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翎拆开快递包装时，一片羽毛从盒子里飘了出来，落在她的掌心。盒子里是一本绝版摄影集《光之痕》，她曾在一次闲聊中随口提起过想收藏这本书。
"生日快乐。"
温翎抬头，看见俞瑾言站在工作室门口，手里捧着一束白色郁金香。阳光从他背后洒进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三个月来，自从那次雨中共伞后，他们的关系变得微妙而亲近。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温翎接过花束，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阵微小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心头。
俞瑾言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难得一见的柔和："你档案上的日期。"
温翎翻开摄影集的扉页，上面有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给唯一能让我心动的光影。——瑾言」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心跳突然变得又快又重，像是要冲出胸腔。
"这...这太贵重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是说，这本书已经绝版了..."
"恰好认识原出版社的人。"俞瑾言轻描淡写地说，但温翎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要看看新开的摄影博物馆吗？就当是生日活动。"
温翎点点头，匆忙转身去找外套，借机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小心地将摄影集放进书柜最显眼的位置，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行题词。
摄影博物馆坐落在城郊的湖畔，建筑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流线型的外墙反射着湖水和天空。温翎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穿梭在各个展厅之间，俞瑾言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你看这张！"温翎在一幅黑白作品前驻足，激动地拉住俞瑾言的袖子，"这种光影处理太巧妙了，明明是高对比度，却保留了这么多细节..."
俞瑾言没有立即评价照片，而是看着她发亮的眼睛："你谈论摄影时的样子，比任何作品都生动。"
温翎愣住了，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她慌忙松开他的袖子，假装被旁边展品吸引，却掩饰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午饭后，他们坐在博物馆外的草坪上休息。湖面波光粼粼，微风拂过温翎的发梢。她不经意间提到："其实我一直想办一个关注孤儿的公益影展，用我的《角落》系列...但场地和宣传费用太高了。"
俞瑾言转过头看她："《角落》系列？就是你那组从未展出的孤儿院照片？"
温翎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转动着手腕上的羽毛手链："那些孩子...他们值得被看见。但商业赞助总是希望加入太多噱头，我不想利用他们的故事。"
"我可以帮你联系几个公益基金会。"俞瑾言认真地说，"纯艺术性质的赞助。"
温翎惊讶地看着他："你愿意？"
"为什么不？"俞瑾言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那组作品很打动人，应该被更多人看到。"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翎突然有种冲动，想伸手触碰那些光点，想告诉他此刻的他有多么迷人。但最终她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
回程的车上，温翎的手机突然响起。是苏梦发来的消息：「你看到艺术论坛上那篇文章了吗？关于你和俞瑾言的？」
温翎皱眉点开链接，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一篇署名"旁观者"的文章正在艺术圈内疯传，标题赫然写着《从艺术到交易：论某些摄影师如何利用评论家上位》。文章虽未点名道姓，但字里行间明显指向她和俞瑾言。
"怎么了？"俞瑾言察觉到她的异常。
温翎将手机递给他，手指微微发抖。俞瑾言快速浏览了文章，眼神逐渐变冷。
"莫凡的手笔。"他断言道，"文风和他在校刊上的如出一辙。"
"莫凡？为什么？"温翎困惑不解。
俞瑾言将车停在路边，转向她："因为他被拒绝了。不仅是你拒绝了他的展览邀请，还有我拒绝为他画廊写推荐信。"他停顿了一下，"而且，他可能察觉到了..."
"察觉到什么？"温翎屏住呼吸。
俞瑾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转移了话题："这件事我会处理。别担心，这种小伎俩伤害不了你。"
但温翎的心已经被那个未尽的句子搅乱了。察觉到什么？他们的友谊？还是...更深的感情？
当晚，温翎独自坐在工作室里，翻看着俞瑾言送的摄影集。她小心地抚摸着扉页上的字迹，心跳再次加速。"唯一能让我心动的光影"——这究竟是一句客套的赞美，还是她所期待的那种告白？
日记本摊开在桌上，温翎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停住了笔。如何用文字描述这种复杂的心情？如何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那个曾经在展览上当众批评她的男人？
笔尖最终落在纸上：「今天他送了我一本寻找已久的摄影集，扉页上写着让我心跳停止的话。我不敢问那是什么意思，害怕打破现在的平衡。但我知道，每次他看向我时，镜片后的眼神已经和初见时完全不同了...」
温翎合上日记本，将它锁进抽屉深处。窗外，月光洒在工作室的地板上，形成一片银色的光影。她想起俞瑾言说过的话——"你是我心动的光影"。这句话在她脑海中回荡，像一首无法忘怀的诗。
第二天清晨，温翎被电话铃声惊醒。是俞瑾言。
"抱歉这么早打扰你。"他的声音有些异样，"我刚接到一个邀请，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温翎揉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什么邀请？"
"欧洲艺术联盟希望我去担任三年的常驻评论家。"俞瑾言顿了顿，"昨天收到的正式邀请函。"
温翎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人突然抽走了她周围的空气。三年。欧洲。那么远。
"那...那很棒啊。"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恭喜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吗？"
温翎握紧手机，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想大喊"不要走"，但有什么资格阻止他追求更好的发展？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最终说道，喉咙发紧，"你应该...考虑清楚什么对你最重要。"
"我明白了。"俞瑾言的声音突然变得公式化，"谢谢你的建议。"
电话挂断后，温翎呆坐在床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洞。阳光依旧明媚，鸟儿依旧在窗外歌唱，但她的世界仿佛突然失去了颜色。
工作室里，那本《光之痕》静静躺在桌上。温翎翻开扉页，再次读着那行字迹，突然意识到——也许那根本不是告白，而是一句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