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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Twenty-fo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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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带着希河回到了车里。

开车前安抚的摸了摸希河的头,然后就上了公路。

江川沉默的一会,还是说道:“万万给我打电话了。”

“嗯。”

“以后发生这种事,告诉我。”

希河看他,手指微微卷曲,斟酌又小心的寻求答案:“我们……”

江川的一只手伸过来贴住她的手掌,慢慢五指相扣:“我们。”

鼻子一酸,心间波涛汹涌,化作表象也只是更加用力的注视着那个人。

希河回握住那只手,看向眼前的路,人影交错,车流不息。她说:“去警局。”

江川说好。

·

对于这对夫妻恶劣的行为,因为并未造成较大的影响,最终只处罚了200罚金外加一顿说教。

等到希河他们来,民事纠纷的事,警察也无能为力,只能给双方做一个调节,告诫夫妻好好就事说事,于是给他们腾出了一间小房间。

夫妻二人还是一副刁蛮不服气的样子,坐在对面不情不愿的。

希河和江川坐在了另一边,旁边还有警察同志坐镇。

那边的两人看到希河坐下,刚要发作,警察同志用笔头敲桌子警告,这才收起张牙舞爪的模样。

希河沉稳的目视着两人,开口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把文件一推,示意希河自己看:“字据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你那个爹,投资亏了呗,找他还钱找不到人了。”

字据上的承诺明显,父亲的名字和手印也是历历在目,一共八萬圓整,承诺还款的日期也就是刚刚过去的一个周前。

希河看了,没说其他的,只是叫他们发银行账号过来,她直接打款。

等看到钱入账,对面的夫妻顿时喜笑颜开,也不闹了,笑呵笑呵的就要走了。

“等等。”希河喊住了他们,“我爸到底怎么了?”

“他不是开了一个厂吗,这几年行情不行,工厂垮了,也不是多大事。”女人看到钱后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哎呀小河你看今天这个事吧,也怪我们,风风火火了些,你别见怪哈。”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工作了,麻烦了。”男人也谦谦作态起来,赔着笑脸说完,就和女人一起出了警局。

希河没拦他们,只是听到他们口中的父亲,同记忆里一对比,有些失胶。记忆卷了边,连带着那些灰白的色调都有些模糊了。

时间走过,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印象里的‘爸爸’,总板着脸。不管自己取得什么样的成绩,父亲的神情也是淡淡的,那时候他对希河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骄傲”。

希河看见过他在外人面前谈笑风生的样子。但回到家面对母亲,面对自己,又是另外一副模样。

他在家总是一支烟一支烟抽,直到烟蒂填满一个烟灰缸。很多时候他是沉默的,是在饭桌上才会见到的人。

希河没有从父亲身上体会过温情,说教和一味的打压占满了她的整个童年。

那个时候希河一度以为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家中的管教极严,母亲又是那个不会说话的人,希河在那段时间里从没抬起过头。

太阳是灰暗的,一样的路,一样的小镇,总有从梦中惊醒的将要永远圈禁在这里的恐惧感。于是日复一日的读书,和父亲暗暗较劲,想要证明自己。

也为在书中偶然看到的‘外面的的世界’。她想要逃离那里,再不要回去。

希河记忆的里的父亲,倔强,虚荣,少言。

但不会是现在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落魄的模样。

高中时家里条件好些,搬到了市里。希河以为会越来越好的。

但她呢?她选择远行。希河从来到这座城市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回去。她平时也不过问家里的事情。就连上次同母亲讲电话,他们也只字未提。

从懂事起就有的执念在慢慢动摇,愧疚和苦涩让嘴里的语言干瘪。她想立刻打电话回家。

但电话先响,是母亲打来的。

“妈。”

“小河……爸爸病了,最近有时间回家吗?”母亲的声音沙哑,又现着犹豫。透过电流的悲伤被克制压下,她应该是想要说得平和的,不过尾音没收住,哭腔现在了里面。

这几年建立起来的坚强在顷刻间支离破碎,眼泪一下滚落出来。

她总以为自己是长大了,如同一只不再需要归巢的鸟儿,展翅流浪。

可是不论念叨也好,催促也罢,她好像忘记了一件事:那些呼唤,归根到底,都是年迈的老鸟的思念啊。

他们盼着你幸福。

希河捂住嘴,不让哭声透过电话传到那边。她艰难的吐字,又心急:“我……马上回来。”

“先挂了……”

按掉电话的那一刻,失声痛哭。

江川抱住她,紧紧的抱住她。此时没有任何语言能胜过拥抱的慰藉。

支言碎语中,他也拼起了一个大概的经过。听着她的哭声心疼,但思绪又飘远,想到寒女士,想到那天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自驾出行。

然后就没再度过那一天。

连那些念叨催促,江川也觉得羡慕。

·

简单收拾过行李,两人已经坐在了开向另一座城市的动车上。

窗外的山一层叠着一层。希河却只是麻木的看,不断刷新着手机上的时间。幸好有一只手牵着另一个人。江川告诉希河睡一会,等到站再叫她。

希河摇头,还是看着窗外。江川感觉得到握住的那只手在慢慢收紧,于是拇指轻轻摩挲着希河的手背,借此给她一点微薄的力量。

出了车站就急着往医院赶。等找到母亲发过来的楼层地址,一进电梯,楼层旁边显示的心血管内科让希河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白炽灯把走廊上的宣传画报也渲染得惨白。消毒液的味道失去生活的烟火气留连在一整层内。医生护士穿梭其间,病房一间一间紧密相连,这里每天都有人到来,又有人离去。

找到病房号,希河走进去,靠门这边的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人,蓝色的帘子遮掩的另一边,她悄悄走近,看到插着管子输氧的父亲,还有匍在床边疲惫入睡的母亲。

难咽的酸涩让眼眶发胀,希河走向另一边,牵住了父亲的另一只手。

被疾病折磨的男人好像短短几天就已经瘦弱了不少。也许是太久未见了,记忆里那个古板,充满偏见的人早已布满皱纹。

希河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难过的笑容,轻轻喊着病床上的男人:“爸爸……”

胸腔缓慢的起伏,输氧管下微张着嘴的人原来已经这样苍老了。

而她身为女儿都不知道,还一味赌气着不来见他,忤逆他的每一个决定。

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耍酷的年纪了。

母亲睡得很浅,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看到希河先是惊喜,但又触到女儿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直压抑住的情绪终于无法再隐藏,母亲跟着哭了。

情绪感染着周围,又怕打扰到休息的父亲,希河带着母亲走到了病房外。面对母亲的时候又要强撑着止住眼泪,然后捧住母亲的脸,一点点用手指拭去母亲面上的泪。

情绪稍微缓解之后,希河才问母亲父亲的事。

“这死老头,倔得很!那个破工厂早就给他说不搞不搞了,就是不听,一个人撑着,又堵我嘴不准我告诉你,这下好了,工厂一垮,人也气倒了。”母亲说着又哭了起来,希河安慰着母亲,正想说后续的事不用担心,她来想办法。

母亲却突然抢了话:“小河,对了,没人去找你闹吧?你不用去理会,后面交给妈,他们找你没有理由的。”

希河握紧母亲的手:“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你们的女儿。”

“你爸那个性格你还不知道吗?他特意说了,不准打扰女儿。没事,后面工厂卖了,再把老家的房子转手就差不多了。”

“爸妈能解决。”

母亲轻轻拍着希河的手背,眼泪还有些挂在脸上,这时又露出了笑。

为了让希河安心,他们又变成了‘大人’,一脸从容的面对着自己的‘孩子’。

她在他们眼中也永远都是孩子啊。

眼前被水雾朦胧了视线,哽咽中再说不出话。

那出巢已久的鸟儿,回了家,就算个头已经大出老鸟一圈,原来还是站在老鸟的羽翼保护下。

从未离开过。

母亲无名指上戒指是她身上唯一的金饰。朴素的戒指,没有任何花纹。

戴在指上已经数十年,从来没有摘下。

从校门中看到那个少年的笑开始,哪怕放弃自身引以骄傲的学业,成为他打拼的支撑。

默默守护着他。

哪怕明知他的做法不对,还是固执的选择相信他。

家人反对过,她嫁的人也并非完美。

但就是那样一个倔强,虚荣又沉默寡言的男人。

他说要好好赚钱给她和孩子一个好的未来。

压力大时学会了抽烟,但总在室外抽,烟蒂也不会乱丢。

在女儿离开后,他在夜里总说‘对不起女儿’。

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深爱着这个家。

于是从海阔天空到柴米油盐,女人无怨无悔。

母亲在后面注意到了江川。说的第一句却是:“你爸看到该多高兴啊。”

母亲抱住女儿:“小河,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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