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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我要 > 棠花疏雨(重生) > 第1章 乱臣

第1章 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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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的那扇窗扉之上只有一小半映照出不完整天色,有火烧云在天际燃烧着,瑾清凝视着地上的光辉。

和记忆之中的颜色一般无二,只是心境处境已经大不一样了。

监牢之外暗影遍布,她的身后,是窗外一堵厚重的高墙。

出不去了啊,商瑾清感叹起来,袁氏要对付她,是连司寇晁扬都无法插手的所在,想要活命唯一的关键就在傅荣身上了。

只是一贯以来和傅荣的关系就不好,傅荣意欲将她除之而后快,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就算此时将她替司寇做的那些事情抖落出来,傅荣也无法在袁氏面前找到让她活下去的理由。

因为她是司寇的人,清流一派向来无法和六卿和平共处,希图将大政奉还国君,等于说她是袁氏容不下的所在。

更无法让傅荣知道她出自于商氏的身份,来给傅荣找处处和他作对的理由,因为早年陷害商氏的正是袁氏。

这是几乎已经走到必死的局面。

傅荣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瑾清垂头这一幕,熟悉的温雅面颐撞入眸中。

不知道瑾清在想到什么,流露出这般悲哀的一面,何尝看到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如今他已然胜券在握。

这无疑给傅荣一种错觉,在这个精心布置的牢笼之中,她逃无可逃,再也无法做出那些悖逆之举。

傅荣在阴暗的地方,她穿着一件破烂布袍,身形洁白纤长,衣裳已经无法蔽体。

傅荣阖眸,看来袁仲他们已经对她用刑,早已经没有昔日张牙舞爪的模样。

他的心里几乎生出了几缕怜惜之意,但想到瑾清平素的所作所为,复又生生作罢,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瑾清终究选择了傅琮,傅琮喜声色犬马、纵情声色,瑾清轻佻、贪图享乐,二人之间可谓是臭味相投。

瑾清素来有城府谋算,替他那个便宜弟弟暗中勾结多少朝臣。

妄图挑动中军营哗变,协助洛氏行逼宫谋逆之举,经由洛氏偷盗河东四城的舆图给祁国,协助祁国侵占延国的土地。

若非这些事情为他平定下去,不知朝局将要乱到何种地步,这是今日他们囚禁于她最直接的原因。

若论关系亲厚,他何尝能及傅琮万分之一,瑾清如此对待,其实他又何尝不会怨恨,只是他从来不解,瑾清为何如此恨他疏远于他。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傅琮?

斑驳的伤痕遍布于瑾清苍白的肌肤之上,蜿蜒如同荼靡之花,瑾清如同一块破布般揉皱在监牢的地上。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而来,若非与傅琮同流合污,妄图染指这世子之位,又为何会被袁氏忌惮,屡次三番挑战他们的权威。

又何至于此。

虽然会对她忍无可忍,但将她囚禁伤害至此的是六卿之一的袁氏,如今已经是正卿,执掌延国朝政。

他从伶仃失势的公子到进入权利中枢,是母族袁氏出力最多,因为气候未成、羽翼未丰,无法事事辖制袁氏,他还需要韬光养晦。

他需要更多如司寇晁扬一般的清流势力协助于他。

傅荣隔空伸手,似乎想要抚上瑾清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只是在视线之中,手刚要触碰到瑾清躯体的影子,就被他以意念生生扼制住,在不远处堪堪停下。

他是厌恶瑾清的,瑾清喜欢之人,可能是蔺珩,或者是傅琮,但绝对不可能是他,而他也并非什么下贱之人,要去求瑾清的真心。

早年瑾清虽然举止轻浮,分明也有些乖觉,怎么会变得如此彻底疯魔。

深究其内的原因,除了为傅琮争位,处于和他对立面的立场之外,还有什么?

难道为了替自己争权利不曾。

到今日从来不知,昔日那放浪形骸之外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瑾清,会对权利富贵生出如此炙热的汲汲追求之心。

手段变得如此下作,真是令他刮目相看。

傅荣走的愈发近了,慢慢的离开了阴暗之地,光慢慢的拂耀在他的脸上,身后的影子与瑾清所投射下的身影渐渐交叠在一起。

“看来随着岁月的流逝,人终究是会变的,就算争强好胜如你,都会变得如此死气沉沉。”傅荣道。

瑾清从来都不曾将这一面展露在他面前半分过,她总是张牙舞爪时时刻刻要与他一争长短。

商瑾清听见声音之后注意到来人,抬眼朝傅荣看去。

由于是背光,傅荣的面庞先是隐没在黑暗之中,借着狭小窗外映出的夕阳渐渐显现起来。

他戴着金冠,身着玄衣,愈发有帝王之相了,夺得了世子之位,原该是志得意满的吧,可是为何他的脸上会有如此之多的阴霾。

商瑾清不自觉说道:“走到如今的地步,世子殿下脚下踏着的是遍地尸身狼藉,身上也染上了数不尽的污秽,就能自信和从前仍然一般无二么?”

当年在云梦山的隐居岁月,每日只需与山岚草木简牍琴瑟作伴,无需日日沉浸在利欲之中无法自拔。

没有那么多剑拔弩张,现在看来,那些时日到底已经回不去了。

有时候宁愿留在那段时光里一辈子,永远也不要走出来。

傅荣和商瑾清互相讥讽了几句,二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僵持住。

此刻在傅荣的眼中,瑾清那双失了神采的桃花眼,此刻正静静看着他,无甚波澜只有哀怨。

倒是傅荣先开了金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闷,“替洛氏勾连军中将领,在暗中搅动军营哗变,意图谋反逼宫,暗中盗窃河东四城的舆图给祁国军队,你原该死,瑾清啊瑾清,你到底该让我如何待你?”

“好重的罪名,世子殿下还是如往常一般,喜欢教训于人啊……这些事我分明没做过。”商瑾清皱眉反驳道,“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谗言?要将这些罪名扣在我的头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是替洛氏做了许多不光彩的事情,譬如游说文臣武将,谋取他们对傅琮的支持。

为了讨好洛氏和傅琮,骗取信任,以利益在暗地里替洛氏维系和三军的关系,诸如此类傅琮不愿染指的事项。

可这些谋逆之事不是她做的,乱臣贼子的污名她不愿担。

“没做过的事情,何谈承认,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诬陷于我。”商瑾清声嘶力竭道。

“想来这京城要我死的人太多,是袁氏,还是叶氏。”商瑾清道。

“又或者说,不过是世子殿下联合袁氏给我安排了这样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罪名,要名正言顺的置我于死地。”商瑾清质问道。

商瑾清有些释然,出言话有所指,“是啊,世子殿下从来都是如此一个爱惜羽毛的人,师出无名,怎能善罢甘休。”

“陷害你,又有何必要,我这里早已经有书信为证,是你的字迹不假,难道你还想狡辩?”傅荣居高临下道。

“不知道书信从何而来,是何人伪造,世子殿下也知道这世上会我字迹的人并不是没有,世子殿下恐怕是被人所骗了。”

诚然,当年叶舒禾与蔺珩都会模仿她的字迹,若是这二人其中之一所为,商瑾清可真要伤心难过了。

叶舒禾与蔺珩是此生最在意的两个人,就连他们也想要她死么,要让她成为微不足道的斗争下的牺牲品么。

“事情尚有疑点,闹到这个地步,您还愿意暂且饶恕于我,容后再查么?”商瑾清的心中涌起一阵微弱的希冀。

商瑾清目光灼灼看着傅荣,在等待他回答。

赦与不赦,仿佛就在一念之间。

傅荣只是负手而立,冷冰冰的说道:“我们之间,何谈宽恕。”

商瑾清无奈叹息,“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终究不过只是想让我死,若是想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死法,那便就如世子殿下的意好了。”

这么多年的努力,为了司寇和傅荣所做的那些事情,不过是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理想。

此刻就算是将和司寇晁扬之间的那些事情公之于众,傅荣就会相信么?就算司寇为她说话傅荣日后恐怕还是无法接纳于她吧。

毕竟傅荣对她的忌惮从十多年前早已有之,这些年来数次就要置她于死地。

这也是傅琮对她深信不疑的原因,其中真真假假相辅相成,造就了今日与傅荣两相对峙的局面。

司寇和蔺珩尚还斗不过袁氏,这是昭然若揭的事实。

傅荣不理解,厌恶于她,商瑾清可以理解,毕竟傅荣一贯以来与她的关系就算不得太好,但今日之后总归是要结束了吧。

可是一切就要尘埃落定了,她即将以全新的身份重活于世,是司寇和师父当年给她的承诺。

师父将“假死蝉蜕”秘藏传给她,便是替傅荣做那些事的报酬。

看来一切都在师父的掌握之中,他算到了有朝一日她要死在傅荣的手中。

师父曾经说过,她与傅荣是双生之相,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无法苟活于世。

这些年她一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道理,若能够以全新的身份重活于世又未尝不可。

已经不想再和傅荣纠缠这些事情,若是傅荣要这么认为,就随他去吧。

和傅荣之间的那些恩怨,即将随着她的逝去,变得灰飞烟灭。

在延国早已经声名狼藉,商瑾清觉得,唯有使用师父当年所传秘法,以假死之机,摆脱傅荣的厌憎,如此才能有真正的自由。

“在世人的眼中,我已经是这样一个人了,再做什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那还要再多费什么口舌呢?”

商瑾清无奈道:“在您的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目无家国的小人吧。”

“难道不是么?”

听闻此言,商瑾清大笑起来,看来傅荣对她还是误会甚深,“只是我自始至终从未怀抱过祸乱家国之心,与世子殿下一般都是想要革除积弊,力挽狂澜而已。”

死到临头,仍然还在巧言令色的为自己开脱,傅荣听罢开始变得恼怒起来。

刚刚从袁氏府邸前来的时候,正卿袁仲提议给瑾清下一味猛药,这酒中的毒物正是从袁氏府邸而来。

虽然不至于让瑾清殒命,但是能够让她生不如死。

傅荣早先也不曾决定让瑾清饮下此酒,奈何袁氏逼迫瑾清认罪甚是急迫。

他带来了用青玉壶所盛的美酒,汁液尤为莹润剔透。

商瑾清凝眉不解,“但只求速死。”

商瑾清神态十分倦怠,深深的打量了傅荣一眼。

傅荣想说的是,如今瑾清陷于他的囚笼,又有什么资格能够反抗。

傅荣慢条斯理的伸手抚上瑾清的脸颊,“还不够,还未见到你有丝毫悔愧之意。”

可是瑾清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怎么可能轻易饶恕。

他有的是时间和她消磨,要将之前她欠下的账,一笔一笔和她算清。

商瑾清没有丝毫反应,如一具睁着眼睛的尸体,只是麻木的看着他。

仿佛在看一个遥远的陌生人,泰然自若,嘴角犹自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要留着你,直到你彻底醒悟,跪在地上与我求饶,将那些清规戒律,与我一一诵读。”

这些话语十分尖锐,听来只觉得诛心,商瑾清微微皱眉,“师兄是何其严苛的一个人,从前如此今日亦然。”

“师兄仍然厌恶着我,不会轻易原谅,可我是真的有些累了。”

扪心自问也许这些年,她确实很多事情做得不对,只是在立场上从来不曾失去偏颇。

废长立幼,置山河社稷于不顾,是她做不出来的事情。

向洛氏献媚,追随佞臣,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因为洛氏那边缺少内应,司寇晁扬在朝堂之上举步维艰,她不得不去做这件事情而已。

可都已经是覆水难收了。

她所做的那些决策,从来都掺杂了太多不属于她的因素。

在傅荣的眼中,她奸佞的彻底。

可是她与傅琮之间,层层利用,傅琮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她难道一直都没有心看不见么?不会觉得痛苦难过厌憎那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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