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吸干/你?“东篱有些苦恼,他可不是坏妖怪,”给我姨妈血也行。”
“没有。”
这不行那不行,这没有那没有。顾君亦一点也不霸总,看来惊喜要夭折了。
出门前,顾君亦突然意识到不对。
秋风起,天发凉。
顾君亦已经穿上外套,而东篱依旧只穿一件黑短袖,袖口处的皮肤与衣服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
“不冷?”
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来远方的信息素。风里,有山有自然的味道。
“很舒服。”东篱眯起眼睛细细感受,他很喜欢这种凉风阵阵的感觉,“东方济说天冷不好,小猫在外面很容易冻死。这风吹得他心凉。”
“可我不一样,我没有心,不会心凉。”
“我喜欢。”
顾君亦转头找衣服,“虽然喜欢,但不能这样出去,别人会觉得奇怪。”
只是,东篱没有外套,只能穿他的。东篱又比他矮一个头,他的外套不适合东篱。套上去直接盖到屁股下面,两只手都笼在袖子里。
“我可以把手变长。”东篱出主意。这样就不怕袖子长了。
“别!”顾君亦制止。他翻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衣服,最后找出一套中长款的羽绒服。
顾君亦穿是中长款,东篱穿上直接到脚踝了。衣服长度倒是合适了,只是对不上季节。
“就这件。我又不怕冷。”眼看顾君亦还要忙活,东篱不乐意了。
再磨蹭下去赶不上桂姨的早餐。
“我也不怕热。”东篱补充。
到别墅已经十点。这次,顾望山夫妇早早在门口等。
顾望山一眼看见,儿子从车上下来后,又伸手去扶人下车。定睛一看,一头绿色长发。一种很难以形容的绿,像流动的浮光,亮眼却不失柔和。
正是那晚的孕妇。
“小心。”顾君亦伸手把羽绒服下摆拉链拉开。
东篱拂开顾君亦的手,从车上蹦下来。
“一点问题也没有。”说完,他又把拉链拉下去。这种被轻柔柔的羽绒包围住的感觉还不错。
“哎,小心。”顾望山下意识大叫一声。
众人疑惑地看过去。
顾望山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万一摔倒了就不好了。”
何寻月笑意吟吟迎了上去,“是小宝的朋友吧。”真是漂亮。毫无瑕疵的皮肤真让人羡慕。何寻月不由地凑上去,凑近发现找不到毛孔。
浑然天成的白。
一定很好捏!
何寻月年仅六十,常年户外运动,她的身体很有力量。皮肤不白不黑,是健康的巧克力色。礼服下漏出的双臂上覆满肌肉,是健康的美。
很美,但不对劲。
再一看顾望山的燕尾服,更不对劲了。
“家里有客人?”
“没有。”何寻月说。
“你们要出去?”顾君亦问。爷爷说父母这次回来要参加朋友的二婚。
“没有。就等你们了。”整理好礼服的顾望山迎上来,看着东篱等顾君亦介绍。
奇怪,见家长两人怎么穿得如此随意?孕妇这么怕冷吗?他媳妇怀孕时还爬山了。
顾君亦说:“东篱,我朋友。”
“你们好。”东篱进步明显,整个妖看起来很有礼貌。
顾望山蹙眉抿唇,这是还要瞒着家里人?他该不该跟媳妇说?
何寻月亲亲热热地把两人迎进去。
不止是顾望山夫妇,连顾老爷子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自己孙子三番两次带东篱回家,不对劲。
“东篱又来玩啦。”顾老爷子乐呵呵。
“我来吃饭。”东篱说完自动自觉坐到上次的位置上。
桂姨已带着佣人开始上餐。
顾家三口已经用完早餐,饭桌上只有顾君亦和东篱用餐。
顾君亦吃饭快,几分钟就吃饱了。他吃完没走,坐在位置上看东篱。
东篱依旧香喷喷地吃着。
“这孩子,胃口就是好。”顾老爷子笑呵呵的。
顾望山了解,月份大了吃得就多了。但他没琢磨出顾君亦的意图,既把人带回家里来,又不好好介绍,是什么个意思?
等东篱吃饭,顾家四口才随东篱一起走出饭厅。
“离上次体检快半年,正好我跟你妈回来了。下周咱全家一起去体检。”顾望山说完又问东篱要不要一起去。
东篱吃得心满意足,闻言摇头,“我很健康。我不去。”
人类社会变化太大,东篱可不敢去做什么体检。他可是听顾君亦说过,那什么光一照,身体里的骨头啊心肝肺腑啊都会照出来。
也不知道能不能照出妖怪原型来。
“万一,照出人皮下没心没肝的,那可不好。”东篱凑到顾君亦耳边说悄悄话。
顾君亦沉默片刻后说:“那可不是嘛。”东篱还真是个没心肝的主。
“你怎么不笑?”东篱问。
顾君亦真不一样,他似乎不爱笑。他的朋友东方济倒是爱笑,天天没理由地笑。
顾君亦扯了扯嘴唇,最终放弃了假笑。
“你怕被抓?”
顾君亦突然想起一件事,反而逗得自己笑了一下。
那是刚发现家里有异常的时候。
那时,他隐隐觉得可能是“他”回来了,也可能不是。
但二十几年的时光已过,他已经不再期待谁回来。但他一向是个谨慎的。
万一不是呢?
万一他已经变得不像他了呢?
所以,还是要做好万全之策。
他又找到二十几年前的道长。道长和二十几年一样,微笑着听他说家里有鬼。
看着道长淡定的样子,想来是有办法的,顾君亦冷静许多,问道长怎么办。
道长抚着胡子仙风道骨地道,“当没看见。”
顾君亦……
道长继续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不是敲门,它已经进来了。如何当看不见?”
“许是进错门了。”道长说,而后一脸你不要无理取闹的模样继续说:“你小时候说过的话还记得吗?他当鬼当了几百上千年,我当人不到百年,能打得过?”
为了以防万一,顾君亦出动钞能力,这才换来一床的不知有没效果的法宝。
忆起往事,顾君亦一阵好笑。
小时候父母不着家,爷爷忙公司事,他是由保姆带大的。那是,桂姨还没来。
他想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每天睁眼闭眼都能看到爸爸妈妈。他一直期待父母回家。
不知是哪个晚上,也不知是想要人还是饿了,小顾君亦哭了起来。
和以前不一样。家里保姆睡得死完全没听到动静。
他哭地撕心裂肺。
“你可真能哭。”儿童房里突然来了一个漂亮哥哥。
哥哥哄他,陪他玩,那是一个开心的夜晚。
天将亮,漂亮哥哥说他要走。小顾君亦拉着人不肯放,直到哥哥答应明晚还来看他。
哥哥虽然只在晚上出现,但每天晚上他们都玩得很开心。
直到他五岁那年,爷爷半夜回家发现保姆不尽责把人辞了。
桂姨就是那时到的顾家。桂姨和新来的几个保姆都很负责,顾君亦晚上经常玩躲猫猫避开人和哥哥见面。
他觉得很有趣。为了见哥哥,每天都耗尽脑汁和体力。
只是好景不长,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
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我才不怕。谁能抓我?”东篱自信满满的声音把顾君亦从回忆中拉出来。
醒来这么长时间,灵力虽少,至少逃跑够用。
“我是怕给你惹麻烦。”东篱低头接着说。
柔软的发丝滑过顾君亦的耳尖,带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痒。
似乎和童年时期一样,他永远很自信。可是,为什么东篱不记得了?是他不记得了,还是他记错了?
“不怕。”顾君亦说:“我能解决。”
虽然东篱和二十几年前一样,一样自信,一样爱吃。但顾君亦已经不再是二十多年只会哭的娃娃了。
看着两人贴到一起,顾望山冷哼一声。
长辈面前成何体统。
至少得把身份过了明路。
好歹他也是顾君亦的爸爸,他这么不重要吗?
“是该去体检了。”顾老爷子学着顾望山冷哼一下。“鼻子不舒服该早点去看。”
“鼻塞?上火了吧。”顾家饭菜好吃,东篱不是小气妖,他掏出一朵菊花,“喏,拿去泡茶喝。”
令众人诧异的是,顾望山居然乐呵呵地收下了。
“这孩子,有心了。”
这可能是他收过最简陋的礼物,但顾望山是真高兴。东篱心里有他的位置,毕竟他可是顾君亦的爸爸。
东篱一个女孩子,怀着身孕还上门来,一定是顾君亦要瞒着。他不管,他只认东篱,他们顾家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家。
“君亦。”顾望山严肃道,“你可知你名字的由来?”
等众人看过来,顾望山才慢悠悠地说:“君子当诚,匹夫亦然。”
“做人最重要的是诚实!”
顾望山还要继续长篇大论。顾老爷子一拐杖敲到他腿上,“就你废话多。没文化别硬凹。”
他孙子可比儿子强多了。
老爷子没下重手,但顾望山却龇牙咧嘴地捂腿,“我可是翻了好久的书。”
这话东篱听一个书生说过,他一直没明白什么意思。这下听明白了,原来说的是做人要诚实。
“你真有文化。”东篱夸顾望山。
“不过嘛,做妖最重要的是会跑。”东篱垫脚凑到顾君亦耳边说。
这个他可太有经验了。
要不是没腿不会跑,他也不至于被困在人类的家里几千年。
所幸,也算因祸得福。
顾君亦家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