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尧把还剩小半的粥放回托盘上,又抽出纸巾,帮他擦拭了嘴角的痕迹,忽略掉表情,服务周到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来生气。
席闻知一动不动地任他擦拭着,察觉到俩人之间相隔的距离越来越近,席闻知心里一喜,忍不住盯着贺尧的嘴,眼睫低垂下意识做好了被亲吻的姿势。
贺尧同样在看着他,他时刻准备好迎接自己的亲近的姿态在此时反而引得他心烦,他拉开距离,把擦过他嘴角的纸巾扔进托盘里,冷不丁说了一句让席闻知难以接受的话。
“你没刷牙。”
席闻知僵硬地扭过头看向托盘上的剩粥,意识到自己没有洗漱就吃了早餐后,一时难以接受,恍惚了两秒,就要起身去洗漱。
贺尧按住他的动作,“等着。”
冷冷地扔下两个字,贺尧起身进了房间配备的卫生间,他要给席闻知拿洗漱用品,进到卫生间,发现卫生间不仅是干湿分离的还配备了浴缸,忍不住“呵”了一声。
很快,他取了卫生间里唯一的洗漱套装出去,让席闻知不用下床把牙刷了,又打湿了洗脸巾出来给他擦了脸,伺候完后他洗干净手回到病床前。
席闻知见他回来,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小声问道:“可以亲了吗?”
贺尧原本打算伸手去端托盘的手一顿,见Omega还能像无事人一般想要和他接吻,心里越发生气,瞪了他一眼后端起托盘离开病房,像没有听到他那句索吻的话一般。
房门被关上,留下席闻知愣在病床上,他刚以为贺尧是介意他没有刷牙才没有亲下来,原来是他误会了吗?
贺尧这一离开就没有再回来,席闻知久等不到人,看到柜子上插着充电器的手机,拿了过来。因为没有电关机的手机此时已经在充电后自动开机了,他摁亮屏幕一眼就看到了满屏的信息和未接电话。
信息是除夕那天发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信息,还分享了和他母亲打麻将输了牌的事情,后面就没有信息再发来了,只有满屏的未接电话。
他盯着屏幕良久,愧疚的心情弥漫心头的同时不断思考着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的办法。
可是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因为贺尧太平静了,让他捉摸不透,以往能让他一眼就看穿的贺尧现在却让他摸不透了。
他在生气,这是毫不掩饰的,可他又没有发泄出来,几句不痛不痒的问话,表示知道了,那知道了后呢?
直到张教授敲门进来,席闻知也没有再看到贺尧的身影。
“席总,现在给您注射信息素?”
席闻知看了眼敞开的病房门,问道:“贺尧呢?”
张教授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回过头问:“您要找贺先生吗?”
“不是,门关上吧。”
张教授点点头,绕过同事走到门口,门外于禾和席总的未婚夫站在里面看不到的角度和他对视着,张教授以笑招呼,随后掩上房门。
重新回到病房,前面一起进来的同事已经拆开了经过提取混合的Alpha信息素。
带着塑胶手套的手轻轻按在Omega的后颈上,露出腺体的位置,信息素缓缓注射,仿若多种香水混合的味道从针孔的位置逸散出来。
时间缓慢流逝,每个人都在紧张观察着Omega的反应,随时做好了Omega反应超出预期就进行干预的准备。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Omega虽然神色憔悴,面色惨白,但精神力监测仪器上的数值只升高了一点,不同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同样的欣喜笑容。
张教授更是握紧了拳头,难掩激动,要知道,如果成功,对他来说,那将是名利双收的时刻。
Omega的额间冒出冷汗,张教授走近帮他擦拭掉,席闻知闭着眼睛扬了扬手指,张教授明白过来,“小林留下观察记录席总的精神力,其他人先跟我出去吧。”
“好的教授。”
张教授退出病房,看到门外的两个人,和于禾对上眼神,在于禾的无声示意下,张教授像没看到他们一样,带着其他人离开。
贺尧透过未关上的房门,看到躺在病床上扶着额头在忍耐疼痛折磨的Omega面色如纸,忍不住问:“他每一次都这样忍受的吗?”
“是。”
“注射的是信息素?”
“对的,贺先生,您要进去吗?”
贺尧想起他第一次和席闻知产生亲密接触的时候,是在温泉池里,突然头晕的Omega站不稳险些摔进温泉池,好在让他接住了才没摔倒。
那时候他以为就像Omega所说的那样,在雪地滑了一下午雪后导致的感冒。那会来的也是张教授,一行几人,十分重视的样子,他还以为是因为Omega有钱有势又身份重要才会这么重视。
原来情况远比自己想的严重。
被隐瞒的生气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他站在门外都留意到了Omega额头上泛着光泽的冷汗,张教授留下的人却只知道盯着仪器。
他再也忍不住推门进去,他来到席闻知的身边,抽出纸巾为他擦掉汗水。
被张教授唤作小林的人在他进门时站了起来,又在门外于禾的示意下重新坐下。
贺尧帮席闻知擦掉因为痛苦冒的冷汗,席闻知以为是小林,再次扬了扬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可下一秒手指就被包裹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他睁开眼,看到是贺尧,才放下心回握。
“贺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贺尧忍不住更加攥紧了他的手。
感受到指间的力度,席闻知知道贺尧此时肯定在心疼自己。也许他可以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要求贺尧现在亲亲他,再扯上几句合适的理由,相信贺尧一定会和之前一样,让这件事轻而易举就被揭过去。
可他没有这样做,他也没有再作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贺尧在床沿坐下,两人的手仍握在一起,和席闻知心里所想的一样,贺尧看到他毫不掩饰的痛苦样子,再多的埋怨也散了。
骗感情而已,贺尧想,除了感情他也没什么好被骗的,反而是席闻知,一直在替他着想,不管是外公的遗产还是在他来A市后物质方面的满足,送的订婚礼物更是他一辈子无法企及的东西。
除了不知道的真心。
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像香水一样,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这不是贺尧第一次闻到,只是之前,他不知道原来这是经过提取混合的Alpha信息素。
贺尧想问他,为什么不接受Alpha的精神力辅助治疗呢?
会是因为喜欢他吗?
你说的不会接受任何Alpha的标记是真的吗?
贺尧没有问出来。
席闻知昏睡了一会,再醒来,他先是想要找贺尧,发现贺尧人就在他床边,松了口气后感受到身上的黏腻,和往常一样打算先去洗个澡。
贺尧扶着他进的浴室,脱衣服前,席闻知看了眼贺尧,不等他说话,贺尧已经自觉转身走了。
他想说自己不是想让他离开的意思,可贺尧走的太快,他也没机会喊住他。
因为贺尧等在外面,席闻知这次洗澡的速度很快,出来时,往常在他洗澡间就会换好的床铺还没铺好,他擦了擦头发,身体还有些发虚,眼睛已经忍不住去搜寻贺尧的身影。
他不知道贺尧去找了张教授,顺便旁听了席闻知此次的治疗效果,张教授很开心的样子,像席闻知已经治愈了,事实上没有,仅仅只是一次新的突破。
从张教授那里离开,贺尧回到病房,于禾在里面和席闻知说着话,听着是汇报了席礼和席礼的母亲大年初一上门的事情。
因为他听到席闻知说:“不用在意,他能做好工作上的事情就行。”
“还有安排一下,明天到舅舅那边走一趟,订婚宴太匆忙,我和贺尧也没正式拜访过他。”
“好的席总。”
贺尧走进去,于禾看到他,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不等他主动告辞,就听贺尧说:“于助理,你先出去。”
这还是贺尧第一次用严肃的语气和于禾说话,于禾心里一惊,看了眼自己的老板,在得到同意后,于禾回了个同情的眼神,转身离开病房,还体贴地为他们关上了房门,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席闻知洗过澡后已经换上了衬衫,头发带着湿意搭在额角,却已经看不出之前狼狈的模样。
贺尧走到床边站定,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闻知,我想过了。”
席闻知知道他后面还有话要说,仰头看着他,静静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给过你机会坦白了,很多次。”
贺尧边说边举起了手,当着席闻知的面把中指上那枚他们的订婚戒指取了下来,“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婚约取消吧。”
他没有说自己没有办法接受的是什么,是欺骗?还是无法标记?或者更直接的不能接受他的病?
席闻知不知道贺尧的想法,他头一次感到了慌乱。
在知道贺尧得知那瓶药的功效和用途时,他拿着造假的病例没有慌,他淡定地用取消婚约以退为进,可现在,在听到贺尧说取消婚约后,他知道,贺尧是真的从渴望和他结婚变成了主动提出婚约取消的那个人。
“我不同意。”
“你的意见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