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本能地拒绝，贺奶奶再次挽留。
“哎呀，你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冯静拿着药箱热情地帮林夏消毒、贴创可贴，“今天家里就我和奶奶俩人，无聊的紧，正好你来了，还能说说话。”
林夏再拒绝就有些说不出口，另外她也想知道贺家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佣人训练有素地收拾了房间里的碎瓷杯，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林夏想着，也许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晚餐很清淡，冯静为了保持身材几乎不怎么吃东西，而贺奶奶则说是信佛，吃素。
林夏是个口味重的人，清粥小菜这类的吃的淡得不好下咽。
餐间，冯静说了些她听说的贺凡真小时候的趣事，林夏附和了几句。
期间，贺奶奶多次盯着林夏手上的伤口看。
许是被划的口子有点深，创可贴上渗出了些许的血迹。
“要不换个纱布包扎吧？”贺奶奶突然道。
“啊，没事。”林夏忙摆手。
“还是换纱布吧！”贺奶奶突然起身走过来，拉着林夏就出了餐厅。
“奶奶……”冯静愣了愣，忙起身想跟过去，却换来了贺奶奶一句，“我亲自帮她换。”
冯静踟蹰，拨通了贺临川的电话。
“贺奶奶，小伤口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创可贴被贺奶奶保养的很好看不出皱纹的手强硬地扯开，伤口再次渗出鲜血。
贺奶奶的眸子突然变成了竖瞳，快速地眨了下，喉咙里咕噜咕噜响起吞咽声。
她拿纱布的手颤抖个不停，鼻子几乎凑到了林夏的手上，猛地深呼吸嗅着甜腻的血味。
叹息声像是久渴之人找到了水源，全身战栗，满是野望。
“你很甜美，怪不得祂会喜欢。”
“谁？谁会喜欢？”
林夏从来没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过这种又是欣喜又是痛苦的表情，忍不住想撤回手。
但是贺奶奶的力气却出奇地大，任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贺奶奶的钳制。
“祂，是祂，伟大的神。”贺奶奶眼睛猩红，垂着头缓缓靠近林夏的掌心，然后突然伸出舌头在伤口上舔了一口。
林夏惊叫，濡湿的感觉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刚才那舌尖，竟然是分叉的。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舌头。
“你是……”
林夏伸手就掰贺奶奶攥着自己的手指，那手指却突然长出了触手，缠住她的手腕。贺奶奶吸溜着口中的血丝，疯狂地摇晃着头，白发因摆动翻飞，然后林夏看见她的脸一会是鳃裂的可怖，一会是正常的样子，一会苍老将要入土，一会年方十八妙龄。
她心底害怕起来，拼命挣扎，贺奶奶却突然定住身形，面如双十年华的貌美女人，巧笑倩兮道：“来，让我再吃一口……”
红唇咧到了耳朵，牙齿密布成刺，舌头蹭一下伸长，分叉的舌尖像是有生命一样，突然钻向林夏掌心的伤口！
“啊！”
林夏惊叫，抄起一旁的剪刀就扎向贺奶奶。
房门被踹开，手里的剪刀被一只大手夺回，林夏扭头看见了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贺临川，他一把将林夏扯到身后，然后快速地给贺奶奶注射了一剂针剂，贺奶奶尖叫着倒地打滚，然后慢慢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林夏和赶来的冯静震惊原地。
“我……我不知道……”待贺临川把贺奶奶安置妥当，冯静抖着漂亮的红唇想向林夏道歉。
贺临川却拉住了她的手，正视着她的眼睛道：“奶奶是惊恐症犯了，打了针就好了，你也受了惊，先回房休息吧。”
“好的。”冯静的眼神变得呆愣了几秒，然后听话地回了房间。
这是催眠？
林夏心想，贺临川莫不会是也想催眠自己。
她后退了两步，警惕地望向贺临川。
贺临川却坐到了沙发上，翘起长腿，点了一支烟。
“坐。”
袅袅的眼圈让他的脸色晦暗不明，林夏捡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手下意识地拽住了书包的带子。
“你的木偶消失了。”
贺临川这话不像是问句，倒像是肯定。
“你怎么知道的？”林夏急道，“你知道贺凡真不是真的贺凡真？”
贺临川快速地吸了几口，然后把烟摁灭，冷冷地望向林夏：“听说你奶奶失踪了？”
“是。”林夏道，“你知道奶奶的消息？”
“不知道。”贺临川一口否决，英俊的脸上露出深深的倦怠，“我可以帮你找。”
“代价是？”林夏不相信他能这么好心。
“留下400ml血。”
他背部靠着沙发的靠背，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无情。
楚明河、左倩、贺奶奶，他们这些人都想要她的血。难道她的血真的那么厉害，能让人永生？她岂不是成了唐僧似的人物，一个行走的靶子。
可是之前这些人怎么不要她的血，她的血为何突然开始珍贵起来。
“你要血何用？”林夏不仅问。
“你也看到了，奶奶需要你的血保持人形。”贺临川捏了捏眉心。
“那你呐？”
林夏左右打量着贺临川，没有看到任何异变的样子。
“我，呵呵，我不需要。”他看着林夏冷笑，笑容里有丝丝悲凉，“姐姐，这些都要感谢你。”
林夏心脏狂跳，贺临川竟然真的是她的弟弟！
或者说是她前世的弟弟！
“你……你……”林夏起身，“我奶奶她、她真的是你的姨母？”
“没错。”贺临川见她震惊，点头道，“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你俩都是每三十年换个宿主？”
“对。”
“那至亲之血温养是……”
“你的血。”贺临川笑得讽刺，“怎么样，知道疼爱你的奶奶是吸你血的怪物，是不是很难受？”
“可奶奶她没有吸我的血啊？”林夏仔细想着从小到大的事情，没有找到被吸血的记忆。
“你睡眠是不是很沉。”
贺临川这话说完林夏就明白了，奶奶给她用了药。
“那你是哪里获取的血？”林夏不觉得是奶奶给贺临川的血液。
“人的胎盘里含有促红细胞生成素、干细胞因子、集落刺激因子，能够刺激造血细胞分化，而贺家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贺临川道，“我不缺你之前的血。”
“什么之前？”林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没说关键信息。
“夏夏，你来我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外面传来贺凡真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
“爸爸，林夏姐姐来咱们家干什么呀？”
贺泓一从贺凡真怀里跳下来，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客厅，然后撞进了贺临川的怀里。
林夏悄悄看贺凡真的脸，没有看出来生气，不由地松了口气。
“还不是你突然搬到她家对面，她怕同学知道了影响不好，所以找奶奶劝劝你。”贺临川说出了林夏编的那套说辞。
“夏夏，你不想和哥哥住这么近吗？”贺凡真一脸受伤的表情。
“不、不是……”林夏想到自己还要麻烦他一起找奶奶，也不敢把话说死。
“欲擒故纵！”贺凡真满意地笑了，伸手弹了下林夏的额头，然后看着她掌心的伤口皱眉，“怎么受伤了？”
“哦哦，不小心摔碎了茶碗。”林夏忙摁住了掌心。
“以后一定要多注意。”贺凡真心疼地捧起她的手，轻轻地在她掌心吹气，檀木香味弥漫，林夏瑟缩着手指想躲开，却看见他黑珍珠一样的眼睛里都是担心。
心里突然就有点发软，她小时候常被小朋友欺负，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那时候她就会自己被自己吹吹，然后对木偶哥哥说——哥哥，你也帮夏夏吹吹吧，那样夏夏就不觉得疼了。
“怎么？感动了？”贺凡真拿出创可贴贴上，笑着调侃完林夏，扭头对贺临川道：“奶奶她怎么样了？”
“病发了，不过注射了药剂平稳了很多。”
“那就好。夏夏，走，咱们回家。”贺凡真拉着林夏往外走，身后的贺临川在他俩牵着的手上凝视了良久。
“贺奶奶她……”林夏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看着开车的贺凡真。
“异化了而已。”
贺凡真声音平静，好像贺奶奶跟他无甚关系。
“你……”林夏想问，是不是他异化了贺奶奶，但是她不敢。
车窗外突然飞过一串红眼乌鸦，一个个撞向路旁的公交站牌，在路人的阵阵惊呼声中，地上散落满了乌鸦的尸体。
林夏攥紧了安全带。
“低等的眷族！”贺凡真嗤笑。
无数只蝴蝶突然飞到了车窗上，密密麻麻地盖住了前车窗玻璃，蝴蝶漂亮的翅膀上长着眼睛花纹，簌簌扇动完翅膀，眼睛花纹动了动，露出无数双圆溜溜的荧光眼珠子，然后眼珠子张开，竟然成了嘴。
看到这么惊悚一幕的林夏慌忙喊着贺凡真停车。
车却并未停。
“你也就是祂的仆从罢了，挺嚣张啊！”
蝴蝶嘴巴里纷纷发出楚明河的声音。
“爱护动物，人人有责，你太不环保了。”贺凡真轻笑，突然加速，车竟然像是撕开了一个时空的过道，穿过一排排的车流飞速到了高速出口，无数的蝴蝶在被车带动的气流中嘶嘶惨叫着化作了飞灰。
车平稳右转进去小区街道，林夏才从震惊中缓过来。
莫非贺凡真真的是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