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终于得了闲,她提前干完了手里的活,一心想着去养马场找薛正辉问他是否已经得手。她正要偷偷溜走,却被春雪叫住。春雪随手点了墨屏、采莲、翠竹、芍药和她共五个膳房丫鬟去天十六院里送酒水和下酒菜。芍药是律北夜袭之后新招进来的,一同来的还有石棉和红樱。
盈盈只好把去养马场一事暂时搁置,端着托盘去天十六院里。
一到门口,就听见天十六的大嗓门说个不停,盈盈和翠竹、采莲先到了,候在门口,等墨屏和芍药来了一齐进去。三人在门口听里面几个房主闲聊。
只听天十六道:“哎,柴老弟,我记得你那天救了个丫鬟?”
柴玉笙道:“什么时候的事了,我都不记得了。”
天十六道:“不是,当时那个丫鬟麻烦地要死!太碍事!你怎么会不记得呢?哎天甘十,你记不记得?”
天甘十道:“我记得,你不是还把药给那丫鬟了吗,自己都没吃。”
柴玉笙无奈道:“你们的记性可真好,我自己都忘了。”
天十六道:“那日太着急了,我没看腰牌,那丫鬟叫什么来着?”
天甘十道:“我看了,叫梅香!”
盈盈一听天甘十喊自己名字,顿时吓了一跳。
翠竹和采莲看了看梅香,也觉得好奇,竖起耳朵在外面偷听。
天十六一拍脑瓜,“嗨,原是她!那个丑女!”
天十六的酒很烈,柴玉笙抿了一口放下了酒杯。
天十六见柴玉笙不答,接着道:“柴老弟,你的运气不太好。碰到一个丑女。可惜呀,是个美女就好了。”
柴玉笙无语,不想搭话。
天十六嘟囔着,“不过,她戴着面纱的话,那张脸还能看。你要是不介意,不摘面纱就是了。”
柴玉笙无奈,只想把天十六心里联想到的荤段子拍碎。
柴玉笙索性放狠话道:“老哥,你觉得我是随便的人吗?我对像梅香那样的丑女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莫说戴面纱,她就是在我面前脱衣服,我都不会看一眼。”
采莲、翠竹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十分同情地看了一眼盈盈。
盈盈尴尬地对采莲和翠竹笑了一下。
被男子这般羞辱,盈盈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盈盈原本十分感激柴玉笙那夜救她。
可刚才听到柴玉笙的话,才发现自己原来被柴玉笙如此嫌弃。
天甘十见柴玉笙生气,附和道:“对对对。我们柴卿是什么人啊,功夫高,长得俊,追我们柴卿的姑娘从王府南头排到北头,哪轮得到梅香那个丑八怪呢?她给我们柴卿提鞋都不配!柴卿啊,你眼光高,我们都能理解。”
天十六听了天甘十的话,酸溜溜道:“我要是长了柴卿这张俊脸就好咯!”
柴玉笙笑了一下道:“你要是长了我这张脸,就会知道那些妹子有多烦了。”
天十六气得拍了一下柴玉笙的后背,喝道:“得瑟是不是?嗯?长得俊了不起呀!给我喝!”
天十六端起酒壶就要倒,却没酒了,天十六喝道:“酒呢?拿酒来!”
这下不进去都不行了。
翠竹示意一下,盈盈只好跟着翠竹和采莲硬着头皮进了院。
天十六见是翠竹来了,高兴地一把搂住,道:“宝贝,你来给我送酒啊!那我得多喝几杯。”
天十六好像全然忘了采莲曾经跟他相好过,愣是把采莲晾在一边,好像已经全然忘记了采莲的存在。
盈盈放下酒壶就想快步离开,却被眼尖的天甘十发现。
“哎,这不是梅香吗?”天甘十彷佛发现了稀罕物一样大喊道。
盈盈被抓了个正着,十分惊恐,她四处扫视一圈,正好对上柴玉笙错愕的眼神。
柴玉笙没想到梅香就在门口,从梅香的眼神中他能读出梅香刚才绝对听到了他的那番话。
柴玉笙的大脑突然卡壳,还未及任何人发现,已然换上了他原本冷漠不屑的表情。
天甘十拉着盈盈,脸几乎要贴在盈盈面前,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道:“你真是丑女啊?”
盈盈赶紧后退了一步,捂着面纱道:“天甘十房主为何要如此说,梅香实在是羞愧难当。”
天甘十噗嗤一声笑了,解释道:“这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来的。”
盈盈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低着头对众人行了一礼,道:“奴婢告辞。”说罢离去。
翠竹看着离去的梅香,心里纳闷。
刚进门的时候,梅香的样貌不是挺好看的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大家口中的丑女?
翠竹窝在天十六怀里,她可并不想为梅香辩解。一个采莲就够烦了,何必再多出一个女人来争宠呢?
采莲还呆立在原地,等着天十六想起自己。
地二看见采莲,过来拉她,道:“采莲,你怎么还不走?要不要哥哥疼你?”
采莲见天十六对自己不理不睬,一门心思全放在翠竹身上,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理睬地二,自己跑了。
地二见采莲走了,十分郁闷地离开了天十六的院子。
天十六已被翠竹灌了一壶酒下肚。
柴玉笙站起身来,道:“我也该走了。”
柴玉笙负着手,离开了天十六的院子。
天十六的酒后劲很大,风一吹,他的头晕晕乎乎的。
但他不想回房休息,只在园里漫无目的的游荡,不远处几个丫鬟嬉笑打闹,柴玉笙走了过去,竟是膳房。
柴玉笙心想,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墨屏见了柴玉笙,行礼道了声:“柴大人。”
柴玉笙顺口问道:“梅香呢?”
墨屏道:“梅香没回来。”
柴玉笙“哦”了一声。
柴玉笙顺着主路,从园北走到园南,又从园东走到园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瞎逛什么,总之就是不想回房休息。
盈盈从天十六那出来后,快步往薛正辉那里去。
丫鬟极少去养马场,她生怕被人瞧见,一路躲躲闪闪。
万幸今日没遇到什么人,她顺利地见到了正在喂马的薛正辉。
“阿辉!阿辉!”盈盈兴奋地唤薛正辉。
薛正辉一见是盈盈,开心地跑了过来,拉着盈盈到了一个角落里。
盈盈迫不及待地问道:“阿辉,你得手了吗?”
薛正辉道:“我去了鸿泰院里的藏宝斋,那门上有锁。于是我又潜到江雨霖院里,在绣楼那印了钥匙模子,我已经送去找人打钥匙了,估计过几天就好。到时候咱们再去偷。”
盈盈“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薛正辉道:“你最近还好吗?”
盈盈道:“还凑合吧。”
薛正辉又试探道:“我听说天十四回来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盈盈迟疑了一下,道:“他呀,那倒没有。”
薛正辉看着盈盈不似几日前对天十四恨得牙痒痒,心里有点担忧。
正说着,突然听见有人喊“梅香!”
盈盈对那个声音非常敏感。
是柴玉笙。
他怎么来了?
柴玉笙疾步走了过来,看见梅香跟一个小厮站在一起,他一身酒气又平添了三分怒意,对薛正辉喝道:“你是谁?”
薛正辉一看见柴玉笙,吓得脸色苍白,赶紧请安道:“小的阿辉。见过柴大人。”
柴玉笙来回扫视着梅香和阿辉,质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盈盈错愕,疑惑着柴玉笙怎么来了。
听到柴玉笙质问,不得不答,便撒谎道:“奴婢、奴婢找阿辉帮忙买、傅粉。”
柴玉笙没听过‘傅粉’这个词,重复了一遍:“傅粉?”
薛正辉赶紧解释道:“梅香姑娘让小的帮忙买女子涂脸用的傅粉。”
柴玉笙酒劲上头,喝道:“谁问你了!”
薛正辉闭了嘴。
柴玉笙正待跟梅香说话,却看见薛正辉还站在旁边,狠狠地瞪了一眼薛正辉。
薛正辉吓了一跳,忙作揖躲开了。
柴玉笙突然头痛,手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
盈盈看着面前的柴玉笙,两人竟一时无话可说。
“柴大人,你是不是喝醉了?”盈盈打破尴尬的沉默。
柴玉笙“嗯”了一声。
盈盈道:“那、那你快回去休息吧。”
柴玉笙仍是不走,没话找话道:“你刚才说要买什么?傅粉?做什么用的?”
盈盈道:“擦脸用的,我长得不好看,想买点粉遮遮丑。”
盈盈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刻意强调一遍自己不好看。
可能她确实也因柴玉笙的那番话心里不愉快。
柴玉笙听懂了梅香的言外之意,尴尬道:“我、我并非那个意思。”
盈盈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将错就错道:“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柴大人,你又没说错。”说罢,对柴玉笙行了个礼,准备告辞。
柴玉笙见梅香要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盈盈狐疑着回头看向柴玉笙,心里奇怪:
柴玉笙要干什么?
柴玉笙脸色被酒气染得晕红,他醉眼迷蒙地盯着盈盈的脸,缓缓伸出手拉住面纱的一角,道:“我能看看你吗?就一眼。”
他是不是太醉了……
他怎么会说这种话?
这完全不像他……
盈盈没想到柴玉笙居然想看众所周知的丑八怪。
一定是猎奇心理作祟。
盈盈按住面纱,她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手碰到柴玉笙的手,以免柴玉笙误会。
盈盈决定彻底打消柴玉笙揭面纱的想法。
故意佯作生气道:“柴大人,您是一定要看看我到底有多丑对吗?然后再跟天十六他们一起继续开我的玩笑,让我没脸见人。”
柴玉笙一听,顿时酒醒了大半,立即放下伸出去的手。
正色道:“不是。”
盈盈道:“那是什么?这面纱是我最后一块儿遮羞布,你确定要揭吗?”
柴玉笙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接着,转身就走了。
柴玉笙走后,盈盈才长舒一口气,估计以后柴玉笙不会再想揭她的面纱了。
薛正辉眼见着柴玉笙走远,才跑回来,担忧道:“盈盈,你怎么又跟柴玉笙牵扯上了?”
盈盈解释道:“没有啊。我没招惹过他。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可能喝醉了。”
薛正辉心里门清,盈盈这傻丫头估计还没察觉。
薛正辉叹了口气,心想,一个天十四,一个天十五,个个惹不起,真是愁人……
算了!盈盈让给他们,由他们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