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夏志琪的理解,生意不好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正大光明地向女友求助,也没什么大不了。
若总是觊觎女朋友那点来自长辈的钱,还遮遮掩掩地不说实话,就有点不上路了。
唐婕的男朋友帮过自己,她很认他的情,向好友表示如果需要帮忙,自己很愿意出手。
唐婕为此还特地去问男朋友,对方连忙否认,说生意一切正常,是她们多心了。
这就更令人难以捉摸了。
没过多久,男人主动联系夏志琪说有个项目很赚钱,要不要一起投资?
出于投桃报李的心理,她接待了他。
许久未见,这人面相和之前比变了不少。五官没变,就是神情上多了种小商人常见的圆滑促狭之气。
即便他大献殷勤时,你也能想象得出来他冷脸看人时的神色。这或许和他经历有关,毕竟很早就开始跟父母做生意,又都是分厘必争的小买卖,社会上锤炼得越久,苦相和刻薄越明显。
原来他拿到的所谓大项目是建材类的,三百多套房子的材料,真做成的话能赚不少。
只是他一个人又吃不下,便想找人合作。项目在长三角,据说去考察好几次了,觉得对方很有诚意。
夏志琪在商场呆久了,遇到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第一反应并不是赚多少钱,而是先想尽办法去识别有没有风险。
她朝对方说明原委,男人也表示很理解。
接下来她多跑几次找人了解甲方的实际情况,还跑去那边看了下项目,为的就是挖掘背后的真实信息。
因为潘国良也是那边的人,她还特意致电请教。
潘国良一听就笑了:“你怎么还这种生意?不像你的风格。”夏志琪忙解释说是帮人问的。
潘国良问清楚甲方老板名字,沉吟片刻才道:“绍兴、南通那边有很多建筑施工老板,大家都熟悉,谁家几口人彼此都知道。但我不想拆别人的台,只能提醒你,赚到手里的钱才是真赚钱,赚不到手里的钱就不算数。”
话已经很明白了。
夏志琪把她了解的情况和老潘的提醒合在一起,发现甲方真实意图是找人垫资。对方的回款方式太苛刻,一旦合作的话,她根本没多少主动权。
风险这么大的项目,账面上赚再多钱也没意思。她很快就朝唐婕男朋友婉拒了这次合作,说:“做生意能赚大钱谁不想?关键的还是看风险是不是可控。我身边就有老板给别人做工程,事情做了不少,自己垫付了七成,甲方只付了一点,最后项目完结,甲方跑路,直接把老板给亏破产了。”
她明明白白告诉他,如果是别的生意,只要她觉得有利可图,即便没时间参与,她也会投他钱。有没有利息都无所谓。
可这种话在男人看来就等于画饼,他上哪里再去找一个利润那么高的项目呢?
男人觉得夏志琪不诚心,还摆架子教训自己,脸上顿时就不耐烦起来,气呼呼地离开了她的公司。
她把这事儿讲给吴茜听,后者说:“瞎,你成没良心不懂得感恩投报的坏人了,唐婕会不会怪你?”
可即便夏志琪闭着眼把钱投过去,等这单生意黄了,男人投进去的钱也拿不回来了,结局只会更糟糕。
夏志琪觉得唐婕不至于这么昏庸。
吴茜安慰她只要凭良心做事,就别想太多。她们单位最近在海滨城市要举办烧烤和露营活动,她问夏志琪要不要去,可以带亲友家属去散心。
夏志琪很久没有畅玩了,立即表示愿意同行。
哪知道临了项目上有了变故,她不得不爽约。吴妈妈知道钱都交了,心里特别不舒服,表示必须物尽其用。
自从她股票失利后,情绪已经沉寂很久,吴茜也想带她出来玩儿。既然老母亲主动想去,她当然不会拒绝。
哪知道吴妈妈这一去,全程令吴茜大受震撼。
她以前还觉得自己妈催婚什么的,仅是对孩子的无礼傲慢。没曾想现在以一种外人的视角来观察,她发现吴妈妈还有个优点就是毫不势利,因为她会平等地冒犯每一个人。
吴妈妈先根据TVB电视剧里的印象,问香港同事:“你在贫民窟呆过吗,那地方是不是好多陌生人挤在一间房睡上下铺?”
香港同事说:“我没待过哎,我在西贡长大。”
然后吴妈妈又去问北方小城来的同事:“你们那里现在还能吃饱饭吗,春天会抢着吃榆钱和槐花吗?”
同事很有耐心地说:“阿姨那玩意儿卖得不便宜,很不容易买到。至于温饱嘛,肯定没问题,我家里好多胖子。”
吴妈妈又跑到台湾同事那里摩拳擦掌,看上去还想问。
天气本来就热,吴茜在边上听得汗流浃背,生怕她再犯傻,奈何叫了几声“妈”都没用。
果然,这回吴妈妈扔出来一个重量级炸弹。
她问台湾人:“你们怕不怕解放军打过来?”
四周骤然安静许多,显然大家都在侧耳倾听。
台湾人情商挺高,笑道:“反正我在台北也买不起房,这个岛不管是整体还是个人都没什么上进空间了,解放军打过来可能还有点前途。”
大家都松了口气。
吴妈妈的点却和大家不一样,她发现台湾人说竟然买不起台北的房子!
台湾人耐心地向她解释:“台北房价已经涨了很久了,我猜内地的房价将来肯定能追上台北。”
吴妈妈这才彻底相信海城的房价是会腾飞的,或者说已经开始腾飞了。
这个发现除了令她对以往的决定痛心疾首,还令她有了新的目标。
那就是她在催婚时,告诫女儿一定要找有现成婚房的,不能是嫁过去一起买房还贷的那种。
吴茜没有理会她这一茬,而是熬到了旅途结束下飞机才质问:“你不觉得自己和人说话很粗鲁吗?你都问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吴妈妈天真又委屈地说:“哪些问题你不会好奇吗?”
然后她又开始讲买房的事情.....
这次吴茜倒是听进去了,还让夏志琪帮忙介绍有房的适婚男青年。
夏志琪说:“你嫁给我好了,我好多房呢。”
吴妈妈对于这个回答很担忧,她说:“小夏要嫁个比自己还有钱的男人可不容易,女人太有本事了也不行。”
“结婚一定要找比自己聪明的人,”吴茜回应。
夏志琪对于这个回答不屑一顾:“结婚就已经很傻了,还谈什么聪明?”
话虽如此,看着自己的女朋友们都在为婚姻、恋爱忙碌,她猜测若干年后大家的聚会现场,她们是不是都抱着孩子来的?
不,也许她们根本不会放下家庭去参加什么朋友聚会。
这个揣测实在令人气馁。
过了几天她去找何倩倩玩,没想到在家里遇见叶智华,这小子又回来了。
大概是没去非洲的缘故,他皮肤比上次白皙了很多,简直像变了个人,看上去顺眼不少。
她让他提供些品牌建议,说是想买点衣服。
叶智华问:“你要出席什么重大活动?”夏志琪有些扭捏:“就去看场篮球赛。”
冯甜甜7月份没有回去,说是有场重要的赛事要在海城举办,希望届时她能去看,还给了她两张票。
叶智华不解地说:“看球赛就随便穿穿好了,干嘛还要置办新衣服?”
何倩倩发话了:“让你帮忙就痛快点,说东说西一大堆。我眼光不够时髦,怕选的衣服老气,否则还用找你?”
叶智华眼珠子骨碌一转,问:“你不会是去见意中人的吧?”
夏志琪忙道:“不是,是打小就认识的朋友,他也在师大读书,让我回学校看他打球。”
叶智华懒懒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
她原本以为他仅是介绍几个专卖店品牌而已,哪知道叶智华却摆出了私人导购的架势。
他用不胜惋惜的口吻教育她:“你平常都是穿商务套装,什么衬衫、一步裙之类,这种打扮在我妈这个年龄都可以,你穿太老气了。”
然后他就带她去店里看那些吊带衫、露肩连衣裙,甚至还有露肚脐的低腰牛仔裤,说街上的年轻女孩很多都穿这种,保准穿上去活力四射。
夏志琪这个后世穿越来的人在服装上相当保守,从没想过要把吊带衫穿在外头。
挑来选去,她仅能接受那种吊带比较宽的连衣裙。最后选了一款鹅黄色的吊带裙。
叶智华还给她选了对金色的环形古董耳环,特别纤细那种。
他还要带她去何倩倩常去的美发沙龙做头发,她担心烫成狮子王,坚决反对。
最后他只好亲自上手给她随便抓了个高马尾,看上去倒也不错。用他的话说,像篮球啦啦队的队长。
说这话时,叶智华的眼神直勾勾的,夏志琪被他看得有点恼,随手在服装店抓了件白色蕾丝小披肩套在身上。
画面从千禧年一下子退回到简奥斯汀时代,辣妹变成了英式乡间淑女。
叶智华长长地叹了口气。
等到衣服都选好,夏志琪说为表示感谢,可以请他吃大餐,叶智华摇头道:“我不吃。”
她问:“那你想要什么?”
叶智华目露狡黠:“我要和你一起去看篮球赛,会会你那位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