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之色涌现,看来没有找到傅琮真正感兴趣之物。
可是她并没有气馁,仔细想想就能释怀,虽然她自负有才,但是傅琮身边并不缺奇人异士,也许傅琮并未曾与她在琴艺上有共鸣。
王室之内的生活向来波诡云谲,傅琮对她有戒备之心,并不相信她,猜不透她投靠的真正目的。
也许那一日她所说的为了傅琮而来的那一番论调并没有被傅琮轻易相信,也许归根结底傅琮是看出她没有几分真情实意吧。
只是傅琮竟然连那琴音也并不在乎么?商瑾清难免懊恼,也许曾经以为傅琮是一个爱琴懂琴之人,结果愿望落空了。
她的琴声向来受到师父紫原夸赞,认为能够通灵入微,傅琮不是恋琴如痴,为何在她这里便失效了。
既然投靠傅琮失败,那就只能转投别的权贵了,偌大绛都莫非只有傅琮一个人能够依靠么。
商瑾清将目标锁定在了洛氏的父子身上,虽然被当今世人称之为奸佞,但是距离权力的中枢十分之近,能够有很多机会接触到朝堂政务。
洛连庆父子贪婪奢侈,商瑾清觉得他们身上有可以利用的弱点,尤其是,以主上对洛氏的恩宠,若是洛连庆肯将她献给延王,那么她可以入宫成为妃妾,可以一步登天,更方便在暗中谋划复仇之事。
因为颇负盛名,商瑾清在权贵宴席之上奏乐,被绛都中人追捧。
商瑾清接了洛氏投来的邀请之帖,洛氏不久之后设下了一场权贵之间奢侈的宴会。
商瑾清如约盛装出席,登了洛氏的门庭。
当满身锦绣抱琴翩然而来的商瑾清出现在洛氏门前之时,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她的身上,商瑾清听见身旁的窃窃私语,视若无睹一般进入了庭院。
“听闻她便是红极一时的琴师瑾清,只不过混迹于女闾之中,暗地里也不知有什么腌臜勾当。”
“洛氏竟然邀请她来,她也能登大雅之堂么。”
“也许听琴不过是幌子,洛氏不过是看中她的这副皮囊而已。”
不断有污言秽语从身后飘忽而至,商瑾清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目不斜视步履坚定,走进了洛氏的门庭。
在那一场宴席之上见到了洛氏父子,在场的还有许多宾客。
商瑾清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奏乐,赢得了满堂喝彩,曲声如珠玉倾泻,满室生辉。
“此曲甚好,人也甚美。”洛连庆夸赞道。
洛连庆的目光频频流连在商瑾清的身上,商瑾清亦向他们投以谄媚的目光。
在洛连庆的示意之下,商瑾清举着酒杯朝洛氏父子走去,以向洛氏父子献酒,而洛连庆的意思似乎是要商瑾清坐在他的身侧。
商瑾清面含笑意,丝毫不露怯意欣然应允。
一时奢靡宴会的气氛渲染铺陈到了极致。
冷不丁看见暗处有一双冰冷的眸子在盯着她看,商瑾清惊了一身冷汗。
公子琮身着灰蓝色直裾,背靠着门庭,背离繁华热闹,处于所有人的阴暗面,他的面色冷淡至极。
满室喧哗戛然而止,没有人预料到公子琮会到场,还是以这种方式,一时举杯面面相觑。
洛氏父子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惊,洛氏少主羿伟连忙起身朝傅琮说道:“公子向来对于这种场合不感兴趣,早知道就命人延请公子了,还请公子饶恕臣的罪过,请公子上座。”
傅琮脸上好似凝成冰珠,席上所有人都在打量傅琮的一举一动,并不敢擅动。
傅琮忽然如沐春风般的笑了,众人紧绷的弦一时送下来,在洛羿伟的逢迎之下,傅琮在首座之上坐下来,场上商瑾清仍然维持着举杯献酒的姿势。
“此酒甚好。”傅琮用幽暗的目光盯着商瑾清说道。
洛连庆一时领会傅琮的意思,微笑了一下,看向商瑾清。
商瑾清感觉到傅琮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在洛连庆的示意之下,转而将酒献给了傅琮。
“奴婢将此酒献给公子。”商瑾清跪在傅琮的身前,用柔媚的声音说道,旁人几乎不可能从这声音当中听到任何异样情绪。
傅琮居高临下的看着瑾请,而后那酒杯与酒落到了傅琮的手中,酒杯交错之际分明感觉到傅琮冰凉的手指划过。
傅琮将酒慢慢饮下,期间目光并未离开过商瑾清,商瑾清觉得周身一阵几不可察战栗,傅琮的目光好像在看猎物一般。
烈酒滑过喉咙,留下一阵炽热。
傅琮在宴席之上与洛连庆举杯小酌,洛连庆十分尊重公子琮,对公子琮忠心耿耿,甘愿成为公子琮的陪衬。
洛氏因为洛姬受宠得到了王的信任,洛氏和公子琮之间有亲情,洛连庆父子虽然昏庸,但是对于傅琮倒是真情实意。
商瑾清奏乐之后,仍然留在歌台中央,遭到了傅琮的反感,于是被洛氏请了下去,于歌台之下落座。
席上傅琮心绪甚是不佳,洛连庆问道:“公子怎么了,是否是臣哪里做错了,惹得您不高兴了。”
洛连庆见到公子琮心情不好一时还有点奇怪,毕竟傅琮平时都是十分和善的一个人,怎么今日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若是如此,臣向您赔罪了。”洛连庆道。
“无妨。”傅琮安慰道。
联想到刚才傅琮接那歌女的酒,洛连庆一时陷入思索,向傅琮说道:“此女甚好,是否要安排她到公子身边侍奉?”
听闻洛连庆所言,傅琮一时皱眉,洛连庆如此夸赞于她,傅琮没来由的反感起来。
“不必。”傅琮挥了挥衣袖说道。
“既然如此,此女甚好,臣想,洛姬在宫中孤立无援,若是让她入宫为侍妾洛姬一定会高兴的。”
洛连庆想要将瑾清献给延王入宫为妃嫔,有洛姬从中斡旋,这次入宫之举一定能够成功。
傅琮听罢之后,一时怒气上涌,将酒杯重重的搁在案几之上,汁液一时四溢开来。
无法再安然留在宴席之上,傅琮径直离开了宴席,却一直隐忍不发一言,只留下洛氏父子面面相觑。
“公子今日怎么了,怎么像是与那歌女相关,可是阿父刚刚想做人情给公子他也不愿意收下像是在生气一般。”洛羿伟问道。
洛连庆摇头,“公子的脾气向来极好甚少有如今日一般发怒的时候,你我且再看看究竟是何缘故。”
傅琮原并未接纳瑾清的投靠,乃是因为不愿意看见她为了那个目的做违背本心的事情,希望她能够做回自己。
不愿意看见她牺牲自己来委曲求全,但是不知道的是,她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能够将自己献给洛连庆那种老态龙钟之徒。
傅琮不相信瑾清是那种人,做这一切不是为了爬到更高的地方,只会觉得她是在用极强的忍耐力来对抗这一切,她的心底深处一定有极深的伤疤,迫使她做到这个地步。
傅琮开始深深的怨恨起自己来,为何不可以避免这一切,避免洛连庆父子那种流连在她身上的垂涎的目光。
傅琮不想看见如今日一般的场面再一次发生在绛都,而是希望她能够得到周全的荫蔽。
当知道瑾清要赴洛氏的宴席之后,无法容忍瑾清如此糟蹋自己,这才赶来打破这场即将成为定局的献艺。
商瑾清坐在宴席的桌榻之上与宾客陪笑,不知为何公子琮离席,看见洛氏父子十分懊恼的样子。
正在这时,有一面容姣好的女郎,来到了瑾清的身边,将酒洒在了瑾清的身上。
“奴婢粗手笨脚,污浊了您的衣裳,实在是对不住。”女郎说道。
“无妨。”商瑾清安慰道。
衣衫虽然污浊,但是宴席即将就要散去,商瑾清不准备更换衣衫了。
“奴婢带您去更衣吧。”女郎说道。
商瑾清刚刚想要婉拒,忽然之间想起,方才这名女郎与傅琮是一道前来的,二人之间的举动十分亲近,想必是傅琮信任之人,一时猜测是公子琮借机让她离席前去说话。
而商瑾清并不担心傅琮会对她做什么事情,因为若是有此心,早在一个月之前他便可以做了,而非是等到今日,商瑾清想要知道傅琮对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是洛氏大夫的家奴么?若是不知道你的来历恐怕不会轻易与你前去见你家主人。”商瑾清问道。
“奴婢叫小泠,并非是洛氏的家奴。”女郎摇头说道,“是公子身边的琴童。”
“那么便是公子让我过去说话?”商瑾清问道。
“姑娘真是聪颖,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眼睛,您去了洛氏的后花园便知道了。”小泠说道。
许是傅琮让她过去说话,商瑾清借机更衣,被小泠带到了后花园。
在洛氏家宅的深沉庭院之中,傅琮早已经在繁花深处的榻上懒散的靠坐着了,姿态十分闲适。
“你的胆子还真大,真的敢来,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么。”傅琮笑道。
“瑾清以为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叫奴婢过来,是有事要吩咐于奴婢,现下人已经到了,但凭公子发落。”商瑾清说道。
傅琮看着商瑾清,忽然收敛了笑意,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他不笑的样子,甚是冰冷,商瑾清一时佯装无措,“公子是要向瑾清兴师问罪么?”
傅琮冷哼一声,“你可知错?”
商瑾清惊觉他果然是不高兴,刚刚从洛连庆等人瞋目结舌的反应,已经揣测出来傅琮的情绪不佳,不是假的。
究竟因为什么事情要和她摆脸色,商瑾清一时无措,“不知瑾清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公子不快,要打要罚但凭公子发落。”
傅琮皱眉,“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你,奴颜婢膝的给洛氏陪笑,这是我现在不高兴的原因。”
商瑾清也没想到竟然会意外的得罪傅琮,歉疚道:“无意之间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饶恕。”
“你为何要到洛氏的宴席上来献媚讨好洛连庆父子?”傅琮发声质问道。
“洛氏邀请奴婢赴宴,岂有不从的道理呢,若是回绝,恐怕这绛都是待不下去了了,公子难道忍心看见瑾清得罪洛大夫么。”商瑾清委屈道。
“你确实没那个胆子拒绝洛氏,今日不在洛氏的宴席,明日便会在袁氏的宴席之上,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其中原因,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傅琮喃喃道。
她如此出尽风头,引来的麻烦只会更多。
“若是一开始接纳了你的投诚,是不是就不会谄媚讨好别的权贵了。”傅琮问道。
“公子愿意接纳瑾清了?”商瑾清惊诧问道。
傅琮不置可否,皱着眉犹豫深思,难道要这么答应于她么,做下那草率的决定,可是瑾清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傅琮知道就算他想问,瑾清也不会真的告知于他,只会以借口搪塞,倒不如不问。
难道他真的要来者不拒么,傅琮自问还无法为了瑾清做到那个地步,还无法为了瑾清舍弃家国,冷声道:“看来你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公子想让瑾清如何做才能满意呢?从此远离绛都么?”商瑾清道。
傅琮分明看见她红着眼眶,泫然欲泣的样子,如此哀婉可怜,身形如此单薄,一时心中为之动容。
真的要让她离开绛都么?从此天高水远,再不相见。
傅琮自问恐怕难以做到这一点,他其实是有私心杂念的,若是从此便不再见到,他真的舍得么,只是要让她留在绛都,不知还要翻起多少风波,他是否能够辖制的住呢。
可是也不想再看见瑾清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了,洛氏父子的面目让他感觉到厌恶,他不想瑾清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莫要让我在洛氏的宴席之上见到你了,也不许再和洛连庆父子说一句话,否则便不许再出现在绛都了。”傅琮用满含威胁的语气说道。
商瑾清道:“瑾清只是想在绛都有一方容身之所罢了,既然公子不容,之后不会再做公子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一定会谨慎为人。”
商瑾清语气酸涩,作委屈状,“公子说的话,奴婢一定谨记于心。”
傅琮目睹瑾清远去的身影,微微叹息,她既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说明那件事情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重要,若是就此断绝她的念想,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
只是他真的不愿意去赌,瑾清所要做的那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究竟有什么危害。
只是知道,瑾清想要的能从他这里得到,若是他能给,瑾清也就不必再求之于旁人了。
自从在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