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收拾完灶屋,准备着要去镇上买鸭子。
宋逸还有些忧心,“也不知道这街上有没有一千只鸭子卖。”他得想个办法早点凑齐数量才行。
齐寻靠在车旁,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摩挲着,有些心虚地道:“老婆,你去牵一下骡子吧,我脚不方便。”
“哦,好。”宋逸不疑有他,蹦蹦跳跳着过去了。
只是他才离开院子走进柴房,半空中立马就出现了数不清的影子刷刷刷地飞出来,稳稳落在齐寻面前跪着。
“王爷。”
齐寻依靠在车上垂眸望着他们,开口:“我与那人的赌注你们都听见了吗,三日内,我要一千只鸭子。”
“是,王爷。”
暗卫训练有素,低声回应过后齐刷刷地飞走了。
宋逸牵着骡子跑出来,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妖风从面前刮过,卷起不小的尘土。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这才睁开,笑嘻嘻地回:“哇,好大的风啊。”
“快上车吧,时候不早了。”齐寻眼神躲闪,着急地催着。
两人套上了车,把院子锁好以后便赶着骡子出村了。
一路上有不少人瞧见了他们,都知道是去买鸭子的,有人还特意上前拦住了骡子,压低声音道:“宋哥儿,我家有十只鸭子要卖,你们买不?”
“多少钱啊?”宋逸其实没买过家禽,挠了挠脑袋,有些搞不清楚。
那人神神秘秘的伸出手指头合拢比了个七,齐寻一看见就不自觉地打冷颤。
“就按市场价来,七十文,没多赚你们的,怎么样?”
市场价七十文一只鸭,那一千只就需要七十两。
“这么便宜?”齐寻下意识开口,宋逸震惊地望过去,捂嘴又慢一步。
那人听了,立马换上另一副面孔,道:“因为咱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啊,我肯定不会坑你们的,实不相瞒,这鸭子卖七十文我都亏了呢,我生怕你们买不齐一千只,全当做人情半卖半送给你们的。”
宋逸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了,便笑着打哈哈:“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乡里乡亲的,我也不能占你们这个便宜啊,这样吧,你们先自己养着,我去镇上转一圈,三天后要是实在收不起,那我再来找你们买,也别七十文了,我在外边收多少一只,就给你们算多少,怎么样?”
“呃……也行。”那人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没找到什么话来回。
见状,宋逸直接挥起了鞭子,喊着:“那我们走了嗷。”
话音落,骡子跑了起来,那人立马让开,夏日干燥,吃了一屁股的灰尘。
出了村子,路上没什么人以后齐寻这才悠悠开口:“别信他的,他不是真心的。”
“哟呵,”宋逸抽空望了他一眼,笑着打趣,“你连这都看出来了,了不得啊。”
齐寻哼了一声,不再搭话。
宋逸便凑过去撞他的肩膀,逗着:“这么小气啊?”
“我是不是很没用?”齐寻忽然转头问了这样一句话。
“怎么突然这样说?”
“我离开王府以后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烧火做饭需要学,挖土犁田都不会,人情世故也不懂……”
齐寻越说情绪越低落,最后声音也越来越小,当初他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宋逸一边控车,一边偷偷观察着他,见他状态不好后的顿时开口否定:“当然不是啦,你超棒的诶。”
“棒?”齐寻不解。
宋逸点点头,开始细数:“首先你是为了我才离开王府的对吧,你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但是你来了,其次你脾气超好的,我再怎么样你也不会真的生我气对吧,而且你把咱们家打理得很好啊,也就是最近伤了脚没那么利索罢了,等好了也就行了啊。”
“最后,也就是最最最重要的——”
说到这儿,他特意卖了个关子,见人家着急起来这才眨着星星眼不紧不慢地道:“你超有钱的诶,掌握着咱们家的经济命脉,这难道还不厉害吗?”
这才是重点。(√)
这么一长串话,入了齐寻耳朵的只有短短几个字“你超有钱的诶”,小狐狸果然喜欢金银财宝。
宋逸看着齐寻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像只昂首挺胸的大白鹅,嘴角微勾,阔气地肯定着:“此话不错,我的确颇有家资。”
这一脸臭屁样,宋逸看了就想笑,但是不敢笑得太大声,毕竟才把人哄好,一会儿又笑生气了可不好整。
而且说他脾气好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其实他脾气可臭了,得哄着捧着顺毛撸,不然就生气不吃饭给你看。
*
小两口到了镇上,先悠哉悠哉地去了张青松干活的那家饭馆吃饭,骡子就拴在饭馆后头。
饭馆里的人很多,大家都在说这家味道最好,价格又实惠,宁愿排队等都不想去其他家,连掌柜都干起了跑堂。
门口张贴着招帮厨的告示,宋逸进来的时候瞧了一眼,帮厨都给三钱银子一个月呢,看来确实是赚翻了天。
两人坐下点菜,十分默契地谁都没提买鸭子的事。
宋逸要了两个招牌菜,又给某只大白鹅点了一道清淡的,然后对他道:“吃完饭后我们上医馆去看看你的蹼——不是,脚哈。”
既然来都来了,那肯定得让镇上的大夫瞧瞧才行。
“不看脚,咱们去逛逛街,给你买点东西。”齐寻直接拒绝,因为他知道,他的御用太医已经在骑马来的路上了。
“我什么都不需要。”宋逸贴心地说着,点完菜后决定去后厨看看张青松,便让阿寻好生坐着。
饭馆后院的味道有些乱,尤其是天气渐渐热起来了,鸡鸭鹅关一天就会有很大的味儿。
宋逸捏着鼻子扇了扇,站在门口喊:“青松哥,在吗?”
屋里忙得热火朝天的,过了一会儿张青松这才系着白色围裙跑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有些惊喜地问:“宋哥儿?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虽然馆子里的饭菜已经很便宜了,但那是相对于其他家来说的,对于乡下小老百姓来讲,这价格还是太贵了,吃不起。
宋逸摆摆手,道:“没事儿,路过这里,就和我男人进来看看你。”
“你们都来了啊?那我家月川还说今天中午给你们送鱼汤去呢,看来他得空跑一趟了。”张青松惋惜地说着,宋逸立马安抚他,并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没事儿,他知道我们要来镇里,因为今天早上我家阿寻和张大牛打了个赌,要买一千只鸭子回村去,所以我们现在出来转转。”
张青松一听,瞬间长大了嘴巴,比划:“一千只?上哪儿买去啊,这么多。”
宋逸朝他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道:“我跟你说,你这样……”
“能行吗?我接触的也都是些小贩,做的小本生意,没有那么多鸭子的。”张青松有些怀疑,宋逸却拍着胸膛打包票,“你放心把消息传出去吧,不行算我的。”
“那行吧,我试试。”张青松答应下来了,又问,“那到时候我让他们送到哪里去?”
这是个好问题,有什么地方能容纳一千只鸭子呢?
宋逸忍不住咬着大拇指沉思,忽然看见厨房里的伙计一个个地排着队等上菜,忽然眼睛一亮,道:“就让他们送去桃李村张大牛家。”
*
从饭馆吃饱喝足了出来,宋逸提议去医馆,齐寻非要去胭脂铺给他买胭脂水粉,两人牵着骡子站在道路边僵持不下,大眼瞪小眼,结果齐寻忽然打了个嗝儿。
这么严肃的对峙时刻,谁先打嗝儿谁先输。
齐寻明显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迫切地想要停下来,可他越着急越打得厉害,一旁的宋逸捧着肚子要笑抽了。
“不许,嗝,笑。”齐寻很无奈,甚至屏气,可一旦恢复呼吸就又开始打了。
宋逸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朝他努了努下巴,道:“我有个办法让你立马停下来,但是你得答应和我去医馆看看你的脚。”
“嗝,停不下来,嗝,你就和我,嗝,去逛街。”齐寻费力地讨价还价,宋逸一口答应了,然后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慢慢地念这几个字——
“我有肺,我有肺。”
这样就行了?
齐寻看着他,将信将疑地跟着做,谁知才念了两次竟真的不打嗝了。
这是为什么?
齐寻忍不住询问,宋逸双手叉腰哼了一声,得意洋洋地科(胡)普(诌):“因为有的人上辈子是鱼,第一次做人笨笨的,忘记自己可以用肺呼吸而不是鳃,所以才打嗝的,这个时候你只要告诉自己你有肺就行了。”
“你说我笨?”齐寻立马捕捉重点。
宋逸忍着笑给他呼噜呼噜毛,解释:“不笨啊,笨蛋通常都听不出来我说他笨呢,你超级聪明的诶。”
“这还差不多。”齐·大白鹅·寻傲娇地扬起了下巴,哼了哼,道,“走吧,去医馆。”
他向来说到做到。
两人去的医馆是镇上最好的一家,门面也挺大,能容纳不少病人。
宋逸掺着齐寻进去的时候,郎中正在给一对小夫夫看诊,坐着的那个郎君看上去身体很不适,动不动就干呕一下。
“我们先坐一下吧,等他们看完再去。”宋逸扶着齐寻坐下,谁知他才说完话就听见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小零!”
是二杀的声音。
宋逸得了一激灵,忙抬头看,那不是他二哥是谁?
难道旁边坐着的就是……三哥?
“呜~三哥。”宋逸连忙跑过去,张开双手想要一把抱住三哥,结果坐着的人缓缓转过头来,竟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啊,恭喜,你怀孕两个月了。”老郎中的声音适时响起。
宋逸停下脚步,望了望坐着的郎君,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二杀,立马皱眉道:“你渣男啊?”
“啊?”二杀往前探头,一脸不解,“什么?”
话音落,门外响起了秋自闻的声音:“陈铁牛,怎么还没好啊?”
二杀听见这话,顿时气得脸通红,咬着牙凶巴巴地道:“秋自闻,说了多少次了,出门在外不要叫我大号。”
比起铁牛,他觉得二杀简直不要太顺耳,如果可以,他宁愿把户籍上的“陈铁牛”改成“陈二杀”。
老郎中给那个怀有身孕的郎君开了安胎的药,随后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看起来像是绝密药方的东西交给了陈铁牛,还贴心地叮嘱着:“不能多喝。”
“知道了。”陈铁牛红着脸,攥紧药方去旁边抓药了。
那抓药的小药童只看了一眼药方,脸顿时也红透了,抓药的时候都不敢看人。
诊桌前空了,宋逸扶着阿寻过去,秋自闻跟在旁边,担心地问:“小零,他这是怎么了?”
“哦,他啊……”宋逸憋着笑,戳了戳他的肩膀,故意道,“说话呀,三哥问你呢。”
齐寻黑着脸颇为不快,冷冷地回:“一点小伤,不足挂齿。”然后便单腿跳着跟着老郎中进屋里换药去了。
啧啧,到底是不足挂齿还是难以启齿啊,不好说。
宋逸没有拆穿他,打了个马虎眼替他糊弄过去了,然后挽着秋自闻的胳膊蹭了蹭,熟练地撒娇:“三哥,你们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啊?”
“我们准备去你二哥的老家,想着可能很久都不回来了,就绕道过来看你一下。”秋自闻疼惜地抚摸着他,宋逸听了又问,“那二哥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抓药?”
秋自闻脸颊有些红,回:“没事儿,他强身健体呢。”
“哇,二哥壮成这个样子还要强身健体呢?”
宋逸很好奇,伸长了脖子去看,却只看到陈铁牛有意遮挡,小药童也是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