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看着赵思思慢慢朝这边走来的身影,挥了挥手,笑:“没干什么,这不刚巧碰见了,还不许我们叙旧了?”
顾离枭乖乖打招呼:“思思姐。”
树荫偶尔漏下几缕阳光,在地上形成不成形状的光斑,正值正午,早晨的凉气也稍稍有所缓解,风吹过树叶,火红的枫叶沙沙作响,树影婆娑。
徐文洲也跟着走了过来,三个人都跑那边去了,他一个人待在过山车出口处,虽然现在暂时没人进出,但等会儿肯定得挡人家的路,还显得自己被排挤了似的。
“去吃饭吧,都十二点了,我快饿死了。”赵思思夸张的捂着肚子,做戏做全套,她在徐文洲靠近的时候就挽上了徐文洲的臂弯,拉着他往不远处的饭堂里走,还招呼着跟在后面的两个人跟着。
顾离枭跟赵振并肩前行,刻意不去看前方显得挺亲密的两个人。
他这时候才想起刚刚赵振面色发白的从过山车上下来的那一幕,转头看见赵振的侧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揶揄道:“这么虚啊。”
“快忘了那件事。”赵振走路的动作僵了一下,头也不转,只绷紧了唇线,随意的摆了摆手,一副“不想跟你说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又加快语速,声音显得格外含糊,小声:“给你十万,不许给他们说。”
这是准备行贿了?
白赚十万!顾离枭本就没想着传播这事儿,但,天上掉下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成交,我不说,放心,打今儿起这事儿烂我肚子里了。”
饭堂外壁是一整个城堡的缩版,最上层还有个尖尖的小塔,一共有三层,每一层正中间都有那种拟态的窗户,圆形的,被蓝色的海水和白色的浪花圈着。
内部仍然保持着游乐园的主题风格,墙上还贴着海报,是那种带着粉色波点的可爱Q版美人鱼形象,走进去明显暖和了起来,厚厚的门帘隔绝着门口的冷空气,饭菜香味扑鼻。
找了一个四人桌,顾离枭挨着徐文洲坐了下来,都放下东西后,就分散开来买饭了。
顾离枭率先离开座位,点了饭,拿着号码牌刚准备回座位等着叫号,刚转身就差点撞到徐文洲了,徐文洲跟在自己后面干什么?
“都说让你小心点,在过山车那块儿才差点被撞了,现在还这样。”徐文洲扶了扶顾离枭的手臂,自然的垂头看了看顾离枭手上拿着的纸条,记住店名。
“等等我,我也买一份。”徐文洲抬脚向刚刚的那家店走去。
左右是偶然碰见的,赵振他们刚把左侧的两个乐园玩了个遍,这会儿准备朝右走,顾离枭跟徐文洲来的迟,现在一个项目都没来得及玩,吃完饭也就分道扬镳了。
顾离枭有些神思不属,拉着他哥的手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你不是来游乐园玩的吗?这是散步呢?]007在第三次重刷《泰坦尼克号》的空隙中探出头来,吐槽。
徐文洲也紧了紧相握的手,见顾离枭疑惑的转过来,才开口:“怎么了,早上不是还挺开心的。”
“没事,就是想你跟思思姐约会的事。”顾离枭倒是诚实,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慢慢开口:“感觉我跟个电灯泡一样。”
就因为这儿?徐文洲下意识觉得自家小孩儿在撒谎,但也没什么证据,就顺着顾离枭的话头继续:“你从哪儿看出我跟赵思思在约会了。”
他领着顾离枭转到一处儿童游乐园,从那个有着很多泡泡球的台子旁端了个凳子坐下,也给顾离枭取了一个递了过去。
游乐园也就只有这儿的室内有坐的地方了,其他的都是露天的长凳,挺冷。
“我只是跟她相过亲。”
明明不该这样说的,前几天才跟赵思思约好假扮情侣,互相在父母那儿好交代,徐文洲这会儿看着顾离枭闷闷不乐的样子,除了好笑,担心,更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从心底探出头来。
像是深埋在土地中的种子,被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土地中,无法得见阳光,有一天,一丝甘露撒下,那里种子便拼了命的往上顶,绕过坚硬的石子,从松软的泥土中钻出来,嫩生生一片。
“不是约会。”徐文洲声音低低的,像是怕声音大点就吓跑了心中那缕情丝似的。
“不算约会。”
他重复了一遍。
但到底是相亲了,顾离枭有些钻牛角尖的想着,完全忘了自己明明没立场说这些。
“为什么相亲。”顾离枭不依不饶,接着问。
“不是你想让我相亲的吗?”徐文洲觑着顾离枭的脸色,觉得他好像,貌似,应该不像是对自己全无感觉的样子,听到问话,有些委屈的回了过去。
顾离枭猛地抬头,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他什么时候让……
“妈妈让我回家相亲,这事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还不跟我一起回去,你这难道不是默认了?”徐文洲越说越有理,直视着顾离枭。
说的还,还挺有道理,顾离枭想了想,一时还真没想出怎么应对这句话,
徐文洲忍不住笑了,抬手揉了揉顾离枭的头发,末了又捏了捏小孩儿耳垂的耳钉,这才放开手站了起来,拍了拍大衣上不存在的尘土。
“行了,还玩吗?”
玩什么玩,顾离枭也跟着站了起来。
外面天气晴朗,里面童声稚嫩,小孩子们在装满海绵球的池子里打闹嬉戏着,大人们在池子外面或站或坐,等着自家孩子玩顺心了一起再去玩其他项目。
欢声笑语。
中国人有句古话,“来都来了”,顾离枭走到半道,觉得就这么浪费了霍宴给的票有点不太好。
况且这本来是霍宴跟林婉甜蜜的约会之旅,现在霍宴惨兮兮的被叫回老宅了,人要学会找乐子,尤其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乐子。
霍宴是注定没法儿来玩了,而他来了,什么都不玩的这样回去也挺遗憾的。
他停住了脚步,有些纠结的在踱步着,毕竟刚刚都说了不玩了,莫名的,他有点不想在他哥面前出尔反尔。
徐文洲配合着停了脚步,他早就预料到顾离枭不可能走的这么果断了,早上顾离枭还挺期待的,毕竟他很少有时间带着顾离枭出去玩,偶尔的几次也是跟爸妈一起出去。
至于游乐场这种地方,顾离枭满打满算其实也只来过一回,还是中学的时候,顾离枭刚好大学放暑假,撺掇着小孩儿请了一天假,把人拉游乐场玩了一天,徐文洲十九岁那会儿挺皮,后面毕业了,被扔到公司,这才被那些无边无际的工作弄得沉稳了些。
徐文洲有些好笑的看着有些纠结的弟弟,开口:“要不,再玩会儿。”说着伸手指了指游乐场里面。
“也行。”顾离枭就等着这一句,端着架子顺坡往下滑。
––
到公司上班的第五天,刚好赶上周末,徐文洲在给自己放假的同时,也让整个公司享受了一下假期。
分公司一般是没双休这个概念的,每人每个月六天假期,随便分配,不想来了直接给人事发消息就行。
白俞没别的地方可去,去B市的医院看叶池素的话来回得四个小时,还得搭上车费,不划算。
他更不想回家,在A市租的筒子楼刚刚续了租金,很幸运,他……也算找到了一个比较稳定,收入也蛮好的工作。
但杂七杂八的花费砸下去,叶池素的医药费倒是不用担心,有刘鑫淼那个冤大头付,只需要时不时给点甜头,画画大饼,吊着就行。
也不算吊着吧,毕竟他也是真的很想钓到徐文洲,有权有钱,私生活干净,长的好看,而且未来一片光明,哪怕是在“中心城”这种从楼上扔一块板砖下去,都能随机砸到几个有钱人的地方,这履历也是排得上号的。
更重要的是徐文洲是他第一次滋生欲望的源头,在整日忙忙碌碌的为生活奔波时,跑到“中心城”想寻求机会,发传单之际,他窥见了他生平仅见的上层社会中的冰山一角。
于是便有了念想,有了贪欲。
盛悦饭店说是过几天会来一个大人物,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也使得刘鑫淼最近没来找他,白俞乐得清净。
他观察过了,徐文洲很少下到二楼的员工办公区,所以按部就班,很难跟他产生交集,还是得多点“巧合”。
公司里人多口杂,想做点什么的话不太容易,还得是在外面,在尝试几次吧,实在不行的话……
白俞打开手机,看着写着“顾离枭”三个字的联系方式,这个人,应该是对他有意思吧,谁能记住一个普通服务员的面孔,而顾离枭在他去公司的第一天就觉得他很熟悉。
而且,还帮他进了公司,如果……其实顾离枭也算一个不错的选择。
楼下吵吵嚷嚷的,筒子楼并不隔音,白俞握住手机,慢慢将它扣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