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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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雪晕了没多一会儿，就被太医救醒了。
太医和宫人立在冯雪床榻周围，脸上带着哭笑不得的神情，古怪得很。
“皇后娘娘，你要保重身体啊，您现在怀了龙嗣，月份太浅了，不宜情绪激动啊！”
冯雪这才发现，自己竟也怀了孩子，她抚摸自己的肚子，这是她的孩子，冯雪不想伤害孩子，只能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暴烈的情绪。
冯雪不信姐姐是意外血崩而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姐姐上个月来看她的时候，太医还说姐姐的怀相好呢！
冯昭仪听到冯月血崩而死，自己也很伤心，但还是撑着过来安慰冯雪，“阿月没了，阿雪，你是咱们家唯一的指望了，你不能再有事了。”
“姑姑，我知道，你别害怕，我不会有事的。”
冯雪握住冯昭仪的手，企图给姑姑一点力量，只是她的手冰的很，只能让冯昭仪的手变得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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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晚上的时候，处理完政事，听说了冯月母子俱亡和冯雪怀孕之事，知道这个时候得多陪陪冯雪。
甘泉殿，飘着清苦的药香味，这是宫人在按照太医的医嘱熬制保胎药。
皇上冲着甘泉殿的宫人打了招呼，自己悄悄地走到冯雪身边。
冯雪今天情绪起伏太大，现在有是双身子的人，很容易疲累，靠在美人榻上合眼休息。
她眼睛哭得红肿，躺在榻上，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脯，能看出冯雪睡着了。
冯雪在梦中也睡得不安稳，她总是想起姐姐给她缝制的手绢，姐姐给她熬制的咸味的奶茶，姐姐的笑，姐姐的泪……
冯雪最后是哭醒的。
冯雪刚睁眼，就发现皇上坐在她身边。
大概是皇上最近对她太好了，冯雪此时身心俱疲，她搂住皇上的脖颈，“皇上，我姐姐没了……她跟我一般年岁，怎么就没了？陛下……”
皇上无措地抱住冯雪，“你放心，谁惹了你姐姐，我们把他们都杀了，给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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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承诺还是有效果的，第二天，常家那个在家里耀武扬威的淸倌儿就被杀了，连带着常家那些作践过冯月和孩子的下人也被发卖和流放。
冯雪听了这答案，面上是一片感激之情，专门去给太后和皇上表达谢意。
她心里却在冷笑，笑那个寄希望于他人的自己，她居然又将希望寄托于他人。
冯雪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居然认为皇上爱她，就会为了她和常家翻脸，杀了那些害过冯月的人！
冯雪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别再把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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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雪私下派人去查了冯月的死因，手下的人办事利落，很快就来回信，姐姐的死果然不是意外！
李嫣然这个贱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自己姐姐和穆真议过亲事，竟然雇人去酒楼传播流言！
常家这些不要脸的狗东西！常禄那个狗娘养的，竟然把秦楼楚馆的淸倌儿带回家，如此污辱我姐姐！
冯雪脸色惨白，平静得吓人，一个人跪倒在小佛堂前，一字一句道，“常家人，李嫣然，有一个算一个，我要他们给我姐姐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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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雪强打起精神，就算挺着肚子，也每日固定时辰，照旧专心地侍奉太后，身体比一日清减下来，太后看着过意不去。
太后主动提出来，“你姐姐福薄啊，你不要再伤心了，我们常家还有一个庶女，我准备让你哥哥纳她为贵妾，你看如何？”
冯雪当然没意见，“太后，我也不想伤心，只是我姐姐与我自幼一母同胞，骤然得知她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不好受啊！”
常太后也跟着叹气，常禄这孩子真是任性，不过那么一点小事就这么胡闹，闹就闹了，哪家夫妻俩能不闹？偏偏就把冯月给闹死了。
常家和冯家的联姻也因此被破坏。
不过，不管如何，只要冯熙娶常家庶女，常冯两家的联盟又暂时结合到了一起。
冯雪捂着肚子，似是无意说，“有其母必有其子，一个母亲的教育对孩子可重要着呢！我以后可得多读书，争取像您一样好好教导孩子，让我肚子里这个孩子长成陛下这样的人，亲和宽厚，孝敬父母。”
太后听着这话，若有所思，冯雪或许不知道，当初的冯月和穆真的传言是李贵人传出来的。
常太后心中本就对李贵人很厌恶，这个女人是搅家精，有她在，后宫就没风平浪静过。
那孩子若是由李嫣然养大，恐怕以后会敌视她这个太后呢！
她心中已经下了决定赐死李氏，将太子抱到自己宫中，和冯雪的孩子一起养。
下一任天子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啊！
这样才能保证常家长盛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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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嫣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没等到冯雪被气死的消息，反而先得到了来自太后的赐死懿旨。
北魏祖训，子贵母死。
这是拓跋家的先祖效仿西汉武帝刘彻，为防止外戚势大，立太子刘弗陵，杀其母钩弋夫人的旧制。
只是之前魏国，都是等孩子长大了再册封太子，册封太子的时候，太子之母一般都已经去世。
这回太后直接赐死李嫣然，对于后宫也是一场轩然大波，只有李嫣然的儿子要被封为太子，才能赐死李嫣然。
这说明太后已经征得皇上的同意，将未满三岁的皇长子封为太子。
来宣旨的女官带来了白绫、毒酒来兰芳殿，简单的宣读了太后的旨意，就让李嫣然自己选一个方式了结自己。
李嫣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毒酒自尽太过痛苦，听说人喝下毒酒后，会肚子绞痛，经历整整一个时辰才活活痛死，最后的形容会极为可怖。
相比之下，李嫣然还是愿意选择白绫，至少不会走得那么可怖。
李嫣然颤抖着手拿起白绫，“请太后娘娘好好养大太子，多关照我姐姐，她是个好人，是个不爱惹事的性子，请太后善待她。”
李嫣然知道自己没别的退路了，只能在最后的时候说点好话，盼着太后养了自己的孩子，能好好对姐姐和太子。
李蕴宁崩溃欲绝，痛恨极了太后。
她上次被宠幸后，就已经怀了身孕，被眼前这一幕骇得心惊肉跳，此时肚子忽然发作起来，大声叫嚷道，“我要生了，快找太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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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睹对太后的母亲宋老太君，非常的孝顺，但是太后还是给了常家的人更高的官位，没有给王睹更高的官位，太后的母亲不解，便借着进宫的空隙，找了个时间私下问女儿个中缘由。
太后拉着阿娘的手说，语重心长道，“还是血缘最重要，外姓人不能信。阿娘，我看你啊，就是心太软！你给王睹高官厚禄干什么？他坐上高位还会一直这么孝敬你么？得让他一直巴结着咱们家，他才会一直孝顺你呢！”
宋老太君也不能为了王睹和自己最出息的女儿争辩，况且她觉得常太后说的有几分道理，便岔开话题说别的事了。
太后宫里，母女两个富贵至极，其乐融融。
王睹和冯雪当时就在门外，王睹听了太后的话，心里难受，但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自己对于常家一直是外人，就算宋老太君的其他儿女都不如他孝顺，在宋老太君和常太后心里他还是个外人。
冯雪看到王睹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飞快地意识到这是离间常家的好时机，就意有所指低声道，“舅舅，其实太后娘娘说的没错，血缘亲情最是重要，若我能在后宫做主，必定要舅舅做高位。”
王睹沉默着看冯雪，良久，才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冯雪笑着说，“我要求舅舅什么也不要做。”
王睹道，“只是这些？”
冯雪点头，“这是这些。”
王睹同意了冯雪的要求。
反正他什么也没做，不做就不会被人抓住把柄，他也就能一直享受富贵，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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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雪暗中指使了几个宫人，在李蕴宁面前挑拨，故意说些诱导性的话。
“你知道么？我听说李贵人死的时候，还托人好好待她姐姐呢！”
“是么？之前没看出李贵人跟她姐姐关系有多好啊？”
“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就是亲人，李贵人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想帮她姐姐求个好前程呢。”
李蕴宁听得发抖，妹妹……妹妹原来也是爱她的么？
可她的妹妹被太后害死了。
凭什么？坏人可以高高在上，抱着她妹妹十月怀胎辛苦生出来的孩子，享受荣华富贵。
耳边的宫人密语还在继续……
“咱们魏国子贵母死虽然是传统，但哪有皇长子两岁就封皇太子的呢，还不是太后想要常家一直富贵下去，所以要提前杀了太子之母，想要自己养大太子呢。”
“可不是么？太后娘娘以前就是个乳娘，凭借抚养皇上才成了太后，她肯定是尝到了抚养储君的好处了，想把太子也牢牢困到手里。”
李蕴宁无声地流泪，就是因为太后，就是因为太后的私心，她的妹妹死了，她才不到二十岁，这么年轻。
“我要是她姐姐我就给她报仇！我妹妹对我这么有情义，我怎能做个无情无义之人？”
这话就像一道惊雷响在李蕴宁的耳边，是了，是了！她要复仇，她要为她妹妹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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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蕴宁出了月子，带着孩子去拜见太后，这也是后宫嫔妃的官吏，谁生了孩子都抱着孩子给太后看看，能得些赏赐，从此也能在太后身边有几分面子。
李蕴宁将孩子抱到太后身边，突然从襁褓里拿出了一把刀，毫不迟疑地刺向了太后。
太后身边的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
李蕴宁疯狂地在太后身上捅了数刀，被人拉扯着也毫不在意。
众人也害怕李蕴宁伤到自己，不敢认真阻拦，只能抓着李蕴宁的身体，控制住她继续捅太后。
血溅了满地，李蕴宁知道自己逃不过了，提刀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眨眼间，李蕴宁就躺在地上，了无生机。
王睹看着李蕴宁的疯狂之举，心中一阵后怕，要是之前，他对太后一家真心实意的时候，没准儿真的会冲上去。
但现在……王睹只是保持缄默。
太医赶过来了，摸了太后娘娘的脉搏，却发现，太后娘娘已经没有呼吸了。
场面安静下来，冯雪却发现自己的身下留了一大摊血，自己肚子隐隐作痛，随即她就倒在地上。
刚刚安静下来的场面有激动起来，“不好了，皇后娘娘流血了，快来太医啊！”
皇上得知太后被李蕴宁刺杀了，人都恍惚了一瞬，他记得李蕴宁那是个沉默的美丽女人，皇上喃喃道，“李蕴宁是得了失心疯么？怎么会突然刺杀太后……”
皇上赶到了光华殿，处理太后的身后事，他看到太后的遗容，一瞬间泪如雨下，想起了母子两人那些美好的往事，红着眼睛道，“将李蕴宁的尸体焚了，让她死无全尸！”
皇上听说，太后被刺杀之时，冯雪尽力保护太后，导致自己流了孩子，感动不已，“你怎么那么傻？太后宫中那么多人呢，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上前去呢？”
冯雪身体虚弱，“皇上把太后当母亲来尊敬，我和您夫妻一体，当然也要将太后当母亲来尊敬。我看到自己的母亲被贼人伤害，就算面前时刀山火海也要冲上去啊！”
皇上果然深受感动，“只有你有这样的好心肠，太后宫中的其他人都是吃干饭的，怎么不知道去太后挡一挡？”
皇上随即下令将太后身边的人干出宫去，宫里不留这些废物！同时将太子送给冯雪养，按皇上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李贵人和其姐行为不端，品德有瑕，太子必须在冯雪身边养大才能学到冯雪身上美好的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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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太后的后事办的很隆重。
常太后不是拓跋家的妻妾，不能被葬在皇祖陵寝云中金陵。
皇上最后做主，将太后葬到了鸡鸣山。
皇上记得，太后曾经说过很喜欢鸡鸣山的景色，他想，将太后葬在那里，若她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欣慰。
皇上为了让太后在九泉之下得以安心，破格提拔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