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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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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中已有数个僧袍装扮的人埋伏着,幸而今夜墨云蔽月,岑青云穿着玄色的袍子,隐在深林阴翳中,并不曾叫人发觉,她伏下身子,听得那一群人中有人问:“那姓崔的果真来寻岑帅了?”

方才从花神庙中遁出来的小沙弥道:“这还能有假?我亲眼见着他的车驾入了将军府的侧门。”

于是又有人问:“这已过去不少时日了,若他真从季家人手里拿了信物,早也该交了出去,何必还等到今日?”

旁边为首模样的一人却道:“他既见了岑青云,那必然知道季家二郎托付给他的究竟是个什么。肃州城防甚严,想从岑青云手里抢东西,那是难如登天。好在现下他们出了城,随行的亲卫也不多,只将人掳了来,严加拷打,包叫他吐出东西来。”

小沙弥听了这话,遂道:“眼下庙中随行的亲卫不过十数人,且待我去送些添了闹羊花的茶水吃食,待得过了三更,便将人捆了来。”

他正欲转身走,却被为首的人叫住:“此一行来的还有甚么人没有?”

小沙弥掰着指头数了半晌,才道:“左不过八九人,除了贺兰月明,便是西宁王太妃带来的人,其中还有两个女眷,倒不如……”

花神庙内外设了重重埋伏,只怕全庙的比丘沙弥都如这几人一般被掉了包。岑青云本点了五十亲卫,谁知临行时太妃不喜这般声势浩大,便只留下了小半轻骑,更况此处离肃州城少说也得一两个时辰的脚程,若真两方动起手来,倒也不见得有十分的胜算。

见着那小沙弥做了个挥刀的手势,岑青云当即便从怀里掏出一支绑了旗花的鸣镝箭,欲寻那无人处燃放。谁知她只后退了两步,便遭人拦腰抱进怀里。

她闻出了这是崔子渝身上常熏的沉水香,便也不去与他纠缠,平白闹出动静来被贼人察觉,于是她只是压了声,指了指那处,道:“庙中有埋伏,我得回去救人。”

崔池却问她:“他们是为了我来的,你又何必多事?只将我交出去便是,任凭酷刑如何,我绝不松口。”

这群人并非寻常沙匪,端看行动姿态,便知训练有素,岑青云于是斥道:“你疯了!”

且不提崔池并不知季涉遗物,便是他真知道些甚么,她也断没有将他活生生一条命折出去的道理,今夜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

崔池却握住她的手:“你不必为难,一会儿更是不要声张,只当不曾听见这些。”

谁知那厢却有人道:“既有柳太妃同行,那今夜不便惊动,待得明日换了装扮,我不信这肃州城真如铁桶一般,叫人钻不出一点儿的缝。”

岑青云一时间愣住了,竟不知原来太妃还有这样大的面子,见着这一行人四散了去,悬着的心终是沉了下来。恰此时头顶乌云散了大半,凉月如弓未上弦,从枝桠重重里投进来,月光照在人的肩头,惨白的一片。

岑青云却并不急着回去,手掌抵着崔池的胸膛,半靠在树干上,道:“去年儋州收了几片极好的黑格沉香,二郎素日里不爱这些俗物,便也不以为金贵,随意收在库里。霁夜见了却觉得糟蹋了这样好的香,拾了几两来与我做些香片香丸。”

“她从前没有这般的手巧,如今却大不一样,往日里匀面的脂膏,抹在发上的刨花水与木樨油,她做得极好。后来我不许她再做这些,连带着那些一片万金的沉香,也全叫人丢了出去。”

岑青云攥着他的衣襟,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总是想起你。”

她是磊落坦荡的人,从前因着战场上生死难料,便更珍惜起难得的安稳日子,从不愿说些违心的话,生怕平白蹉跎,往后懊悔终生。只是如今提及这些,也并不为着与崔池破镜重圆,反倒是彻底叫他死心。

“你如今也见了,莫说是你,便是太妃的脸面,我也是不顾的。你往日里待我真心,当年我虽说了些气话,却也未尝不曾为此后悔过……”

崔池却已结结实实堵住了她的嘴,她不知他怎有这般的力气,丝毫挣脱不得,似乎要将她捏碎了融进骨血里。待得这一吻几乎耗得二人快要窒息,崔池才松开她,托着她的脑袋道:“只这些便足够了,剩下的话,你不要说,我也不会听。”

他俯下身子,几乎是要跪在她面前,用哀求一般的语气对她道:“我并不在意名分,若你不愿和离,我愿给贺兰暄做僮仆,只求他允我一处容身之所。”

岑青云不成想他竟卑微至如此境地,她从前常为怀疑着他的心意而伤怀,可见着他此刻的哀求,并不能让她感受到半分的畅快。

恨满牙床翡翠衾,怨折金钗凤凰股,不过只为了一句相思瘦,半生离别苦。

岑青云只得道:“这世间能如愿之人本就不多,憾恨种种自是不必历数,不是人人都有你这般天赐机缘,既有重头再来的机会,那是天意叫你转圜,莫要再重蹈前生的覆辙。”

崔池听了她这话,反道出凄凉的一句:“原来我所做一切,在你眼里竟只是一句重蹈覆辙?”

“你从前同我说,你不敢沾染情爱二字,所存不过分毫真心,能给的便也只有这些。你既不曾忘了我,那又是从何处多的真心再给那贺兰月明?”

他揽着她的腰,细密的吻落在颈窝、耳侧、一路往上直到眉睫:“是因为他也像我一样敲骨吸髓地念着你?他有像我这样亲过你?像我这样发狂地想你?”

最后一个吻,落在她唇边,轻缓而郑重的,他环着她的胳膊松了半分,只是岑青云来不及推开他,便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二人侧过头,便见贺兰暄呆立在一旁,手里原本提着的灯笼落在地上,四处只亮了这一瞬,而后便长久地黯淡下去。

他并不曾说甚么,靠得近了,才叫岑青云见着他臂弯里堆着的狐裘。他替岑青云披上狐裘,见着她默不作声地往回走,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回过身,抡圆了胳膊,朝着崔子渝侧颊便是一拳。

他这举动属实也是出人意料,贺兰暄的身手,岑青云自然是心中有数,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三脚猫花架式,平日里莫说防身,便是充门面也嫌不够。

她看得分明,崔池本可毫不费力地躲过这一拳,谁知他竟像上赶着一般,半步也不挪动。接了这一拳,又故作姿态地摔在地上,捂着侧颊,久久不曾起身。

故而岑青云并不去扶起崔池,只是站在原地,拢了拢狐裘。

崔池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唇角被打破了,渗出血来,他倒丝毫不觉得痛,反倒是贺兰暄揉了揉手背,才对崔池道:“崔郎君,你并没有资格去质问阿昭,她不曾欠你甚么。你远道而来,我自问也不曾亏待了你。”

崔池只当贺兰暄是恨他夺人妻子,谁知却听得他道:“你若是真心爱重她,便不会存心只说些叫她为难的话。她若心里有你,我绝不妒忌怨恨,可你如今所做种种,不过是作势拿乔,捏着她心软的好处,存心逼着她退让。”

崔池望向岑青云,她却只冷冷看着他,未几便转身往庙里去了。贺兰暄捡起地上的灯笼,小跑着追了两步,又折返回来,朝他伸出手。

他丝毫不顾及他身上沾的尘土,反而小声地道:“方才对不住,崔郎君。”

贺兰暄的手,细腻温润,他生在富庶优渥的世家,自出生起无有一日不锦衣玉食。母亲慈爱,长兄威严,不曾逼迫他习武领兵,亦不强求他仕宦功名。他但凡吃过一分一毫的苦,便长不成如今的模样。

崔池扪心自问,倘若今日他与贺兰暄易地而处,他并不见得能有他这般的心胸。贺兰暄大度能容,他却是个只会拈酸吃醋的小人,莫说是眼下贺兰暄有名有份,便是往日里见着成旻,思及前生旧事,他也未尝不恨得发狂。

可他如今瞧着贺兰暄,心里的恨却慢慢泛出几分带着嫉妒的苦涩,他如今是已烂进泥淖里不得脱身了,只怕不能拉着岑青云一同沉沦。贺兰暄却始终金才玉质,高坐莲台,纤尘不染。

此夜短得好似一瞬便天光大亮,长又长得叫几人都辗转不得成眠,第二日一早,岑青云为恐惊动了庙中伪扮的贼人,便不曾将真相讲与太妃知晓,一路行得提心吊胆,直至远远望见领着数十骑而来的郑家兄弟,岑青云才稍稍放宽了心。

郑行易护送车驾归府,郑行简便与岑青云一道往那花神庙而去,路上他不禁问道:“将军见了贼人,既燃了旗花告知与我们,怎又不许人惊动,倒叫我们惦记了一夜。”

岑青云瞥了他一眼,才道:“你如今心性倒不如从前坚定,打过这样多的苦仗,也不曾搅过你的好梦。”

郑行简只抿着唇,道:“从前王爷教的,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岑青云轻笑了一声,领了人将花神庙里外围得水泄不通,派了先锋进去探查,谁知竟是人去庙空。后院马厩里马粪尚带余温,显然是仓皇而逃,算算这一来一回的时辰,尚在肃州界内,跑不远去。

郑行简当即便要去追,岑青云却拦住他:“不必追了,追不到的。”

她抓起一把食槽里的干草:“上好的鲜苜蓿,哪里来的马匪竟供得起这个?”

郑行简皱起眉,道:“竟是军中的人。”

岑青云边走边道:“四处折冲府的处境如何,你心中有数,借粮的账本都欠到五年后了,哪里还吃得起这个。眼下西突厥陈兵平金山,倒叫伏俟城略得了几分喘息之机,不想着趁此机会重收失地,反又来打我的主意。”

郑行简知她所言是为安西军,只是与安西军的旧怨已多年不曾提及,冯瞻又何必上赶着来触她的霉头。他一时间竟想起从前那个传闻——

冯瞻家中幼妹苦恋崔子渝多年,爱而不得,故生忧怨,故生愤恨。

他将这话说给岑青云听,果不其然听得她嗤笑一声,道:“你竟信这个?那冯瞻是什么人,只怕是冯善至一头碰死在他眼前,也绝不叫他皱一下眉头。他这人素来最好名利,惹出此等无稽流言,不过也只为着推拒那些上赶着同他家结亲的人家。”

“这由头虽不大体面,可也最见效用,你瞧这几年还有人敢上他冯家门上提亲去没有?便是有,也得叫冯善至拎着扫帚追着打骂三条街。”

她立在中庭许久,见着桃树枝桠上红绸纷飞,便吩咐人去将绸子取下,一一铺在庭中。她仔细瞧了半晌,瞧不出分明,却想起昨夜那人口中无端提起的西宁王太妃。

若论起从前的四方异性王,卢家怕是最不起眼的一个,结拜的兄弟里,卢岱也是性子最软的一个,岑青云从前从不见这位叔父与旁人有过交情,更不知为何当年致他兄弟二人惨死的安西军,如今竟这般尊崇他的遗孀。

“婶娘从前因嫌舟车劳顿,莫说区区一个花朝,便是元正除夕,中秋重阳,从来只有我去王府叩门,何来她远道而来的道理。今年偏是这样的巧,前脚崔子渝带着季二郎的遗言来了肃州,后脚便有婶娘来游春散心。”

郑行简顺着她的话问道:“若说起这个,太妃此来确是仓促,若说巧,实在也太巧了。只是天底下的巧,本也不止这一桩,莫不是这一伙贼人竟是奔着太妃来的?”

岑青云将拿红绸攥在手里,细细揉搓了一会儿,确然见不出半分异常来,才抛在一旁。这一趟算是跑了个空,她打马归府,半道上却问郑行简:“四年前,咱们初来肃州的时候,你跟着我一道去拜访婶娘,那时我问她可寻着我阿父从前的医士不曾,她是如何说的?”

此事困扰她多年,几乎成了她的一块心病,那年得知太妃探寻得那位医官的消息,她当即便差了郑行简千里迢迢地来助太妃,谁知郑行简却只带回一个含糊不清的消息,此后那位传闻中为她阿父诊治过的医官,便再也不见踪影。

她亦怀疑过太妃是否是故意为之,然她阿父的病与焉支山一战休戚相关,卢岱又是为了救她阿父才中箭身亡,太妃再如何也绝不至于与这般的幕后黑手同流合污。

可这世间,认贼作父的绝不止那吕温侯,利禄面前,谁又能当真清高出尘,分毫不染。

岑青云心中暗自同先父与先叔父的在天之灵告了一罪,而后便想着如何才能设局去探一探太妃的虚实。她一路心事重重,谁知进了内城,便见几个身着银光甲的安西军,正大摇大摆地拦在府门前。

见她来了,郑行易连忙迎上来,道:“将军,这是伏俟城的冯家娘子派来传信的。”

他呈上冯善至的亲笔信函,墨香清幽,字迹婉转。

“下月便是冯娘子的生辰,今年不比往年,听闻冯都尉要在寿宴上为冯娘子招婿。”

岑青云懒得去瞧这信,便只问他:“招婿招到我岑青云头上来了?”

郑行易挠了挠头,道:“冯娘子差人来请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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