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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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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七点,陈诩的闹钟响,屏亮时电量已见红。

充电口在陈诩那边的墙上,他怕吵自己睡觉,把手机放在俩枕头中间,且离周见山更近点。提前打过招呼:“明早你出门前帮我把线插上,别忘了。”

周见山摁掉闹钟,充好电,把手机跟数据线小心翼翼拉到陈诩的脑袋上边。

放完没立刻起身,一手胳膊肘撑着自己,趴那看了一会。陈诩睡觉有个毛病,也不管闷不闷,被子一定要盖到脸上。

天气凉点还好受些,往前气温比较高,每天起床时陈诩鬓边的头发都是湿透的,电风扇一吹就咣咣打喷嚏。

睡着的陈诩只露出一点眉眼,看着挺乖巧,周见山鬼使神差地用手指捏起那盖住脸的被边,向下一拉。盯着看了几秒后,他又将被角轻手轻脚地掖好。

周见山洗漱完毕出来时,陈诩仍然在梦中呼呼大睡。

房间里暗,他蹲那烧了壶热水。身上一套衣服是前一天晚上陈诩给他配好的,内衬是件加绒打底衫,外面罩一件方便活动的薄袄。

袜子是新的,陈诩昨晚特地给他拿的:“新开始,穿新袜子。”

黑色棉质,穿到脚上柔软服帖。衣柜上有一细溜溜的窄镜,他身形很周正,往哪一站背挺得直。周见山站镜子前看了眼,低头慢慢拉上拉链。

咕嘟嘟的声音,随即“啪”的轻响,水开了。周见山的视线往镜子左上角移动,停下来。

床上的人睡得挺沉,呼吸均匀。被子牢牢裹在身上,被边盖住半张脸,只露出双闭着的眼睛。

陈诩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他刷地抬头,听动静。乱蓬蓬的头发顶在脑袋上,眼皮子睡得肿,睁不大开。

“谁?”他从窗户那朝外喊了声。旁边没人,只有个中部略凹陷的枕头,陈诩看手机,九点十几了,哑巴去上班了。

也许是隔壁。陈诩打个哈欠,刚要重新躺下,敲门声又响了。

他穿拖鞋起身,拉开房门,穿过小院。身上就穿了套睡衣,乍从暖烘烘的被窝出来,吹风有点冷。

拖鞋啪嗒嗒响,陈诩搓了搓胳膊,拉开院门。

“哦?”他有点惊讶,“大哥?”

出租车司机大哥递了根烟:“我还以为没人在家,差点走。吵着你睡觉了吧?”

“没有没有,”陈诩抓了把不成样的头发,“早上没事就多赖了会床,”盛情难却,他只好接过烟。

“谢了哥,”他将院门拉开,还记得上回司机是想在黎明小学附近租房,“进来坐会,房子看好了么?”

“不坐了,一会我还有点事儿,”大哥摆手,看着挺高兴,“敲你门就是为了说这事,找好了,价格也合适。”

男人抬手朝后指,陈诩跟着看去,是巷子后段的一户人家,跟小蒋这栋离得不远,也是二层小楼。房东好像是姓王。

“下周就搬来。得亏那天遇见你们,不然现在还在找房子呢,”李建华说,“以后都是邻居,彼此多照应。”

陈诩笑着应说那是肯定的,这个点上学上班的都走了,巷子里清净,偶尔经过几个买菜的老奶奶或爷爷,陈诩打招呼,李建华也跟着招呼几句。

“药店小商店都有,”陈诩手指外头,“还有家方方包子铺,皮薄馅大,老板人也挺实在。”

“来时我见着了,早怎么没发现这地儿呢。”

李建华挺忙,掏手机接了个电话,然后挂断,“行了,你进去吧,穿睡衣别再冻着,我闺女感冒去输了三天液才好,”李建华将手机握在手里,“我有事得先走,等搬来了大家一起吃顿饭。”

陈诩说行。李建华给的是粗烟,关门后他站院子里发了会呆,顺手给点了。

往嘴里递了口,很快就呛得咳起来。刚出来开门时觉得冷,现在站门口说了会话,又习惯了这气温。

他脸咳得通红,“哎哟卧槽。”陈诩拧眉,低头看指节间一点点向后燃烧的烟。居然抽不习惯了。

哑巴不在家,陈诩有点无聊。那烟他后面没再抽几口,烟灰掉落在地面,全燃尽后,陈诩将地扫干净,在水槽那龇牙咧嘴洗了个透心凉的手,窜回了家。

他在沙发上窝了几分钟,开始打喷嚏,只好又回到床上,拉被子躺好。被窝里还有点残存的温度,陈诩打了个哆嗦,将被子拉过头顶。

不一会觉得闷,但被子仍盖在脸上。陈诩躺平,呼出长气,再张嘴将刚呼出去的燥热的二氧化碳吸回来。

如此反复直至临近窒息边缘,一分多钟后他一把掀开被子。陈诩用力朝肺里灌入几大口冰凉的空气,张着嘴喘息。

头发被揉乱了,摸上去大概是湿润的,黏在额边,或许也有汗。

房间里安静得叫人心慌。

陈诩躺那玩了会手机,口渴。下床一拎水瓶,沉甸甸,满的。

他拔开瓶塞,热浪扑面而来,陈诩倒了杯热水。端着杯子走到放电饭锅的碗柜前,才发现上面摆着个盛满水的小碗。

碗里两个鸡蛋。陈诩手指探进去,水已经不热了,将那两颗蛋拿出来。

碗下压着张字条,大小一看就是从黑色小本子上撕下来的。=笔锋有力,弯钩折上去:「哥。」

「熟了,吃吧。我的带走了。」

他用手捏起纸条,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反复看了几遍。

“呵,”陈诩哼了下,翻过来看背面,“是真怕饿着我啊。”

背面什么都没有,笔墨从正面渗下来些。也不是什么也没有,边角有块指印大小已经干涸的水痕,上面的线条晕开。

大概是出门得急,手没擦干。

陈诩从柜子里掏了件厚外套穿上,坐沙发上将那两颗鸡蛋吃了。吃完喝了半杯热水,看着电量基本满格的手机,靠那长叹口气。

完全是金牌家政的程度。

他侧身,将口袋里对折叠起来的纸条展开,指腹刚好捏着线条糊掉的那一小块。

陈诩看了两遍,两指捏着纸,轻轻搓了搓。

别说,这字是真挺好看。看着就跟跟看到了人似的,有劲儿,直溜,端正。

中午陈诩上巷子外头随便吃了点,他交待周见山中午不要赶回来,一是没车,二是超市离南市场不远,吃食多,也不贵。

想吃就买,不用省那两个钱。

陈诩去吃了碗三鲜面,对街才开的,老板是外地人。面看着清淡,料足,煎蛋肉丝还有猪肝,配着入味小青菜,吃得他很舒坦。

店里墙上挂着台电视,原本在放电视剧,中间插播教师面试班的广告。

陈诩对广告不感兴趣,低头喝汤,鼻尖一层细汗。汤头鲜亮,不咸。

周见山应该也会觉得好吃。他又夹了一筷子面塞进口中,近来陈诩胃疼的频次降低了,大概因为规律饮食。

比如早上那两个水煮蛋,他的胃还没来得及疼那么一下,就已经被食物与热水浇灌服帖了。

哑巴一周休一天,等这周休息他带周见山一起来吃。或者不用等到放假,晚上如果下班早也能来。

陈诩一碗面足够了,但哑巴本来饭量就不小,干得又是力气活,陈诩来时打探过了,旁边肉夹馍店换了老板,不仅没涨价,给的量那叫个实在。如果吃不饱,他可以再顺手给周见山多买个肉夹馍。

也不知道哑巴吃没吃过这玩意儿。陈诩挺喜欢看周见山吃饭的样子,不挑食,吃得又香又利索,陈诩有点想带着哑巴把周围这一圈都给吃个遍。

下午方小包久违地来找他玩。个头比之前要高了一些,穿着方大包新给他买的鹅黄小袄,背着个鼓囊囊的书包。

进门就喊:“诩哥,诩哥,诩哥。”

陈诩应:“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

方小包的书包看起来要爆炸了,陈诩嚯了声:“你又把篮球装来了?你哥知道你来我这儿么。”

方小包哼哧哼哧半天,“知道,知道,”他轻车熟路地朝屋里走,陈诩在后面关门,“不是篮球。”

拉链一拉开,里头装了两本书,是新教材。陈诩知道这是又找他辅导功课来了。

“你哥也是放心我,”陈诩翻了下书,数字与字母从他的大脑皮层上雁过不留痕地飞离,“今天怎么想起来到我这来?“

“元宝生病了。”方小包说,“我哥去医院了。”

元宝是方大包家的小孩,一周多岁。陈诩挑眉刚要问,方大包电话就来了。

“放我这丢不了。你忙孩子吧,三十九度多算高热了,”手机贴在耳边,方小包掏出一堆零食要给陈诩展示,他给诩哥带的,自己都没舍得吃。

塑料袋捏得咔嚓咔嚓响。陈诩食指贴嘴边,轻轻摇了下头。

“就是学习方面误人子弟你可不能怪我。行了,忙吧。”他笑了两声,挂断电话。

方小包问:“电视呢?”

“卖了,”陈诩低头看手机,“你哥叫你写作业。”

方小包瘪嘴,一瞬间就萎靡了。他上学去三天不去两天的,老师对他的成绩没有什么硬性要求,着重关注他的心理健康。

但方大包希望方小包能学点知识,虽然智力有欠缺,但肚子里有点墨水,未来能尽量多条路走。

陈诩把茶几拾出来,方小包坐哑巴平时坐的小方凳上写作业。

陈诩窝在沙发上开静音玩手机,一会看一眼:“头抬起来,眼睛不要了?我都近视了你可别学我。”

一会:“我知道那零食是带给我的,行了写吧,再摸塑料袋都秃噜皮了。写完我俩一起吃。”

方小包不出意外的基本全不会,陈诩教了两题,方小包再拿笔接着写。写两个字喘口气,很娇弱:“诩哥,我的头好晕。”

“一共就写了二十来个字,”陈诩揉太阳穴,他的头也晕。隐忍:“快写!”

方小包就又埋头,愁眉苦脸地戳字。

大概是中午面馆那广告太洗脑和魔性,陈诩不由自主地会哼那个小调。还真是什么都得教。题目得教,面试也得教。

手指在手机屏上停顿。陈诩的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一张无措茫茫的脸。

什么都得教。他抬眼飞快瞄了下低头写字的方小包,点开桌面下方的某个图标。

右上角,历史记录。陈诩的手指在列表上缓缓滑动。他再次看了眼方小包,颇有点做贼心虚的那味。

不是什么都不会吗?

那他就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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