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霁的步伐在张智峰家的大门前骤然停住,月色下他的眸子深邃得像是暗藏着万般秘密。他知道,此行不仅为揭开母亲惨死背后被尘封的真相,更为了挑战那埋藏在往昔里的禁忌历史。夜风夹杂着寒意,仿佛每一步都踩在隐秘的机关上,下一秒就可能引发未知的风暴。
“警察已经在周围布控好了,放心。”电话那头张警官的声音依旧沉稳而厚重,像块沉甸甸的冰块砸进了陆霁的心里。他在心里默念:别怕,但今夜风向不太对。
陆霁整理了下衣领,紧锁眉头地走向门铃。铃声轻响,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张智峰温和熟悉的声音从内传来:“陆霁啊,来了啊,快进来吧!”
门缓缓开启,他看见张智峰依旧是一身休闲装,脸上挂着那似笑非笑的微妙弧度,好似一个永远不会露出破绽的完美绅士。陆霁内心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舅舅,始终是那么冷静理智,可如今这双眼神里却隐藏着难以言喻的秘密。母亲温柔的影子在心底浮现,让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双眼睛竟然会沾染罪恶。
进门后,张智峰热情地拍了拍沙发,招手道:“来来来,陆霁,别站着发愣了,快坐。”说着,他赶紧边说边倒上茶水,“今天正好有你最喜欢的菜,别看外头局势紧张,家里还得继续热闹着。”
两人坐定后,张智峰话题闲淡,仿佛几个月前还只是邻里间普通的寒暄:“天气倒是不赖,老李头那破墙上的几朵花又开了,你有去看看吗?”他那语气轻描淡写,却又透出一丝意味深长。陆霁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却掩饰不住心中暴风骤雨般的不安:“嗯,花开了,可惜的是,早晨有阵风把花瓣吹得满地都是。”他嘴角僵硬,心中却在盘算着暗藏玄机的每一个字句。
饭桌上气氛看似和谐,张智峰眼神关切,言笑晏晏,但陆霁始终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那就好像桌上的菜肴再美味也难遮内心的苦涩。直到餐后,张智峰突然正色开口:“陆霁,怎么不提提你母亲的事?当年你妈走得那么突然,大家都痛心不已。唉,她若还在,一定希望你能够释怀些。”
陆霁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筷子,眼里泛起一丝暗流。他深知那背后的秘密绝非简单的意外。张智峰这番话像锋利的刀片,划开了他内心的伤口,但表面上他仍旧镇定:“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些事要问你。”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决绝。
张智峰眼中闪过瞬间的惊讶,却又故作轻松地点点头:“哦?说说看。”
陆霁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地开口:“关于我妈的事,舅舅,我要知道真相。”
霎时间,张智峰眼神一沉,然后故作释然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陆霁,其实你也知道,有些事情虽然痛,但迟早总该告诉你。只不过——如果当初那事没有被林亦尧发现……”
话锋一转,陆霁眉头猛皱,冷哼一声道:“张智峰,我跟你说,这事跟林亦尧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眼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火光。
张智峰一时间被这直白的语气震得脸色凝重,随即挑衅般笑道:“你这么急着为他辩护,是不是觉得这个林亦尧比你妈还重要?”
“他们两个都重要。”陆霁毫不犹豫,声音干脆:“他不是你们的棋子,也绝非那可恶的威胁。”说完,他直视张智峰,如同向那扭曲的过去宣战般。
听着这决绝回应,张智峰的脸瞬时沉了下来,突然冷笑道:“假若林亦尧真有个性该死呢?”这句话仿佛沉重铁锤,直击陆霁的心脏,他瞬间怒不可遏,一拳骤然挥向张智峰的脸颊,那拳劲中积压了太多年憋屈和愤怒。
“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保证今日之后你休想安生!”陆霁怒吼着,声音低沉冰冷,脉脉杀气中不容反驳。
张智峰脸上闪过一丝凄厉的讥笑:“陆霁,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你妈那年若没死,很多人早就进监狱,我都是被逼无奈啊!”
陆霁手指依然紧握,内心剧震:“难道,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也盼她死?”话音刚落,张智峰眼底忽闪阴沉,一语轻描淡写:“本来以为会是林亦尧来问这事,没想到今天竟是我姐姐的儿子来打探。”他的话里复杂、无奈,却又透出一丝宿命般的嘲讽。
陆霁硬吞下心头苦涩,收回锋芒:“那我作为你亲姐姐的儿子,我要知道当年真相究竟为何!”
张智峰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着如何抉择,终于缓缓伸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只旧旧的信封,递到了陆霁的手中:“里面有个名单,牵涉的人你以后交给警察处理,你不用自己看。”
陆霁接过信封,心中涌上莫名的愤怒与疑惑,他继续追问:“那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林亦尧调查时你还让人恐吓过他?”
张智峰面色立刻阴沉下来,却没有否认,只轻声说道:“名单上确有部分人曾发过死亡威胁,我知情,但我……我什么也没做。”他缓缓叹息,“当年你妈和她的好友发现了集团财务问题,试图查个水落石出。林亦尧看到的那些资料,本该伴着你妈一起消失。”
听到这,陆霁只觉得眼前的碎片忽然拼合起来,痛苦的真相像洪水猛兽般涌出。他的手微微颤抖,指尖紧紧扣着那沾满血迹的信封——母亲死亡背后的阴谋愈发清晰,所有的回忆骤然鲜明,像刀割般刺入心底。
“那……你妈,我姐姐的死,你难道也有责任?”陆霁的声音哽咽如冰霜,满腔的愤怒与悲伤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张智峰的目光闪过一抹不可捉摸的沉重,他缓缓放下茶杯,转身望向陆霁,语调轻佻地问道:“林亦尧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陆霁一时语塞,久久没有回答。良久,他低沉答道:“对我而言,他是朋友,是信任的依靠。”
张智峰狡黠地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讥讽,然后靠在椅背上,语气轻佻又讽刺:“是吗?”他停了几秒,叹息般道:“你妈,我姐姐的死,确实跟我有份儿。”
这一句宣判仿佛晴天霹雳砸到陆霁心上,令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稀薄。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刺骨,忽然大步上前,一拳重重落在张智峰脸上。那一拳不仅带着愤怒,更夹杂着母亲多年未泯的柔情与未解的谜团。
张智峰猝不及防,踉跄倒退,重重摔倒在地。陆霁的狂怒如洪水猛兽般倾泻而出,双拳接连挥下,每一拳都像是在对往日积压的痛苦作最后的宣战。陆霁也不会在意自己的头是否在流血或者磕碰到哪里。张智峰也并非软柿子,他挣扎反抗,试图推开陆霁,两人就这样纠缠在一起,房间内响起拳脚相接的闷响。
正当陆霁眼看从茶几上捡起那只精致的水晶饰品,打算补上一记致命落锤时,房门突然被撞开——一群警察破门而入。
“住手!陆霁,住手!”张警官大喝着,几名警察迅速上前,将激动中的陆霁死死扣住。陆霁双手被反锁,愤怒与绝望混杂在一起,他挣扎、咆哮:“你大爷的,张智峰!”话音中满是悲愤与无尽的失落,他眼中泪光闪烁,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不甘一吐为快。
屋外的警车闪烁着红蓝交替的警灯,刺得陆霁眼睛直跳,他站在张智峰家的门前,目送那逐渐远去的身影。此时,另一位警察铐上了张智峰,昔日温文尔雅的面孔已换上苍白与恐慌。
“你没资格提我妈!”陆霁低语着,眼中的怒火与悲痛交织,声音近乎绝望。
张警官小心翼翼地走近,将陆霁满是血迹的手扶住,关切地道:“陆霁,你的手受伤了,先上救护车处理一下。”话音未落,陆霁猛地甩开他,冷哼一声:“我不需要!”说罢,他从破旧的口袋中摸出那封沾满自己鲜血的信封,递给张警官,“你也听见了吗?这事,没完。”
张警官接过信封,手指微颤打开那纸张,叹气声低沉如同夜风拂过荒凉的墓地。看着那份名单,他仿佛也在为这段痛苦历史难以平息。转瞬,他抬头望向陆霁,只见对方早已不再言语,背影孤寂而决绝,踉跄走向远方,宛如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魂。
夜幕渐浓,张警官久久站立,心中纠结是否该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去揭露那被尘封的真相。而就在这时,陆霁的手机猛然响起,屏幕上正闪烁着林亦尧的名字。
陆霁瞥了一眼,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直接长按关机键,“别烦我,我哪还有心情回应。”手机屏幕的亮光瞬间熄灭,仿佛连那点温情也被他拒之门外。
离开张智峰家后,陆霁径直朝着妈妈的墓地走去。初冬的北京,风雨凄迷,每一步都似在与内心的无尽悲恸做抗争。寒风撕扯着他的薄衬衫,每一步都沉重得仿若拖着整个世界。
他终于来到那片荒芜的墓地,看见那历经风霜的墓碑,照片上仍留着妈妈年轻时温柔的笑容,尽管岁月已把色彩冲淡,却阻挡不了那份温暖的记忆。
陆霁静静跪下,手颤抖着轻抚墓碑上的名字,金黄字体已经被血迹染得模糊:“妈,我……我都做不到……”他低语,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撕裂。泪水与血水混合,顺着他苍白的脸庞滑落。
就在这时,鼻尖忽然涌出鲜血,嘴角亦染上红晕,陆霁慌乱地擦去,却不忍清除那似有告别意味的痕迹。他抱着深深的愧疚和痛楚,自言自语:“我一直在找你的死因,结果全是个破碎的谜团……这所谓的家,早已四分五裂……”
夜色中,他依旧贴着墓碑坐着,任寒风侵袭,任悲伤蔓延。直到东方露出晨曦,他那湿透的身影依然孤坐,仿佛被暴风雨吞噬的一片落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冰冷的墓地上,墓地巡护的工作人员突然注意到那个浑身是血、衣衫单薄的年轻人。工作人员惊恐万分:“小伙子,你咋了?救命啊!”声音中夹杂着慌乱,赶紧拨打了报警电话。
陆霁依旧一动不动,沉默如死,脸上的血迹和泪水混杂,仿佛整个人都已失去了生命的温度。急救人员和警察忙乱地围拢过去,他那低沉含糊的低语似乎还回荡在冷冽的空气里:“妈……为什么……”
现实与回忆交织,鲜血、泪水、雨水共同编织出一个无比沉重、荒诞、又近似黑色喜剧的夜晚。张警官站在一旁,望着渐行渐远的陆霁和那张发黄的名单,叹息着,不知道在这破碎的家族中,还有多少真相能被找回,也许,真相永远只能藏在那未解的谜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