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所以也别怪黎朝少爷骗你了。你这不也给人小姑娘玩阴的吗？”

司机的话还回荡在宋衡的脑海里。宋衡听了之后冷笑了起来。

确实如此，他和黎朝两人能狐朋狗友玩到今天，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俩够像。黎朝为了自己的事情把宋衡整到停职，就是不想让他参与危险。

宋衡为了自己的事情把李诗秀送走，也是不想让她参与到危险之中。

所以不怪别人总说他和黎朝“狼狈为奸”。

宋衡提前喝下了符咒水，站在特殊事件研究部门口，目光恻恻地看着对面的单位楼。

白红色肃穆的楼在黑暗中显得十分诡异。红色的瓷砖在黑夜中像凝固的血块一样，看上去仿佛就有腥臭与血腥感。三楼与四楼的灯光亮着，这是今天值班人员的办公室。

黎朝的办公室灯没有亮。

从前宋衡没有注意过单位这栋楼和楼的位置，他白天很忙，晚上过来也是加班，怨气比鬼都还大，没有闲工夫注意小细节。

但是单位新楼的朝向和位置明显不对劲。新楼是建立在十字路口上的，而且门口朝向是正对十字。十字路口经常出车祸，属于大凶，一般建造楼盘的时候都不会选择这个方位。

刘主任建新楼的时候南姐是指导，他们俩都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才对。

宋衡隐匿在黑暗窥视了一眼门卫室，门卫室大爷今天没有看电视，屋子已经关灯了。值班室门口是有监控摄像头的，他转身从靠近正门的镂空墙壁上爬上去。

宋衡动作非常敏锐，他抓住镂空的细钢条，两脚分别踩在藤蔓上，似一只鸟快速地降落在门卫室单间上面的平台上。从平台上跃下之后，宋衡绕着半个停车场到了新楼的后面，从回廊躲避着监控去旧楼。

白天去旧楼探查得太仓促，他只检查了一个办公室，其他地方都还没有检查。旧楼的事情让宋衡非常在意，所以他还准备重新来探查一遍。

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的时候宋衡认真检查了一遍他从旧楼中拿出来的情书和照片。

情书有两张，上面的内容很正常，能够看出作者的满满爱意。第一张大概是在认错，两人之尖出了一些矛盾，作者先低头认错了。

杜叔调侃第二张更像是家书，来信人写了一些自己旅游的经历，信纸上还带着些泥土。

宋衡闻了一下，纸张中带着土腥味。他更倾向于这是在工作任务途中所写的，他们经常要外派去乡村中处理一些灵异的事情。

两张情书出自于一人，字迹也普通，是老一辈经常使用的那种字体，大气刚劲。宋衡和司机反复破解了两遍确认这当中没有谜语，真的只是一封普通的书信 。

那就奇怪了，情书这种东西一般都会妥善保管的，这是感情的象征，有情人都会把情书好好收藏。宋衡却是在垫桌角的地方发现了这封信。

这说明来信人的感情破裂了。

他又在车上和杜叔研究了很久唐明微的那半张黑白照。

唐明微笑得很阴邪。

照相技术很好，宋衡甚至觉得画像上的人快要活过来了，有着浓浓的不适感。

宋衡仔细检查了照片，发现照片上粘了很多张纸。似乎是因为拿来垫桌板高度不够，而且又容易移位，所以把很多纸站在一起垫桌板。

杜叔提议把照片泡在水里面分开。

纸张遇到水之后强力打压是能粘合在一起的，但同时也能在小心操作下分开。国内有些古代的书卷也是通过这个原理进行修复的。

宋衡否决了这个想法。他看了看照片上唐明微狂傲的表情，心中疑虑更深。

他找杜叔接了一个打火机。点燃之后他把打火机放在纸张下面慢慢烤。

照片背面慢慢变黄、变黑。车里弥漫着一股焦味。

最下面的纸张缓缓蜷缩翘边，宋衡用打火机把边角都烤了一遍然后小心分开照片。

如法炮制，宋衡把一张照片分成了三张，把打火机自己留了下来，麻烦杜叔再去买一个新打火机。

“你怎么想着用火烧。”杜叔啧啧称奇。

宋衡轻声道：“这是浆糊粘的。”

特殊研究部第一批工作人员活动的年代是没有胶水的，以前的胶水工艺不发达，他记得小时候奶奶粘东西都是自己拿米汤熬浆糊粘。

如果是这样，照片泡水是分不开的。而且以前单位更喜欢用脆薄的便签本，纸张泡水容易烂掉。而且他在办公室的抽屉里面，只看到了钢笔，并没有看到圆珠笔。用墨水写的内容，在水中有可能会被晕染开。

用火把浆糊烤干，失去黏性之后纸就会自己分开。

宋衡把唐明微的照片拿到手上，把第二张纸和第三张照片摊开放在一起。第二张是以前的老式的便笺纸，已经放得比较脆了。纸头上写着“特殊事件研究部”几个字，内容是手写的。

这字写的不错，而且有些眼熟。文书上没有解释前因后果，只是简单在第一行写了“失踪名单，疑似死亡”八个字。

唐明微。

第二行第一个名字。

宋衡蹙眉看向后面，后面的人名他都不认识。他一个一个念给杜叔听，杜叔也不知道这些人。

“不过有些姓氏很少见，不如回去问问你奶奶。”杜叔建议。

老人家见多识广，出了事情才算是主心骨。

第三张照片宋衡见过。

是唐明微和宋衡的合照。

不过两张照片也有不同。

唐明微拿出来的那一张照片是彩色的。而宋衡手上的这一张合照只有一半，还是唐明微的那一半。照片是黑白的，墨质有些凝固，照片上唐明微的五官都有些变形，甚至能在眉间看出奇怪的阴鸷、诡异感。

这半张是毛边，应该是人直接撕开的，而且撕得很不整齐，像是人在气头上撕开的。

按常理分析，这张照片应该是合照的另一位主人撕的。这样也能分析得通，两人关系破裂之后，一方把情书、爱人的照片全部撕了，而且气头上的主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拿去垫桌角。

可照片的另一个主人公是宋衡，这很说不通。他没有到旧楼去过，也他完全没有这一段的记忆。

还有一件事，黑白照。

关于唐明微的照片都是黑白的。

黑白照的意义很独特，一般就用于人去世之后。单一张大头证件照是黑白的就算了，宋衡就当唐明微真的是死人，是鬼。可合照总不应该都是黑白的，这不符合常理。要不然，

——宋衡就是他自己，也已经死了。

自己如果死了，那他这一天天忙来忙去的是在干什么。变成鬼也在打工，做鬼都不被放过。赚钱来买阴宅、阴车？

有点意思。

宋衡轻声说：“杜叔，你知道以前的特研究部的成员吗？”

如果能找出以前的成员，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唐明微的线索。

杜叔摇头：“以前特殊研究部成立的时候我都还小，不太了解。而且以前这个单位的人员选拔不透明，好像要大家族才有资格进入。”

那黎家不是刚好有资格知道什么。黎朝究竟要去做什么任务。

宋衡低头看着手上的名单，不停喃喃：“唐明微······唐明微······”

杜叔提醒道：“别念了，如果他真的很危险，喊他的名字便会被他察觉。”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共识。一般人认为，存在的事物会被人察觉，但是实际上有些东西没有暴露在人前时，人是不会察觉的，而当他被察觉时，这样物品才会存在。

就好像人的家里进了老鼠，人和老鼠和谐共生，但人是很难发现老鼠的存在，所以这个时候老鼠对于人来说是不存在的。当人某一天在家中无意中看见了老鼠，就会意识到家里面生了老鼠，这个时候老鼠对于人来说就变成了存在。

人就会对老鼠采取灭杀，而老鼠也会察觉到人的恶意，从而采取行动。

很多奇怪的事物也是这样，如果人没有察觉到他们，只会觉得他们不存在。当人去刻意探寻他们的时候，就会被对方注意。

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念叨，念叨就会发生。

杜叔是好意，宋衡叹了一口气不再说唐明微，他转身问道：“杜叔，你说如果有一份文件把你的名字写在最前面，你觉得这会是什么意思？”

杜叔一边开车一边笑起来：“说明我很重要啊。”

文件的排名很讲究，最大、最重要的人名一般是写在最前面的，次重要的会依次写在最后。如果文件中的人都很重要，则会按照笔画或者拼音开始编撰。

唐明微的名字不符合便笺上文字的排列方式，论笔画文件中还有姓马的，这应该放在最前面；论拼音有姓安的，怎么都轮不到唐明微的名字放在最前面。

除非他足够重要，或者足够危险。

唐明微，你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宋衡收回思绪，凝神看向面前高大的建筑。

旧楼在黑暗中耸立。

宋衡已经搬好了梯子，准备从最隐蔽的花园角落爬上二楼。

他被停，奶奶让他回蜀山，但宋衡还是对旧楼的那张照片放心不下。他始终觉得唐明微跟旧楼有关系，所以准备今晚再来旧楼找找线索。

宋衡隐藏在黑暗中，他快速翻上二楼，却感受到了一些不同的氛围。

白天弥漫的粉尘味消失了。

宋衡蹲下，捏了一把地上，又摸了一下地板，没有灰尘。之前来的时候走廊上全都是灰尘，所以格外呛人，一呼一吸都是灰尘的腥味。

他走之后，这里有人来过这里，清理了地面的粉尘。宋衡第一反应就是下午那个畸形人，他隐藏了自己来过的痕迹。

那畸形人走了吗？

宋衡倾向于没有。白天太引人注目，如果畸形人是有目的来这里的，应该会选择藏匿起来和自己一样晚上行动。

001事件有三方参与，一方是特殊事件研究部，已经全军覆没；一方要求全部封存档案，还有一方躲在暗处。

畸形人会是对他有利的一方吗？

晚上不能开灯，不然会暴露自己。宋衡只能贴在阴影之中屏住呼吸，凝神聚气。寂静的院子里，宋衡真的听到了一阵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踏踏踏——”

声音很醒耳，在安静的院子里更加引人注意。声音不断朝着送宋衡的方向靠近，不像正常人的脚步那样干脆，更像是拖着脚在慢慢搜寻。

宋衡从眉间召唤出自己的匕首，安静等待。

要搞清楚唐明微的身世背景，就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被动之中。他既然不是普通人，那宋衡就要找到线索将他一军。

宋衡把左手拿着的两张照片和情书塞进自己衣服内襟。

抽手准备拿左手刀的时候，宋衡感觉有东西舔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冰冷、寒气逼骨，像是冰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