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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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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垂野僵立原地,瞳仁颤抖。

冀深一指殿中,高声叫道:“各位,看见了不曾,除去被云垂野设计欺骗的众仙,还有一人拥有溯洄光阴之力,而云垂野因多年前与此人有师徒之谊,遂心生偏私,将其放逐冥界。这般行径,与纵虎归山何异?云垂野,你这些年来为一己私欲打压众仙,海女族裔因你暗中推波助澜而灭,你认是不认!”

“是陆雪寰!”

“为何又是他?难道陛下当真与其有私...”

四下震愕,众人面面相觑。

郁铸冷冷道:“当年陆雪寰强闯南天门,凭一己之力劈开雷劫网,是陛下亲手将他击落下界。各位难道忘了?若陛下与此人有私,当初何必多此一举,任由陆雪寰杀上天界岂不好?毕竟他要摆平的人,应当是眼前的各位,而非陛下吧。”

“这...”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销戈上仙!”满头雪白长发的怒甩长袖,对郁铸不客气道。

“陛下,此事您是否...该给上界一个交代?”司雷上仙率先站出来。

“既然如此,我以为,应将几位遁虚的老神仙请出来主持公道!”

群仙动口不动手,随河只身穿过狂风漩涡走进大殿,风眼中央平静得诡异。他望着对峙的二人,忽而脸色变得异样。

云垂野对于外界声响一概不闻,亦不加置辩,他缓缓攥紧手指,沉声道:“陆雪寰,钱关背后的人真的是你?”

“这一声,实在是久违了。”陆雪寰抬起手指摩挲挡在二人之间的屏障。他的眼黑的像是不属于这个天地间的深渊。这是块顽石,光阴流水再如何凌冽也磋磨不去他一分棱角。可凡俗之石,又该如何将漫天垂野之云抓在掌心?

陆雪寰看见那个人面不改色,用一百年前将他打下南天门时那副表情望着他。

....依旧是那样的不为所动。

随河周身御气,直走到云垂野身前三步处停步。他抬眼一望,心头暗惊,蓦地向云垂野看去。

在他看来,陆雪寰此人意态风流,眉骨高耸,星眼薄唇,鬓如刀裁,是副俊美的好样貌。可惜一道从左眼皮斜划至鼻梁的伤痕,让这份俊美变成一种格外凌厉的犷悍。

不知为何,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这道伤,正是眼前的云垂野亲手所留。他的脑海翻起一个又一个疑惑水泡。

陆雪寰转眼,打量随河半晌,“随玉裁,我知道你。”

随河瞥向地面上糊成一团的血肉,颔首道:“阁下神出鬼没,踪迹难寻。今日不惜冒着被众上仙误会的风险,也要现身?”

陆雪寰戏谑反问,“你怎知是误会?”

云垂野闻言,怔然望着随河,“你信我?”

随河道:“我回天界的路上,前来暗杀的有人族、妖族甚至冥族。这些刺客身手高低各不相同,可都是冲着要钱关的命来的,不成功便自尽。但你不同,你若想杀他,二十五年前他就该无声无息死在人间,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到丝毫痕迹。你令饕餮监视的不仅是青冥,还有钱关的动向,你冷眼旁观他害人无数,是要借他这副极其特殊的身躯做你空间阵法的宿主。南天门前的雷劫网一旦闭合,非天帝之命与仙骨之身不可入内。当年你之所以会去见钱关,只是想确认他的所作所为到底够不够他将来有一日被带上天界问审。你在光阴背后等了三十年,只为这个能够再次进入天界的契机。”

陆雪寰眉梢高扬,放声大笑,“那你以为我为何要这个契机?”

随河冷声道:“因为你很清楚帝君不想见你。钱关死了,你就是天底下唯一清楚此事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的人,这是你与天界交易的筹码,至于你要什么,天知地知你知,他人不知。但我更想清楚另一件事,正是为追查这件事,我才接受帝君‘仙人抚顶’飞升天界。择日不如撞日,陛下,您再不解惑,殿外众怒如何能平?”

云垂野大袖一挥,将围绕三人的风墙散去。随河的解释殿外众仙听得清楚。一时间众仙神情各异,对云垂野的猜忌变作同僚间心照不宣的打量。

云垂野身为天界主人,有平衡四界势力之责,然而就钱关在人界所作所为看来,暗处定然有心怀不轨之人作祟。随河的读心瞳也没能从钱关神识中挖出半点不对。

他死得匆匆,无数谜题戛然而止。若当千钧系于一发,仅剩陆雪寰有力挽狂澜的筹码,他会要什么来换?

云垂野脸色忽然十分难看。

“那么,”陆雪寰笑意散去,隔着屏障仔细观察云垂野,“随河要追根究底的事,或许与我的疑问相同。百年不见,你仍是这般一意孤行,什么都不肯说。”

云垂野终于动了动唇,低声问:“所以你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就要是让人误以为你我暗中勾结,逼我解释。”

陆雪寰面无表情,“一百年前,我九死一生走上天界,终于有天道加封之功。岂料你上一刻还与我师徒相称,下一刻竟以我犯了天规为由,将我打下冥界。我做错了什么?你兴之所至要杀我人,连理由都不给。师尊,人间处处鬼魅伎俩,冥界野心勃勃,你如今坐在这个位置,是否也力不从心?”

随河眉心微微一动,转眼,二人四目盯着眼前的云垂野,与在场四十余位仙官,一同无声等待着天帝释疑。

流云扑向衣角,被天风卷去。

云垂野将眼神轻轻掠向冀深,“陆雪寰,冀深敢一人上殿,是与你商议好的,还是他恰巧得知你的行踪。”

陆雪寰冷笑道:“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栽赃陷害,你怎么会来问我?先回答我的问题。”

云垂野思忖片刻,面朝殿外道:“上仙寿数漫长无尽,鲜少有人能勘破遁墟境,若于此境有所成,便可以突破此间芥子屏障,在宇宙化外境纵横来去。古往今来勘破遁墟境界的上神,从无一人回返。可近些年来,因我日渐虚弱,随之而来的堕天界之乱,万里烟波销声匿迹,人界换魂术泛滥,异动频频,朕暗中起疑,便令玉裁仙君下界追查。陆雪寰与我曾有师徒情谊不错,然而胆敢轻犯仙界者,一律由天规处置。我将他打下冥界亦是规矩之中情理之中,何曾徇私枉法?冀深所言,不过是凭空捏造陷害。再者,若陆雪寰真的身负溯流之力,何必隔着一道阵法在这里叫嚣?”

陆雪寰出神地看了他一会,道:“我并无溯流的本事。”

这话无异于定心丸,众仙心中惶惑去了大半,虽还有人目光闪烁,然天帝在位多年并无德行之过,多数已是信了云垂野清白。

司风君飞廉上前几步,揖道:“陛下,我有一事不明,您所言若真是入了遁墟境的上神在天地之间作乱,据我所知,遁墟境界中人,七情淘净,六欲俱灭,他们几乎心无所求,怎么会再次入世?”

随河心头一沉,在模糊不清的乱麻中被司风君一语点醒。

....无情道!

听到此处,陆雪寰眉眼间压不住的阴鸷几乎能结成实质。

飞廉之言惊醒安逸的众仙,他们后知后觉,若真是遁墟境界的上神作乱,他们这些人中又有几个是对手?

“司风君问得好,可你是否想过,那些被淘净的七情六欲,最终去了何处?天、堕天、人、冥,四界已是定数,你是风神,难道听不见万顷无迹海上的咆哮与怒吼。躯壳与魂魄,皮囊与灵识。这些绝非哪一人神鬼之力得以办成。”云垂野缓缓道。

“陛下这是何意?”星君们疑惑。

“世间万物,俯仰之间,已成定数。定数之外的便是劫数...不妙,不妙!”太上君霎时双目怒睁,忧心忡忡乘云离开。

“我聆听天音,并未下界一探。玉裁亲自走了一趟,将钱关带回来,此人尚不知自己成了定数之外最为重要的变数。”云垂野目光发寒,扫了眼陆雪寰:“你做得好事。”

陆雪寰本在冷眼旁观,忽然道:“钱关不是我杀的,随玉裁所言不错,当年我初见他时,就在他原身中种下这道阵法。只要他走进天界,我便能感知。满殿天官,只要验尸便知,这道阵法只是镶嵌在他原身中,绝不至于要他的命。”

司雷星君掌天下刑杀,闻声便向前走了几步,神识扫遍钱关糊成一团的血肉,面上露出几分惊疑,“...他被生死契所限,方才纵然不是陆雪寰,也会死。只是...这魂契的订立时间不会超越一个月,故而反噬时才狠毒至此。”

随河猛然抬眼,“一月之内?”

司雷星君道:“绝不会错,况且此人功力远在钱关之上。生死契发作取决于当初发誓时的承诺,订立者力量悬殊,违背誓约时死得越快。钱关眨眼功夫就化成肉泥,可见对方是个极为心狠手辣之人。”

云垂野身影一闪,出现在冀深面前,他二指并点向冀深眉心,眼珠隐隐泛光。

冀深只觉一道寒冷的真气透过自己的皮囊,缓慢地触摸着五脏六腑与脑中思绪。

他面容扭曲而恐惧,扑通一声跪倒。

“...”

云垂野收回手,冷冷道:“就连这背后之人的拥趸,也是副皮囊架子。读心术无用。诸位,朕本不欲危言耸听,四界动乱频仍,是该驻兵了。郁铸,吩咐下去,着二十万天兵看守堕天,绝不能再出差错。”

郁铸行了一礼,道:“是。”

“慧目仙君,依照玉裁仙君所言,你与司雷仙君亲自下界一趟前往青迟国,但凡换魂受益者,当场格杀,妖邪行径不可再滋长。”

“臣等领命。”

“妙法天女,你寻吉日入梦下界五国天子,传其向善法理,不可昏庸殃民。”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从远天传来,“遵旨。”

“将冀深押下去严加看管。”云垂野下令,“众仙家切记各司其职不可大意,散了吧。

殿中很快一空,仅剩云垂野与随河,还有迟迟不肯消失的空间阵法。

陆雪寰讽道:“陛下是不是忘了,还有我的疑惑未解。”

云垂野抬起眼皮,冷冷盯着他看了片刻,“钱关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

陆雪寰寸步不让,“你呢?为什么要我身败名裂?”

云垂野微微一笑,眉目间露出近乎逼人的秾艳,他用一种轻慢的语气道:“你不必知道,现在还活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是么,那你就等着看天下大乱罢。”陆雪寰深深呼吸,转身欲走。

随河突然道:“且慢。”

陆雪寰侧首向后一瞥,随河道:“..你当真没有逆转时间之力么?”

“冀深老匹夫胡编乱造,不可尽信。”陆雪寰似笑非笑,“对了,随仙长,我方才见过你在人界的那个徒弟,你们与我们二人何其相似,但你切莫也被帝君陛下欺骗,他这个人,心有万丈深。”

话音方落下,他便消失不见。随河收回目光,“云垂野,你可以一句话气走他,但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用同样理由搪塞我。”

云垂野疲惫地揉着额角,“走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人为我分担,我求之不得。”

随河与他并肩前行,心念电转中,问道:“陆雪寰脸上那道伤,是不是你留的?”

云垂野一滞,侧目看他。

随河道:“你想问我怎么知道?方才陆雪寰卸下面具,手指抚过鼻梁的伤时,目光里没有恨。”

云垂野奇异地盯着随河,“我至今不明白天道为何会为你加封无情道。”

随河默然片刻道:“那我就更不得而知了。”

*

人界。

风雪漫天,谢皎盘膝坐在枯树底下,面前是一道空间阵法,从中能清楚看到上天界的景色。

陆雪寰五指顿收,回头对他道:“看见了不曾,我并未骗你。我的尊师用一个理由瞒我数百年,不肯见我一面。你也想日后也想在随河身上体会这样的滋味?”

谢皎一字一句道:“绝无这样的可能,五十年内,我会飞升。”

陆雪寰讥讽道:“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与我是同样的人。你以为只是这样简单么?不,他之所以找上随河绝不仅仅因为你们也出身四方山。他做事瞻前顾后,落一子行百步,等你察觉时,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而随玉裁是无情道中人,飞升时顿悟大道的瞬间,其道心通明,但并非局中人可以体察。天道正名加封时才能点破,所谓当局者迷,随玉裁至今恐怕还察觉不到自身变化,等到时机成熟,他或许是最有可能突破遁墟境的上仙。七情六欲将彻底不存,与日月山川同寿同心,到那时,你就是将日月反向拨转逆流光阴,成定局的人终成定局,追悔也无用了。”

谢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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