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不过来,把我锁着是要干什么”,宋栗安直起脖子,像模像样地掐了下嗓子。
地上背对她坐着的人,被她这话吓得一激灵,无非是做做样子罢了,她还真当真了。
罢了,也好。
魏王抖了抖袖口,露出两只白花花的臂,往门口停留了几秒,
心里估摸着,他怎么还没来,都几炷香了,太慢了。
罢了,不等他了,魏王又象征性地宽了几寸蹀躞,扯了扯衣襟,作足了架势,才把身子转过去,对宋栗安说道,“这么急,是有什么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你把我抓来,无非就是为了那点男女之事吗”,宋栗安抬起半只眼,瞅了他几眼。
听说魏王是狐妖,这狐妖不都是玉面书生的模样吗,怎么长得这么壮实,
有点像挖人墙角的老王,但那张脸长得还算不错,依稀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风流。
“没错,倒也没错。”
魏王搓着手,目光游移不定,宋栗安都怀疑这人是怎么回事,
站着又什么都不干,她还等着用手上的法诀问话呢。
“你,过来。”
“你命令我?”魏王脑门一突,活了几百年了,还头一次有人敢这么对他,
没大没小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真是活久见,“你这么急?”。
“是,干完我好回去”,真是磨磨唧唧的。
魏王挠了挠后颈,是个烈性子的,往前走了几步,视线一直留意着门边,
距离她只有半步的时候,才睁开另一只眸子,对上她的视线,
“这般有胆识,有气魄的,本王还真想结识一遭,宋小姐觉得呢”。
“给你做小伏低?谢复生给我的可是王后的位置,你又准备给我什么。”
真是狮子大开口,情不自禁就搭上了她的肩,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
又忽地触电一般,火速拔了开,心里着实捏一把汗,
“我可没说让你做我的妃嫔,就你这样,做个小婢女还差不多,加入本王的阵营,扳倒人族和谢复生如何”。
“我可没那本事”
“能从谢复生手里跑出来,你本事可大着呢”,魏王握住她的腕,一把掐灭她手中的诀术,扬着狡黠的唇角,
“难怪这么急,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虽然我是妖族之人不假,但也不代表我对人族术法一窍不通,真言咒,你想问什么”。
手心的诀术被捅破,宋栗安咬紧唇角,倒不如将计就计,
“这问题我得好好想想,除了贺家,还有哪家和妖族勾搭在一起”。
“勾搭?”,魏王把手收了回来,想掐她,但止住了,无处安放的手屈了屈,厉色道,
“宋小姐这话说的,什么叫勾搭?英雄谋略相同,智谋相聚,自然是大势所趋,你考虑得如何”。
“你拉我入伙?是看中我什么了”
“宋小姐还真是个聪明人”,魏王拧了拧手上的扳指,又掀起上眼睑,若有所思道,“拿神器”。
拿神器?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神器的位置,也对,上次控制她的人是陆致余,是谢复生那边的人,还不至于倒戈得那么快。
本来还以为神器的位置轮圈罗盘,大家都知道,看来只有她一人知道而已,以及上次去归雁山,似乎也是她的消息。
“拿神器?我不知道什么,许家小姐勇武过人,怎么不叫她去”,许知悦到底是不是许知悦她想弄清楚。
可惜魏王没有中计,他睁着乌黑的眼,把宋栗安看得脊背发寒,
“许小姐,这又是谁,我只在乎你去找,这找不找得到无所谓,前提是把位置告诉我”。
他知道了?位置?他怎么会知道?
宋栗安胡乱地咽着口水,只消片刻,她的法诀就成了。
“你知道神器的位置,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魏王的步子逼得很紧,他本来就身形高大,近到宋栗安跟前,埋住了最后一缕光,恰在这时,她手心的光也好了。
忽地,咻的一声,一只箭羽捅破窗户纸飞了过来,正中魏王的肩胛,眼前人在宋栗安面前倒了下去。
宋栗安挪开脚给他腾位置,蓦地被人高声一喊,“宋小姐”,脑袋抬了起来,是他?
“宋小姐,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何培旻把弓箭放到地上,
朝她跑过去,面前却有一堵空气墙挡住他的去路,手忙脚乱地掐着诀。
宋栗安叹了口气,把手从铁锁中抽了出来,走到他的面前,
对上他错愕的表情,解释道,“捆我的铁锁不是很紧,你信吗”。
她又翻手一挡,空气墙瞬间破裂,四分五裂的模样把何培旻的脸映出几道光斑,
他莫名觉得自己这英雄救美怎么变成美人救英雄了?
可他不管那么多,拽起宋栗安的腕就是跑。
“你先……”,宋栗安也被他这一举动吓住了,不知道他又要带她去哪里,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谁,万一又是什么鬼地方,她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把他拉住,甩开他的手,“你是谁,你拉我去哪,不请自来的家伙”。
“是我,宋小姐你不记得了,我把门外的士兵都迷晕了,我们快走”,
何培旻说得急,脑子里也只有求生二字,宋栗安身上的素衣宽大,
被他一拽,衣服绊住脚,整个人磕了下去。
他一边哎呀哎呀地叫,一边把宋栗安捞起来,“宋小姐,真是对不住,你穿我的衣服”。
说着就解开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又细心地帮她系好带子。
脑袋上迅速地凸了个包,这么一磕,宋栗安也有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把手搭在了他手上,轻声了一句,“走吧”。
恰在这时,两人都还没起身,劲风卷了过来,把何培旻轰到一旁,脊背直接把里头的瓷器撞得稀巴烂,那风才停下来。
被冷风这么凉飕飕地一吹,宋栗安也把脑子缓过来了,她握着剑,
审视着从黄尘中走来的人,站起身来试图把他呵退,“来者何人”,又去看何培旻的伤势。
何培旻晃晃脑袋,面上已经刮上了深浅不一的血口,浑身酸痛地挣起身子,见宋栗安也向自己走来,眸子一直往窗户边瞟。
他点点头回应她,就在两人脚下步子加快,即将把身子跃出窗户时,他被妖术一拽,闷头倒了下去。
而宋栗安则是被捆了双手,被人压在墙角。
“谢复生你疯了,整日阴魂不散的”,宋栗安盯着眼前的人,
一股无名火也冒了出来,早知道他恢复得那么快,就应该多捅几刀。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骗我吃了桂花糕又把我捅伤,你知不知道下场是什么”,
谢复生把她的手铐在墙上,又掐起她的下颌,让她的目光只能留在自己身上。
“杀了,还是被剁碎喂狼,又或者生剖”,宋栗安说得轻巧,
心脏早已敲得像腰鼓,咚咚咚地响着,把她的嗓音都埋了下去,“一命抵一命”。
“是啊,我真恨不得杀了你”,谢复生把她的手腕锢得紧,跳着火光的眸子像是要把眼前的人活剥了,
掐着下颌的手突然放开,落到了她肩头的蓝色披风上,
又转头看到了朝他挥剑的何培旻,他讥笑一声,手还未动,冒出的妖气就把他甩飞了,
“你指望那蠢货救你”。
他凝着宋栗安的眸子,不让她去看倒地的何培旻,还披了一件别人的衣服,
他出手把那披风带子扯开,柔顺的披风堆叠在一起,被他狠厉地甩手一丢,碎在了两人的视线外。
“宋栗安,你说若是我把你杀了,你会不会就能一直留在我身边了”,
谢复生近乎痴迷地抚着她的脸颊,弯腰吻了吻,又带着一种势不可挡的威压,逼问着她,
“你早就想起来了,对不对”。
宋栗安心里一咯噔,否认道,“没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致余都可以知道,为什么我就不可以知道,你的心是铁做的,我们之前的种种就被你一句话扼杀了,为何不像之前那样对我了”,
谢复生红着眼尾,浑身杂着寒气,他压着宋栗安,根本不让她有挣扎的机会,
“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就一点都没有,我不奢望你爱我,但是能不能骗骗我”。
真是无理取闹,五百年前若不是你逼着,她还会那样干吗,
都怪自己烂好心,替他挡剑,又照料他,让他想这么多,
毕竟过了那么久了,是个人都淡了。
“不喜欢,都说了不喜欢,你还要我说几遍,就算我想起来又怎么样,我可不像你一根筋,几年了,我早就移情别恋了”,
宋栗安实话实说道,又猛地察觉到自己着话压根就有问题,“不是,不是……”。
“移情别恋,就是说以前爱过,是吗,安安,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谢复生阴鸷的眸色突然凿开了一线光,
但只停留了一刹那,又灭了,“移到谁那里去了”。
嘴瓢说的一句话,也被这样追根问底的,为了让他死心,
她胡扯了一个,“吴子有,是他,行了吧,别整天抓着我不放,
这么久了,该放下就放下,你没损失,我也没损失”。
他却不说话了,直勾勾地盯着宋栗安,浑身有点冷,宋栗安闭了嘴。
“吴子有,那好,以后我就叫这个名。”
“……”
他是不是脑子病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