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澜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眼，便对上了余落承一瞬不瞬的目光。

对方就站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让人有些不自在。

朱星澜被盯得有些不舒服，眉心微蹙，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你看我干嘛？”

余落承回过神，嘴角轻轻一扬，露出一丝不甚在意的笑意：“没事。”

他随意地坐到床沿，顺势靠在朱星澜身上。

朱星澜本就浑身酸软，尤其是腰，酸得连翻个身都要缓一下。这下余落承这么一压，他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眉梢微微一跳，忍不住抬手推了推对方：“喂，起来。”

余落承倒是靠得更稳了，懒洋洋地问：“怎么了？”

朱星澜咬了咬后槽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疼。”

余落承听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探究和意味不明的调侃：“这么严重？”

朱星澜偏过头，懒得理他，抬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余落承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起身让开，顺手替他扶了一把。

朱星澜靠在床头，揉着腰缓了两秒，低声嘀咕了一句：“下次别乱靠，烦死了。”

余落承笑了一下，没再逗他，只是伸手拿了床头的水递给他，语气带着点无奈：“行行行，不靠。”

朱星澜喝了口水，嗓子还有点干。他抬眼看着余落承，突然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杨新维表白？”

余落承原本靠在椅背上，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神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沉默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下头，似乎在思考，又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朱星澜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一扬，语气带着点调侃的意味：“你这什么表情？不会是不敢吧？”

余落承被他这句玩笑拉回了思绪，抬眼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语气倒是不急不缓：“不是不敢。”他说得平静，可眼神里却藏着几分犹豫，“我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待我的。”

朱星澜撑着下巴，懒懒地笑了一声：“你管他怎么看你呢？大胆点，直接表白呗。反正你们又不是一个团的，就算真被拒了，也不尴尬。”

余落承失笑，似乎被他这副“事不关己”的轻松态度逗乐了，目光里透着一点无奈：“你这是什么安慰方式？”

朱星澜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事实而已。”

余落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意味深长：“那你呢？”

朱星澜眉毛微挑：“什么？”

余落承微微靠前了一些，目光定定地看着他，缓缓开口：“你会和柳湛然结婚吗？”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朱星澜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握着水杯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一点。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目光落在杯中的水面上，看着那一圈圈被自己动作带起的微小涟漪，仿佛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余落承没有催促，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可朱星澜迟迟没有说话，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唇角甚至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但那双眼睛里，却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过了好几秒，他才低声笑了一下，语调依旧懒洋洋的，甚至带着一点敷衍的意味：“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余落承轻轻倚在椅背上，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眼神却透着几分探究，“毕竟，你们解约了，又住在一起，看起来……就像迟早的事。”

朱星澜微微眯了眯眼，目光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防备。他向来不喜欢被人这样试探，尤其是涉及到柳湛然的时候。但他还是没有直接否认，而是敛下眼睫，语气随意地回了一句：“……谁知道呢。”

余落承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倒是没怎么意外。他的视线落在朱星澜微微绷紧的手指上，又扫过他看似轻松的表情，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答案。

他知道朱星澜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他自己也没想清楚，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去想清楚。

房间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余落承忽然轻笑了一下，伸手从朱星澜手里把水杯拿走，随意地放到一旁，语气带着点玩笑的意味：“行吧，不说就不说。”

朱星澜没再接话，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偏过头，像是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垂下眼帘，轻轻叹了一口气。刚刚还轻松的氛围，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沉重，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朱星澜和余落承还在屋里聊着，丝毫没察觉到门外站着两个人。

柳湛然抱臂倚在墙边，听到朱星澜那句“谁知道呢”时，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他侧过头，朝旁边的杨新维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点促狭的调侃：“听见没？赶紧表白啊，别让他们等太久。”

杨新维被他这一推，差点笑出声，抬手轻咳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也别笑话我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呀？”

柳湛然挑了挑眉，没接话，只是眼里透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过了一会儿，朱星澜和余落承终于走出来，二人边走边说，气氛轻松了不少。朱星澜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余落承也像是放下了什么，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们先走了。”杨新维对柳湛然点了点头，又看向朱星澜，语气随意地叮嘱了一句，“最近别太拼了，注意休息。”

余落承也看了朱星澜一眼，轻笑道：“有什么事记得找我。”

朱星澜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二人走得很隐蔽，这次没有被私生饭发现，倒也算是难得的清静。朱星澜站在门口看了他们一会儿，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尽头，才收回目光，随手关上了门。

还没等他回过神，身旁突然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朱星澜的脚步微微一顿，耳边萦绕着柳湛然那句带笑的低语。他下意识地抬头，对上对方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心跳仿佛被什么轻轻撩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迅速攀升，甚至连耳尖都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柳湛然站在他面前，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的反应，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弧度。他微微低头，语气懒散又带点逗弄的意味：“嗯？不知道？”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低沉悦耳，带着几分刻意的揶揄，像是特意在逼着朱星澜给个答案。

朱星澜几乎是本能地避开了视线，避开了柳湛然的目光。他心里有些慌乱，偏偏脸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闷声道：“……你偷听。”他话音未落，耳根却已经红透，连睫毛都忍不住微微颤了颤，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柳湛然轻笑了一声，语气理所当然：“嗯，听得很清楚。”他没有否认，甚至还带着点不紧不慢的得意，像是吃定了朱星澜会害羞，故意不让他轻易躲过去。

朱星澜闻言，呼吸微微一滞，脸上的热度又升高了几分。他觉得自己应该反驳几句，可脑子里乱糟糟的，偏偏柳湛然的目光又那么直白，让他根本无从反击。最后，他只能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像只炸毛的猫似的，转身就要走。

柳湛然见状，笑意更深了几分，眼底的温柔和戏谑交织在一起。他不紧不慢地跟在朱星澜身后，步伐悠闲得像是在散步一般。目光落在那双微微泛红的耳朵上，他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扩大了一点，声音低哑而漫不经心：“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朱星澜脚步一顿，僵硬地回头瞪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然而，他的耳朵依旧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完全没有任何威慑力，反倒显得可爱极了。柳湛然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心想——这小猫，果然还是这么好逗。

午前的阳光洒落，将一切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微风轻拂，带起街道两侧的树叶沙沙作响。街道上行人不多，偶尔有车辆驶过，碾碎一地阳光，洒下一片浮动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暖意，不炽热，却带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惬意。

杨新维的脚步骤然停下，站在光影交错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盯着余落承。

余落承感觉到了异样，也随之停下，回头看向他，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困惑，清晨的困倦还未完全散去，让他的嗓音少了几分冷静，多了点慵懒的意味。阳光落在他的脸侧，勾勒出流畅的轮廓，眼底映着清透的光泽，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惯常的淡然，却又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

杨新维没有立刻开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余落承，目光里藏着太多情绪，像是酝酿了很久，又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他一直知道自己迟早会说出口，只是没想过会是这个时候，在午前微暖的街道上，在晨风未散的安静里。

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心脏跳得有些快，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然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又带着一丝克制的紧张。

“余落承。”他叫他的名字。

余落承微微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嗯？”

“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风吹过，卷起路边落叶，阳光斜斜地洒落，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地面上，微微晃动。四周的喧嚣声仿佛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杨新维的声音，落在耳畔，沉稳而清晰，却又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余落承愣住了。

他看着杨新维，对方的眼神依旧带着他惯常的笑意，可那笑意不再是玩世不恭的，而是沉稳而郑重的，像是压抑了许久，终于得以释放的情绪。

他没想到杨新维会这么直接，也没想到这句话会在这样的时刻落下。

他一向是个冷静的人，情绪不轻易外露，哪怕面对突发情况也能很快理清思绪，可这一刻，他却怔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杨新维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余落承，等待着他的答案，哪怕只是一丝反应。

风依旧在吹，街道的尽头传来不远处车辆驶过的声音，空气中的暖意渐渐升腾，而余落承却仍旧沉默着。

然后，他低低地笑了一下。

那笑意很轻，像是忽然间被某种情绪触动，又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你就这么说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揶揄，眼底却透着复杂的情绪，“连个铺垫都没有？”

杨新维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要什么铺垫？你不知道吗？”

余落承没有回答，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当然知道。

他不是不知道杨新维对他的情感，只是从未想过对方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用这样直接而坦然的方式说出口。

他本该认真思考，权衡这份感情的分量，想清楚自己该如何回应——可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需要思考。

他的心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一点缓冲的时间，片刻后，他抬起眼睛，望向杨新维，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那我拒绝你怎么办？”

杨新维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说：“你不会。”

余落承一怔，随即轻轻叹了口气，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算你聪明。”

他这句话刚刚落下，杨新维便已经伸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将他拉近了一点。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错，近到余落承甚至能看清杨新维眼底翻涌的情绪。

风吹过，带起他们的衣角，掠过指尖的温度，阳光洒在他们之间，交错出一片细碎的暖光。

然后，杨新维低下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深，却带着他一贯的直接和毫不犹豫。

余落承没有躲。

他闭上眼睛，任由晨风拂过肌肤，心跳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打乱，像是沉浸在阳光与暖风交错的梦境里。

世界依旧喧嚣，阳光依旧温暖，可对他们而言，仿佛一切都已经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