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挑选了比较有价值的食物与适合韩露穿的衣服后，两个人从华凌广场出来，好在有韩露这个力气大得不行的小姑娘，一个人拽好几个麻袋轻轻松松，不然恐怕搬东西都会出现问题。

简霂拿刀撬开罐头盖子的考虑没有落到实处。韩露直接用手拧开开黄桃罐头过分结实的盖子，还不忘对着简霂呆呆一笑，一副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样子，用在餐具区拿了小勺挖着往嘴里送，清甜的味道便从舌尖发酵开。

末世前某个地区的人最爱拿这个拜访医院里的朋友，仿佛黄桃罐头是比药更有效的灵丹妙药。

上车之前，韩露拿了好几罐放进自己坐着的副驾驶座，另一只手握着铁勺，看着是彻底放松下来了，实际上一直在注意外面。

她一直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周围全是丧尸的气息，可是没有任何真实出现的丧尸。

体内的血液正在蓬勃地旋转着。属于丧尸的那部分她非常、非常愉快。

这种情绪与丧尸婴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瞬间如出一辙，就好像是体内的某种东西获得了满足。韩露琢磨着，不明白类似的情绪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窸窸窣窣的声响时刻响在耳边，从耳膜贯尽脑子里，震得脑袋生疼，她用力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险些把勺子也咬断。简霂侧过脸与她对视一眼，不由得抿了抿唇。

分明进入海市还不到三个小时，天不知何时黯淡了下来，不是日蚀，太阳仍旧高居半空，暖黄色的光芒照耀在城市的每一寸土地上。黄昏已至，仿佛太阳即将坠落，火球不断地燃烧，直到将世界烧得一干二净。

哪怕是丧尸病毒爆发后，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去下一个地方。”简霂犹豫了几秒钟，道。

究竟是继续走还是留在眼下这个地方，她也无法下定论。她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到这座城市正在发生微妙的、无法察觉的变化，如同一只巨兽等待把她们吞入腹中。

与其停留在这里，不如继续往前。

简霂思索着，接下任务时她笃定东部基地官方不会给普通人太过分的地点，所以没有任何思考。真正危险的地区应该是由官方派人探索，而不是以委托的形式让普通人前往。

任务单上只有麦城稻市与海城距基地近的湾区，除此之外更远的地方就没有了。作为人口大城的泉市也没有。那个帮助她们填写信息的工作人员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除非是东部基地同样评估错误。

问题就在这儿，除了病毒导致的生物变异，世界还会有其他的变化吗。

又或者……她偏头看了一眼韩露，会不会和露露的突然出现有关系。

人类当下的认知还是太有限了，既然是从人类到植物动物都有的变异，那么它大约就不仅仅是病毒带来的影响。

而是更深入、更难以预料的东西。

区区二十天而已，世界能发生怎样的变化。

不过这些都不该是现在的简霂该考虑的，她在思考如果拿车上的通讯器把这些东西传回基地做证据的话，能不能借用简娅女士与郁德国的势力获得探索新区域的报酬。

“我觉得不好。”韩露又咬了咬勺子，用于缓解紧张的心情，“我想……”

话音未落，简霂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掠过韩露耳边的是一道压抑着的轻飘飘的声音。

“别说话。”

她用了点力，把韩露压在副驾驶上。

温热的手掌贴到了嘴唇上，韩露一怔，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了，只有嘴唇碰到对方皮肤上带来的全部感官。她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身都因为简霂的行为升温了，她下意识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软软的。

发生了什么事？韩露微微仰头，眼球上移，希望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细微的嘶吼声传来。

车窗外，浑身黑漆漆的丧尸，将脸压在玻璃上，青白色的液体从脸部挤出来，顺着玻璃往下滑，看上去恶心到了极点。它用手敲敲车窗，嗓子里挤出的是难听的嘶吼声。

而更远的地方，无数的丧尸慢慢地从敞开的房门里走出来，连华凌内部，都传来丧尸的哀鸣，打不开的门被来回撞击，嘭嘭作响。

这甚至不只是单纯的因为生命受到威胁而产生的恐惧，而是某种由心头滋生的，无法抹去的不安。

它们是从哪里出来的？

战或者逃，两个选择摆到面前，简霂的大脑里疯狂思考：就算现在复刻离开稻城的行为，恐怕也会被堵在路上，海市的丧尸数量可远远不是稻城一个小城市能比的！

短暂的静默后，韩露开口了。

“它们和一般的丧尸不一样，发现我们了后就不会轻易离开。”她低声道，“简姐姐，我来对付它们。”暗色中，韩露的双眼明亮到了极点，几乎要把简霂震住了，“我说了会保护好你的。”

那是种近乎于直觉的东西，从韩露的基因中反映的：海市的丧尸与稻城的丧尸不一样，它们拥有完全一致的，相同的气息，在生物生存繁衍的本能之上，它们拥有一定的群居生物的智慧。海市犹如丧尸的温床，不断地滋养出新生的丧尸。

带着鱼腥味的海风吹向了陆地，深蓝色的海水在阳光下荡漾，母亲河的河水在入海口处尽数灌入海水中。生命从海中来。

官方正式公布过，丧尸病毒的起源是雨水，而地球大气中百分之九十的水气来自海水，韩露皱了皱眉，下意识不想继续想下去。

海市靠海，从一开始黑雾就是从沿海地带起源的，也许，这就是原因之一。

不、不止如此，进入城市时感受到的丧尸气息若有若无的存在着，这里一定有个与其他丧尸截然不同的，其他特性的丧尸。

外面的丧尸睁着空洞洞的眼睛往车窗里面看，它知道里面有自己需要的食物，只是完全不知道怎么打开这讨人厌的阻碍物。停了好久，它抬起手，准备把这个门划开。

车门猛地打开，直直撞向它腐烂的脸，坚硬的钢化玻璃非但没有损坏，反而把这丧尸撞得昏了几秒钟。韩露从车上跳下来，一脚踩到它的身上，让它本就发烂变软的身体深深地凹下去一块，她伸手，将原本用来吃黄桃罐头的勺子狠狠凿进对方的眼球中。

“小心点。”简霂道，她抽出枪，视线扫过周边，确认包括华凌广场在内的门口都被丧尸包围了，车上的屏幕准确地给出了十五点的时间，外面光线黯淡，仿佛太阳坠落的前一秒，“你把它们扔到一起。”

而后，简霂轻声道：“我们离开这里。”

如果有第三方，一定会震惊于这个看上去十分年轻也柔弱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暴力的战斗方式。韩露轻而易举地把正向她们走来的丧尸按到地上，一手掐住脖子，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丧尸的脖子随之弯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分明脑袋已经脱离了身体，它的身体却如同蚯蚓般有一下没一下地动弹着。

官方公布的已发现的丧尸种类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最普通的、会出现在影视剧里那样的丧尸，它们如同丛林里的野兽，脑子里只有进食生存；第二种就是类似于变异者的丧尸，它们的速度更快，更危险，大部分是独居。

但不管是哪种丧尸，只要切断了头，都会立刻失去行动能力才对。

简霂蹙起眉毛，眼中浓重的疑虑一闪而过。

显然，韩露按住丧尸的这响动吸引了其他跑过来的丧尸，韩露深深呼出一口气，扯起那只半死不活的丧尸的身体，就往它们的方向扔了过去。依靠本能行动的丧尸察觉到了它破风而来的细碎声响，竟然想要避开。韩露从侧面冲过去，指甲瞬间变长，扎进了对方的脖颈。

相对于韩露一人单打独斗，丧尸的数量还是太多了，它们一个个冲向韩露，迸裂的脑浆溅到了韩露的脸上，青白色的液体同样沾到了衣服上。她嫌恶地用手背擦擦脸，又甩了甩手，双眼中闪烁出罕见的冷酷无情的光芒。

简霂按下喇叭，车前的喇叭随之发出巨响，几个丧尸缓慢地转过身，冲着车辆的方向慢慢挪过来。她推开车门，抽出枪，瞄准走在最前面的丧尸，子弹撞进它的身体，而后，几秒钟的静默之后，它的身体猝然炸开。

原本腐烂的身体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只有一个头咕噜噜滚到了不知道哪个方向，被赶来的其他丧尸踩中，同样碎成了不同的块，灰色的碎骨散落在地面上，没有引起任何丧尸的注意。连惨叫都没有。

每次韩露战斗的时候，本能总会短暂地覆盖她的大脑，撞向其中一个奔向简霂方向的丧尸，另一只手则抓住它身侧的同类。她的速度比刚刚还要快，双眼充血，眼白发黑，似乎是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围着这辆车的丧尸的头都被扭断了，又或者从胸口开了个大口子，仍然活着，行动的能力近乎于无。

更多的丧尸在瞥见这样的韩露后，似乎看见了什么让人恐惧的东西，不知不觉地退去了。

简霂打开副驾驶的门，在韩露杀掉离车辆最近的丧尸后，面前的车道总算清理出了一个可供人进入的狭窄空间。她一手握住门，踏入车内，又紧急关上了车门。

“擦一擦。”简霂把毛巾递到韩露手里，旋即踩下油门，让车辆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