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怀才在痛苦与绝望之中晕了过去,直到晕过去之前,他还一直看向角落里面的黑暗处,那是靳昔之前所在的方向。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有些简单,林月通知了警察。
而在警察来之前,段璟深把靳昔带走了。而这个时候林月才发现,段家的人几乎一直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他们。
警察们来了。
一切都是那么混乱,警报声。指挥声,各种声音。
眼前的场景让人震惊,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能把目光投射在通知他们的人的身上。林月终于回过神来,冲着来到的其他警察说,“我到达的时候,犯罪嫌疑人已经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原因……”她看向那坨被装进袋子里面的肉块,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这个袋子上面,“原因,下/体被完全割断,失血过多而晕厥。”
这次行动,派出了不少警力,而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结束了行动。
一切都变得格外不真实,天边的月亮逐渐暗淡,一缕红色的光打破了黑色的屏障。派出的直升机又开回市中心,地上红蓝警报灯闪烁着,脚印在淤泥上刻下烙印,又被下一个人的脚印抹平,而最开始的痕迹被踏于深底之下。
天边的一处终于变得明亮,与另外一边的黑暗形成了极致鲜明的对比。直升机往光明处飞去,地上的车慢慢撤离。
天,终于要亮了。
“病人□□被完全割断,刀口整齐,初步判断是一刀切断,……可以判断,他是在boqi的时候被刀给割断的。”
第一个醒的是罗静安,林月和杨奇去到了罗静安的病房,她的情绪很低,看到警察也不理会,在静静地发着呆。林月公事公办,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她也没有回答。知道她听到于怀才□□缺失的时候,瞳孔收缩了一下。
林月见她又反应,说,“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罗静安依旧一句话不说,林月叹了一口气,准备起身走人。她刚起来,就听见很小的一句呓语。
杨奇和她对视一眼,往回看,又听见了从罗静安嘴里吐出的声音,“活该。”
二人离开了,罗母走了进来,沉默地看着她。沉默在发酵,她开口了,“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罗母拼命摇头,眼睛瞬间就红了,“不是你的错……”
罗母的到来,打破了罗静安的沉默。她冷静的外表终于出现了裂缝,她大骂着所有人,骂着骂着就哭了,罗母抱着她,二人泣不成声。最后哭到哭不出眼泪的罗静安,木木地坐在床上,说,“我不知道。”
林月又问了一遍,罗静安闭上干涩疼痛的眼睛,“……我晕过去了,后面的事情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个醒来的是于怀才,他经过抢救醒了过来,但是他醒来以看见自己失去了那个东西。瞬间就发起了疯,嘶吼的声音震耳欲聋、撕心裂肺……几个护士都按不住他,最后是门口的警察进来帮忙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他才彻底安静。
杨奇和守在门口的警察聊天,“还是那个死样?”
警察耸耸肩,“嗯,要死不活的,活该。”
杨奇给他递了一根烟,“帮我看着他,别让他死了,这种人,估计把那东西看得比脑子还重。”
对方嘿嘿一笑收下了,“放心吧,杨哥,您不说我,也会看好他的。”
杨奇走出医院,林月在车上等她,看着手机,“怎么样了?”
“估计还得等他不发疯了才能问情况。”
林月把手机收好,“行吧,也不差这几天了。现在的情况是于怀才发疯,罗静安不肯说,要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靳昔身上了。”
刀一下接着一下,皮肉分开,血流一地。
那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她。拿着刀,冷漠地坐在废楼的椅子里面……刀随着她的挥舞不断闪烁,刀映出了于怀才痛苦的脸,罗静安惊恐的脸……
人倒在地上,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鲜血,手上的刀当啷地掉在地上,靳昔猛地醒了过来,又被身体的疼痛给扯回到床上。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和白色的天花板让她意识到这里是医院,而不是梦里面惨烈的废楼。
梦上血刺鼻难闻的腥味,似乎还没有消散,手上黏糊的触感也十分真实。
头很痛,梦太过真实,让她一时间分不清。
“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林月站在门口,门口守着的是面无表情的段璟深。
杨奇也劝着,“这位同学,我们只是想看一下受害人的情况。请你不要阻拦,不然我要以阻碍执法的罪名将你拘留。”段璟深还是一副不予理睬的样子,把杨奇气得牙痒痒。
门外的声音传进来,靳昔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嗓子干得厉害。她眨了一下眼睛,手摸索着床头,“啪”的一声,一个水杯被她碰倒了。
段璟深一顿回头看去,林月和杨奇乘机推门进来。
“靳昔,你醒了。”林月赶紧去把水杯扶好,用纸巾把水擦干。段璟深冷冰冰地看着他们,“出去。”
林月刚想说些什么,靳昔终于适应了干燥的嗓子,说,“算了。”
段璟深看了一眼靳昔,眼神很淡,靳昔看着他,段璟深别开了眼神,沉默地去坐下了。
林月关切地问,“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
林月点了点头,表情却有点犹豫。
靳昔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林月和杨奇对视一眼,林月问,“靳昔,我想问一点关于在废楼里面发生的事情,当然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就是……为什么于怀才会变成那样?”
靳昔闻言抬头,有些沉默。
林月挠挠头,“罗静安说她晕过去了,她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于怀才……,他的下/体被割,他的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在发疯,我们需要知道当时在废楼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那对你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
林月想起那个晚上的画面,全身是血的靳昔,手上还拿着刀。
惨烈的画面与现在平静的现实重叠,林月有些恍惚。于怀才虽然发疯,但是他所有咒骂的内容都是针对一个人的,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她们都怀疑但是却不敢相信的事实。
“我割的。”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林月听见靳昔很平静地说,“我割的,用那把刀。”
杨奇瞪大了眼睛,林月愣愣地看着她,段璟深则看向了窗户。
“但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做的了。”
“什么意思?”
靳昔说出一个她自己都疑惑的事实,“我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在废楼里面发生的事情了。”
“这……”林月和杨奇面面相觑。
靳昔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月她们走后,靳昔又睡着了,她梦见了在废楼里面的事情。
“……到时候能怎么样!他被抓了,关几年,我不要这样的结果!”罗静安在痛苦地咆哮。眼前出现了罗静安的脸,靳昔回想起来,这是她在策反罗静安的时候,
“我现在走跟着他走,起码我妈妈会以为我是被拐走的。我要是回去了,我就是共犯。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罗静安一想到那个画面要崩溃了,“回去又能怎么样,我遭受的痛苦,没人能帮我报的了。”
罗静安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她说了什么。为什么罗静安会愣住了,为什么会惊讶地看着她。
她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头很疼。眼前的场景开始破碎,她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听不见,听不见,为什么会听不见。于怀才走过来了,他点着了打火机,然后呢……
头疼的如同要被撕裂开,她拼命地想着。
“靳昔,醒醒。靳昔!”
靳昔猛地从床上跳起来,靳母担忧地看着她,她整个人恍惚怔愣。
“靳昔?”靳母小心翼翼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靳昔的眼神慢慢聚焦,她压下内心的震惊与不安,“没,没事,噩梦,我做了噩梦。”
靳母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的汗,“再躺一会吧,我去给你买点粥。”
靳昔躺下,眼睛露在外面,心脏还跳的很快,只是现在慢慢地平缓下来了。就在她快要醒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她说了什么。
梦里,自己陌生得可怕。在罗静安说完“没人能帮她报了仇后”,那个陌生的靳昔,她抬起头,平静地说,‘能,我能。’ ”
所以,是她,就是她割掉了于怀才的东西。但是为什么,她的大脑失去了这些记忆。
而且,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还在策反罗静安,她……为什么会那么有把握地说出这句话。
“那些记者再来就把他们都赶走,再不走就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林月生气地看着挤在警察局门口扛着摄影机的记者们,感到格外心累。
小孙眼泪汪汪,“现在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那些没良心的记者说什么都有。”
林月沉默,月下的新娘的这个案件虽然没有公布出去,但是一些记者已经嗅到了一些苗头,开始使劲挖相关的线索。而那些受害者也因此受到了非议和骚扰。而靳昔是所以然都在关注着的,这是一个大新闻,未成年、少女、老师、绑架、诱骗……集齐了所有热点的话题,网上的言论已经很乱了。
靳昔究竟是怎么对于怀才动手的,她没说完就又晕了过去。但不难想象她会是在什么情况下爆发出这么的力量去反抗成功了。
她不敢想象,要是把靳昔把于怀才阉割了的事情报道出去,网上的舆论会有多乱,会震惊吧。震惊之后呢?怀疑、不敢相信。可能吗,力量悬殊、昏暗的废楼、禽兽的老师,未成年少女,她们竟然逃脱了?究竟是什么情况下,她爆发出与自己身体不匹配的力量,把禽兽的老师给“绳之于法”?
记者们被挡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像在一个市场。
林月忽然握紧了拳头,大步走出门外。刚一打开门,黑乎乎的摄像机的镜头就对准了她。
“警官,被绑架的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于某,遭遇了宫刑,是真的吗?”
“两个女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们是否遭遇了折磨?”
“断掉的东西还能接回来吗?”
林月听着这些个问题,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目前的情况,警察正在跟进。各位不要在网上发布不实信息,任何不实信息都会妨碍我们警察办案,一旦发现不实信息的出现,我们警察将会以妨碍办案的罪名把相关人等进行拘留。希望大家能配合我们,案件有任何进展,我们将第一时间进行公布。”
话一说完,林月就面无表情地进了门,然后把门给带上。反应过来的记者们,发出了嘈杂的声音。
杨奇对着进来的林月叹了口气,“现在的记者们一心想要挖大新闻,靳昔她们现在住的是私人医院,安保好。但是我今天去看,也有记者在蹲点了。”
林月没说话,网上的信息她都看了,她觉得有些店难受。她答应过靳昔要为她找出真相、也答应过她要保护她。结果没一件事情是做好的。而现在就连她受到非议的时候,她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她庆幸靳昔晕了过去,不然她不敢想她会听到什么。说她是因为要被侵犯了,所以才奋力反抗,割断了于怀才的东西?还是说她已经遭遇了侵犯,所以出于报复割了他的东西。
网上的议论很多,大众到底想要看到什么样的真相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靳昔已经身处于旋涡中心,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我要喝水。”靳昔看着沉默的段璟深。他似乎是在发呆,眼神也没有聚焦。靳昔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眼睛才慢慢转了一下。
他刚想动,忽然身后就传来声音,“我来。”是靳母,段璟深又坐了下来,靳母心疼万分,对待靳昔的动作格外轻盈。
靳母在絮絮叨叨,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咒骂该死的于怀才。
“都怪他那个鳖孙,死了最好……”
此刻听着靳母的声音,靳昔终于从那些混乱的记忆里脱离出来。
“……无论他死是活都是活该,你没有错。”
一时间,病房中陷入了沉默。靳母有些紧张地看着靳昔,一时间有些无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