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低沉的歌声中慢慢陷入熟睡。在即将坠入梦乡时,他忽然迷迷糊糊地抓住了邢斐言的手,告诉他:“斐言,我很快就可以拍戏了,我觉得我马上要好起来了。”
这话他说过无数遍了。因为有邢斐言的陪伴,他对这件事越来越坚定。
邢斐言没有回应。只是抬起他的手,吻在他的手背上,仿佛一个肯定的鼓励,接着又继续轻轻地为哼唱,哄着他入睡。
第二天清晨,室内还一片昏暗,他不知怎么地听到了外面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他忽然醒了,看到邢斐言站在床边,已经穿戴齐整。
“斐言,这么早去哪里,今天有通告吗?”他睡意朦胧地问,下意识向他伸出一只手。
邢斐言转过来,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一吻,气息犹带着薄荷的清冽:“小裴,我要离开了。”
裴声没听懂:“去哪里?你今晚还回来吗?”
他的手还伸着,微微分开五指,想要跟邢斐言交扣在一起。下一秒,他的手腕被轻轻握住,又被放回被子里。
邢斐言用着惯常的轻松语气:“我打算过两个月开启全球巡演,我要去很多很多地方。”
躺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裴声却打了个寒噤,他彻底清醒了,张大眼睛看向邢斐言:“那是什么意思?”
邢斐言轻快地笑了一声,取笑他:“笨蛋小裴,字面意思啊,你继续睡吧,你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裴声立刻就想要把整个人缩起来,他感到一种极大的羞耻,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泛起水汽,双颊发红。他想到了,邢斐言从来没有承诺过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
“你没有打算跟我说什么吗?”裴声发出隐忍的声音。
“说什么?”这次是邢斐言露出不理解的神情。
裴声一瞬间懂得了心碎的滋味,他慢慢转动眼球,不再看邢斐言。他转过身去,将被子拉高,遮住自己的脸。
几分钟后邢斐言就离开了。那以后,裴声再没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他们的分手要多体面有多体面,连一句令人难堪的话也没有,轻描淡写得像爱情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摇摇晃晃地,深冬离开了,春天到来,现在又即将进入另一个夏天了。
裴声曾以为爱是人类存在的理由,但爱情破碎,他的世界失序已久。最令他痛苦的不过就是一件事:他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会被讨厌,为什么会被抛下,爱情究竟是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饮鸩止渴般阅读着那些攻击他的言论,他企图从中获得答案。
连邢斐言的粉丝都比他看得明白,他们分析:就算两人真有什么,也不过就是斐言一时鬼迷心窍而已,他那么年轻,被迷惑简直太正常了。那个裴钱货那么会演戏,肯定演了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斐言沦陷,斐言只是太善良了。但斐言很快会认清这个攀龙附凤的人的真面目的。更何况他现在连演戏都不会了,更配不上斐言。那毫无价值,苦兮兮的样子,哪有什么魅力。斐言迟早会厌倦的。
于是裴声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他是个弱者啊。
被伤害了,立刻暴露出受伤的姿态,就更激起施暴者嗜血的快感。控诉不公,但就像无能为力挥舞着爪子的小猫小狗,只会让上位者生出逗弄的想法。拒斥痛苦,渴望所谓的真理,对世界充满幻想,无法加入激烈的生存斗争,自然就会被抛弃。
而爱情,只是少数人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