一掌,往魏瑜胸口而去。
当时魏瑜只见一道身影掠过眼前,速度极快,甚至可以用瞬间位移来形容。却未看清姜颜是何时出的掌。
她只觉对方力道大得惊人,只是简单一掌便将她整个人弹飞出了几步之外。
而一旁的姜颜站住脚,暗自疑惑自己分明是想要对方死,却未能一掌打死对方,这是何故?
她不解的张开手掌翻看。半晌,她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么一双小巧细腻的手不是他自己的。
它属于十六岁的姜颜。
死丫头,算你厉害,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封印我的力量。
可那又如何?
姜颜觉得现在自己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所以眼中光亮不减,很快又精神抖擞起来。
她拿斜眼一瞥被打之人,不屑道:“烦人!”
还躺在地上的魏瑜觉得她真是目中无人,傲慢无礼。难怪会被百家仇视,真是活该。
可姜颜若是跑了,她又怕无法跟英穗津交差。只得费劲儿爬起来,但她刚被一掌击中心脏,受了内伤,现在还吐着血,脑瓜儿嗡嗡响直响,如何动得了?
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颜下山。
而此刻,山下亦不安宁,薛老六与早上一起跟他下山卖药材的兄弟正被世家弟子围追堵截。
世家弟子人数众多,压根没将薛老六二人放在眼中,耍猴儿似地半抓半放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认为自己有机会儿逃脱。
正因如此,薛老六才会逃向月登山,无意间给世家的人引了路。
眼看敌人就要追进山里了。薛老六不想暴露其他人的位置,只得放弃逃跑,伪装成是被世家的人追杀慌不择路,被逼至此处的混乱模样。
与薛老六一起的人可没有他这么考虑周全。
一看四周一下子围上来好多人,如饿狼环伺似的,吓得他赶紧抱住了薛老六的手臂,声音颤抖道:“老六,怎么办呀?他们这么多人,不如我们放信号通知英姑娘来救我们?”
薛老六看不起他这没血性的怂样,忍不住转头往对方脸上啐了一口,小声道:“廉义你再说,我可看不起你了。”
廉义见他像是生气了,怕他因此撇下自己不管。所以不敢开口了,只是弱弱地躲到了薛老六的身后。
这时,对面骑在马上的一个人开口了,神气十足道:“臭小子,怎地不跑了?是不认路还是不敢认路呀?”
薛老六听他说话的语气贱兮兮的,懒得搭理他。横竖今天都是要死在这里的,还不如把脖子抬高些,这样死后才不会变成缩头乌龟。
马上那人见薛老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而他背后之人却在发抖,便又道:“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动什么歪心思。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俩告诉我你们的同党在哪里,我便饶你们两个不死,如何?”
闻言,薛老六不为所动,甚至还朝地上啐了一口,以示不屑。
然而他刚大义凛然的啐完,便感觉到背后的廉义准备要动了。
他赶紧转身,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恐吓加威胁道:“你敢说半个字,我就打死你。不光打死你,待我回去,我还要打死魏瑜。”
廉义一听急了,连忙辩说:“我表妹又没做错事,你打她干嘛?”
薛老六质问道:“你也知道你一说便是错?”
廉义见他面上严肃的紧,心知方才自己那点小心思被他看穿了,不禁羞愧的低下了头。
马上那人见自己的威逼利诱对对面那两个愣头青不管用。二话不说,跳下马,反手从系在马上的剑鞘中拔出剑冲向对面。
薛老六闻声而动,一把推开修为不如他的廉义,徒手与来人打了起来。
其他世家弟子见状,便也一窝蜂似的冲了上来。
廉义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上。
可最终也是双拳难敌四腿,薛老六与廉义二人被打得面目全非,半条命都快没了。
他们二人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上,再无招架之力,只待对方一剑刺下,结束生命。
可就在这时,山里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鸟叫声,而后一群乌鸦便从他们上方飞过,黑压压一片彻底遮住了他们眼前的那一片光亮。
薛老六心弦一紧,这么诡异的乌鸦叫声,他貌似在哪里听过……
难道是姜颜?
薛老六脑中刚想到这个人。
他眼前突然就亮了,紧接着一道红色身影飞速掠过薛廉二人头顶。
薛老六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面貌。便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气流炸开的巨响。随后就有四五个世家弟子的身体以横七竖八的姿势从他眼前飞过。
薛老六惊呆了。
他艰难的支起上半身来。
环顾四周,哀嚎声不断,在场世家弟子倒的倒,伤的伤。
先前的气势汹汹与此刻的一片狼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薛老六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认为这下他跟廉义两个人有救了。
因为此刻,在他前面两步之外的地方,站立着一个鲜红的背影。
那人在尘土飞扬的战场内负手而立,静若处子,宽大的衣摆跟如海藻般光亮浓密的长发随风飘荡。
这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人无法想象,刚刚便是她在此以自身为圆心,五步之远作半径,布下了一个威力无比的阵法,炸飞了周围的所有人。
要说此刻在场的人里谁最激动,定是非薛老六莫属了。
因为他从小便羡慕那些修为不凡的人,渴望能与他们结识,领略一些他们的修炼之道。
这也是他跟他哥哥被骗进申氏大本营的最大原因。
薛老六觉得自己在申氏当牛做马五六年都没有实现的心愿,很快就要实现了。
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撂倒这么多人,别提他心里有多崇拜了。
但他无法确定面前那人就是姜颜,只得出声辨认:“姜姑娘?”
闻言,他前面那人侧首,披散在两侧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半张脸来。
薛老六看着那半张姣好的面容,熟悉中莫名又有些陌生感。
不对。出身正派的姜颜周身为何会萦绕着怨灵的煞气?她脸上又为何会透出一股瘆人的笑意来?尤其是她眼底燃烧着的那团炽热火焰,那分明是嗜血的狂喜。
而这些他从不曾在家里那个姜颜身上看到过,倒是在别的人身上见过。
难道?
心中疑惑的薛老六猛地被记忆击中,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眼前那半张脸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六沟岭劫囚车那夜,自己的脑袋差点被失心疯的姜颜徒手拧下的恐惧。
他本能的想要将屁股往后移。
而他旁边毫不知情的廉义刚从昏迷中醒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他,见到姜颜后的状态就跟先前的薛老六一样。感觉到希望降临,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顾不得自己差点被打断的手,他激动的抓着薛老六的手臂,两眼放光道:“老六,是姜姑娘。你看,是姜姑娘来救我们了。”
而薛老六记忆犹新,心有余悸,连头都不敢再抬。
毕竟这种状态下的姜颜他可是领教过的,简言之就是六亲不认,嗜血残暴。
薛老六不言,只是一味的使劲拽住廉义不安分的手。
但这架不住对方有嘴,张口就姜姑娘姜姑娘的喊个不停。
薛老六慌了,赶紧小声阻止道:“别说话,别说话。”
怀抱希望的廉义不明所以,追问道:“为何?我们……”
恐惊天上人的薛老六怕话多会引来姜颜的注意,所以没等廉义说完,直接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廉义一脸懵逼,扭动着上半截身子以示抗议。
薛老六本欲开口向他解释。
恰巧这时,世家的援兵貌似出现了。他们人未到,而马蹄声先至。
薛老六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瞧见林中鸟儿惊飞起,树枝晃动人影现,无数颗脑袋相继冒出地平线。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队伍令薛老六浑身战栗。
他咽了咽口水,心中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瞬间熄灯。随即扭头紧张的看向前面的姜颜,不知该不该提醒?
最后他想,即便此刻的姜颜并非真实的姜颜,但只要能治好她的疯病,她便依然是她。
“哎,姜……姜姑娘,你赶紧跑吧,他们人多势众,要是被他们抓住可就跑不掉了。”
姜颜难得能碰到这么多人,正感到兴奋,这种时候居然叫她跑,真真是扫兴。
她一个不爽便出手将扫兴之人震飞到了两米开外。
薛老六跟廉义两人后背重重撞在了树干上,落地时一整个头昏眼花。
薛老六扶着脑袋坐起身,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后背更是痛得他眼冒金星。
他没想姜颜这么厉害,一记掌风便能将他二人掀飞这么远。更没想她居然对自己再次下了狠手。
看来她这次患上的失心疯不比上次轻。
这时,在旁边痛得直叫娘的廉义爬了过来,无不感激的夸赞道:“老六,姜姑娘把我们推出来,一个人留在那里对付世家的人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这清奇的脑回路,薛老六严重怀疑他可能是被摔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