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亦第一次有了烦恼。

他明显忽略了妖怪对食物的执着。虽然暂时说服了东篱，但东篱明显贼心不死，时不时便想冲上来啃一口。

甚至当着顾君亦的面问周特助，你们吃过嘴子吗？吓得周特助立马否认三连，同手同脚走出他的办公室。

顾君亦第一次同情起打工人，挺不容易的。想了下，当即给周特助涨了工资，就当刚刚的补偿了。

周特助刚逃回办公室转头喜提加薪，再一次为东妲己的速度折服。看来自己的否认很令妲己满意，枕边风贴着他脚后跟吹的。

“就吃一小口。”东篱为刚刚的偷袭失败沮丧。

顾君亦有种要不就从了他的想法，好像不是什么大事。让东篱满足下好奇心，彻底杜绝这个烦恼。

但转念一想，万一东篱觉得好吃还想吃呢？

就在这时，顾君亦接到东方济的电话。东方济在电话里大吐苦水，顾君亦听得喜出望外。

由此可见，人类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

“你让我当东篱的陪玩？”东方济疑惑。不过他很快自己说服自己，老顾真的太爱东篱了。

自己工作忙竟然花钱找人陪东篱，生怕他无聊。

至于为什么找他，当然是因为他可靠啊。这是顾君亦对他绝对不会撬墙角的人品的信任。

“行。我能做！”一天一千很不错了，东方济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我现在就有空，今天算钱吗？”

挂完电话，东方济马不停蹄奔向顾氏。

东篱只从手机里见过现代社会的发达，对外面充满好奇。只是，平日里跟着顾君亦基本三点一线，公司-大平层-别墅。

唯二外出的机会，一次是东方济请吃饭，一次是喝菊花粥。

顾君亦没费多大劲，东篱跟着东方济走了。

临走前，顾君亦叮嘱，“不要随便吃，亲别人嘴。”

“东方济的也不行！”

“又不是谁看起来都好吃。”

被金钱冲昏头脑的东方济毫不在意。钱给够，顺便说。

两人走出去。东篱想了想，到周特助那打了招呼才走。

见过了周特助，东方济明显对东篱热情了很多，“那是老顾的特助？”

“难不成是我的？”

怪不得东篱手机上只有两个人。他刚从山里出来，估计山里人没微信。

东方济又问，“你们山里人都这么奔放吗？”

得多奔放才能让顾君亦出门前还在叮嘱不要乱亲人。就算是外国人也不会这样。至少，东方济没见厉寒声或是谢怀泽出门前叮嘱对方不要乱亲其他人。

“没有。”东篱否认。

菊花开在肃杀的寒秋里，从来不是奔放的花朵。而东篱是谨慎妖，不会随便与人亲近。

如今一切的尝试，像是死前最后的狂欢。他体验了无数个第一次，也许都会是最后一次。

“那老顾还让你别随便亲人？”东方济按下电梯。

东篱的眼神先落在东方济喋喋不休的嘴唇以及唇周的胡茬上，再然后是整张脸。东方济是标准的阳光小奶狗长相，眼神清澈，整个人无害热情。

这样人的应该更能让妖放下戒心。

而顾君亦，东篱突然想不起他的长相。按理来说，顾君亦是他最熟悉的人类。但仔细想却记不得他是圆眼还是狭长眼。只是觉得很舒服，长得很令妖舒服。

电梯已经到了，东方济走进去。回头一看，东篱没跟进来。他赶紧走出电梯，看见东篱飞奔进顾君亦的办公室。

从半开的门里看见，东篱半俯在办公桌前，两人似乎在吻别。

“非礼勿视。”东方济伸手挡住眼睛，又诚实地张开手指。

“哦~长这样。”东篱冲进去办公室，在顾君亦还没反应过来时，捧住对方的脸观察。

有些奇怪。平心而论，东方济长相偏上，要是把五官拆开一个个看，难免令妖不适。而顾君亦不同，不管怎样都是好看的。

“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一个人类。”东篱留下一句话转身走出去，留下满头雾水的顾君亦。

没人在旁边骚扰，顾君亦工作效率倍增，一个接一个文件签个不停。只是偶尔停笔思考，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总是东篱。

不知道他怎样了，东方济能不能照顾好他。

还有，东篱是什么意思？抓自己的脸做什么？

“我要坐火车、坐地铁、坐高铁、坐飞机.....”

“我要吃夫妻肺片、煲仔饭、老婆饼……”

走进电梯，东篱喋喋不休报菜名。在得到顾君亦可以报销且不限额度的回复后，东方济比东篱还兴奋。

好久没吃顿好的了。

一人一妖志同道合奔向最近的酒楼。只是令东篱遗憾的是，煲仔饭没有仔，老婆饼没有老婆。

“你还想吃真的？”东篱的饭量不可小看，但点的菜多，东方济还是吃了肚儿圆，瘫在椅子上懒洋洋。

东篱哕了一下，“只是好奇。”

他才不想吃。有些人黑心黑肺闻起来都是臭的，哪有鱼虾蟹好吃。只是这些菜名起得新奇，想见识一下而已。

看来人吃人不是他理解上的吃。

东篱起身往外走，被东方济拉住，“等会，还没结账。”

账单上来后，东方济愣住了。顾君亦只说报销，没有先垫付资金。现在他没钱啊。

东方济拿着手机摁亮又摁灭，可惜东篱完全没接收到讯号。倒是服务员接收到了，不动声色堵住门口。这一桌好几万，客人要是跑了她可赔不起。

“还不能走吗？”东篱问。跟顾君亦在一起吃完就可以走，怎么东方济如此磨蹭。

“还没给钱。”东方济说。还是打电话给老顾要钱吧。他都这样了还怕丢脸吗？

东篱眼珠一转，语气上扬，“要我给钱？”活像东方济说要请客又白嫖的样子。

有趣。吃饭给钱，他好像一个人哦。东篱上前高兴扫码。

微信里的钱都是顾君亦转给他的，东篱对钱没什么概念，从来没仔细看过。

东方济看到那一连串的0沉默了。

东篱是个很大方的妖怪。当他意识到顾君亦不在需要自己给钱时，显然对给钱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甚至连东方济上厕所的手纸都是东篱扫码的。让东方济产生一种被包/养的错觉。

除了没坐高铁火车和飞机，两人几乎把商场吃玩了个遍。

逛完后，东篱还有些意犹未尽。东方济提着东篱付款的十几袋猫狗粮走了。

两人甚至约好下次去看东方济收养的小猫。

东篱对猫猫狗狗没多大的兴趣。狗会在他身边撒尿，猫更坏会挠他抓他。

但以人的身份面对猫狗，也许会有些不一样。

回到顾氏刚好下午三点，正是容易犯困的时候。

周特助给顾君亦泡了一杯咖啡发现东篱也在。东篱顺手接过闷头就是一大口，和以前一样苦苦的，不好喝。

“我去给你泡茶。”东篱说完欢快地走向茶水间。东方济说的对，不能靠别人养。自立自强才是王道，自己要好好工作。

周特助跟上去，打开柜子，“老板爱喝的君山银针，我都收在这个柜子里。”

东篱看了一眼，眼神不屑，“哪比得过菊花茶。”

“这个抽屉里都是菊花茶。”周特助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菊花茶。

东篱不屑一顾，接到热水，从裤兜里掏出一朵巴掌大的白色菊花放到杯子里。

菊花太大，杯子放不下，东篱直接用手摁进去。一杯密密麻麻的菊花茶完成了，水被盖在菊花下。

东篱显然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这才是顾君亦喝的。”

周特助......这是菊花？

印象里菊花是简单大方的花，倒是第一见这般花瓣繁复的。

在周特助的注视下，东篱端着他的杰作回到顾君亦办公室。

顾君亦不怕烫，抿上一小口，夸了句好茶。他没说假话，喝了立马神清气爽。

东篱喜笑颜开。

目睹一切的周特助实在看不出这菊花茶哪里好。要是让洁癖老板知道，这是东篱从裤兜里掏出来没包装没清洗的，还直接用手塞他杯子里......周特助不敢想老板的脸色得多五颜六色。

就这，老板还夸得出好茶？

爱情使人麻木。

就算霸总也不能例外。

顾君亦抬头，“还有事？”

“没有。”周特助慌忙点头退了出去。

第二天刚上班，东方济准时到达把东篱接走。两人去看东方济的小猫小狗。

小猫小狗是分开养的，小狗见到人直往人身上扑，不停地吐舌头。

小猫则不然，多数猫见到东方济爱搭不理，甚至因为东篱的到来直接躲起来。

东篱看着东方济打扫卫生，加水加粮，陪玩哄小猫有些不解。

在妖怪的世界里，照顾好自己就行。为什么人类要管这么多。东篱怎么想就怎么问了。

“因为我爱它们。”东方济抱着小猫嘴角含笑。

爱？

又是爱？

“什么是爱？”

“之前问你你又不说。”

“你之前哪有问我......”东方济一愣，“等等。”

他拿出手机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

【你知道什么叫做/爱吗？】

“你问的是这个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

东方济看着东篱清澈的双眼，自己红了脸皮。原来是自己邪恶了，都是断句的错。种花国的文字博大精深。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东篱追问。

爱是什么？亲人之爱，朋友之爱，男女之爱，爱可太多了。可是没人能说得清是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答案。

“遇到时你就知道了。”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东篱显得有些苦恼，“我不知道，遇到了也不会知道已经遇到了。”

“万一错过了呢？”东篱蹙眉。爱是人类很重要的一件事。他想体验。

东方济显得更加苦恼，“嗯，爱是，爱是给予，是付出吧。”

给对方想要的，就是爱了吗？

东篱有些高兴，他是妖怪可是有很多宝贝给顾君亦的。

只是，顾君亦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