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烨叹了口气,又补充上了一句:“我有在意过自己拿着的雕像,只是当我晚上再去看的时候,雕像不见了,又回到了原地,甚至睁开了眼睛,当然我猜测那部位应该是眼睛,与我对视的时候我都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我们别忘记了一开始的任务,是要找到付苏雨。那现在算不算是找到了,更何况比起之前全军覆没的副本来说,这次还简单一点。”林南乔若有所思。
“那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假设付苏雨是神最虔诚的信徒,那她应该会在每个角落。”冷烨立刻反驳。
顾亦安摇了摇头,在否定了一众的话语声里,她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看来只有等到魇欢节才能知道真相了。到底那些人是她父母派过来的,还是小镇上本来有的居民,我们…等待,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顾亦安旋即止住了自己的声音,惊讶的望向了周围。
所有的一切都变换了方向。广场周围所矗立着的一切,不管是餐厅亦或者是纪念品店,统统打开了自己的门窗。分明内里是灯火通明的样子,但仔细望去,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一楼是敞开的明亮的打开的,可那二楼紧紧遮掩住的窗帘里,却是透过了一双又一双狭小的眼睛。
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彼此向上堆叠着,堆叠着,就像是叠叠乐那样,高耸着一直快要戳破到了天花板。
昏暗的亦或者是明亮的双眸,完全大睁着,极致的睁开角度仿佛是快要撕裂。
顾亦安眯起眼眸仔细打量着那些眼眸,她已经注意到了干涩平滑的眼眶里,因为用力的大睁活动而隐隐渗透出了些许狰狞的血丝。
她没有说话,不过后背很快就撞上了一处重物。
“豁,你的感官还真是敏锐。”旋即,顾亦安听到了冷烨的声音落入了自己的耳畔。
她又不着痕迹的往后连退几步后,紧接着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我看她们每户人家里都供奉着这座神邸,再加上昨天的那一番动作,按照理说,这个神会是好的啊。”
顾亦安摇了摇头,开口的声音是她前所未有的沙哑:“神是好神,但找祂的人觊觎祂力量的人可就不一定了。对了,你们还找到了什么线索?”
忽明忽暗的眼眸光晕闪烁下,顾亦安追问了下去。
“你说线索吗?我们找到的应该和手机上那条告示一样。我是偶然间在洗浴中心找到了付苏雨的衣服,至于其他人,有些则是找到了她随身携带的手帕、手机之类的。不过说实在的,我其实每天都会等洗浴中心关门后,一个人去观察那些地方。但付苏雨的衣服,就好像是、就好像是突然出现在了那里,引诱我去发现一样。”
说至此,冷烨打了个寒战。她自诩是那种胆大的无神论者,可如今发生的种种一切,都在暗示着她试图接受这一切。
顾亦安见那些布满自己视野里的眼眸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后,瞥了一眼身后的冷烨,轻轻说道:“我知道那条有关于小镇上的推文应该是付苏雨写的。至于那条寻人启事,我们猜测或许是她父母写的,因为寻人启事上的照片与现在的付苏雨很不一样。我不太清楚她父母究竟是有多少时候没有接触到付苏雨了,就连照片都是年幼时候的模样。”
说到这里,顾亦安冷笑一声。
地面似乎被某种粘稠的物质划分为了均匀大小的几块。平整的锯齿刀将她们彻底分开,而站在这一片蛋糕上的,则是顾亦安与冷烨两人。
那些大片大片蔓延开来的闪烁眼眸,彻底将道路边唯一的光源斩断。每一次的眨眼迸发而出的细小光晕,根本对于突然涌上的黑暗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
“如果一片蛋糕上站着的人是均匀的两个,那齐骈呢?”冷烨突然开口。
她的视线漫无目的落在了那浓重的黑夜里,又悄然眯起了眼眸。像是猫类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爬行动物,她看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头。
宋时清是孤身一人的,那背负着种种疑点的齐骈呢?
……
……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开口。
顾亦安回头望去,她其实也看不清冷烨的身影了。
冰冷的锯齿刀高高扬起,冷漠的从她的身边快速切下。糕体再一次被分裂成了均匀的两块,眨动的眼眸不再闪烁。
浓稠的血液就像是倒入了草莓果粒的酱汁,汹涌澎湃的朝着顾亦安的脚底蔓延开来。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道莫名的声音。
“我在这里。”
雕像说话了,面前那些个层层叠叠的眼眸如浓稠的沼泽般,嘀嗒嘀嗒往下滴落几坨粘稠的物质后,彻底消散。
那尊不知何时出现在此的古怪雕像说话了。
不,应该不是雕像在语言。因为类似属于祂嘴的部分并没有一张一合,那道声音更像是从雕像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等到顾亦安的视线彻底落在了雕像身上时,巨大的这尊雕像弯下了腰肢,扑簌簌的抖落下了散发着浓重腐烂气息的花瓣,还有那蒙住了眼睛彻底看不清的灰尘。
顾亦安感觉到自己喘不上气,灰尘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可那道莫名的声音还隐藏在雕像的体内,如破败的老风箱,吱呀呀咬紧牙关发出难听的喘息。
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某种东西抚摸着,轻盈的抚摸过后紧接着是重重的按压。她蓦地回头,看到的只是无尽灰尘中自己的背影。
难道是我的头旋转了一圈吗…顾亦安莫名的想着,可剧烈的疼痛感没有袭来,濒死的感觉她更是丝毫没有体会到。
清亮如晚风玉兰的香气,仅仅是在刚刚回头时感受到的。扑鼻而来却又很快转瞬即逝,顾亦安敏锐的捕捉到刚刚拍着自己肩膀的“人”,或许与神并无关系。
但总是思考会占据大部分的时间。待到那灰尘彻底散去时,雕像又恢复了往日里肃穆却又诡异的样子。
像是母亲破开了子宫又像是浑圆的气球被彻底戳破,在极致的力量面前,顾亦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雕像从中央破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没有鲜血的流淌也没有任何物体的溢出,那紧贴在内壁上的肉红色的组织,只是在大家的注意下颇有规律的蠕动着。
一下又一下,内壁不住地收缩。这会让顾亦安想到“生产”,他们总是会将分娩比喻为血腥的,却又在厌恶的同时去歌颂分娩的伟大,将有关于这些种种的不堪恶果全部藏匿起来。
只字不提生产带来的危害。
顾亦安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冷笑,但不是在笑这尊雕像。
雕像蠕动的频率明显还在增加,那内壁上的组织生长蔓延,又像是要破土而出,鼓胀的、柔软的器官就快要蹭到了顾亦安的鼻尖。
她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以及不似人类的心脏跃动的声音。
咚
咚
咚
……
神明腹中的孩子,呱呱坠地了,下坠的子宫终于落在了地上,从分开的缝隙里密密麻麻流淌出了…
很多鲜花?
顾亦安有些疑惑的盯着面前的一幕,又在重塑自己的认知时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哺育亦或者是诞生,无非都是自己的主观意识,而并非雕像所在做的。
这样想着,她又听到了从雕像身后传来的那道人声。
“你们还好吗?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切又都归于了寂静,顾亦安揉了揉自己因为直面神的威力而越发酸胀的眼眸,在视线恢复清明的刹那,才彻底看清远远向自己走来的人到底是谁。
那是齐骈。很显然他的身体并不好,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糟糕。面色如石灰般的惨白颜色,就连顾亦安看了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但顾亦安回头环顾四周,发现又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可她能从四面八方听到齐骈的声音。
难道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个齐骈吗?
可这简单的问题已经由不得顾亦安去思考了,她紧盯着齐骈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唇瓣,就好像是看到了某种可怕的生物。
声音贯穿了自己的耳膜,即便是用力捂住了耳,可还是从脑海里流淌而下。
“抱歉,只有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我才会有空闲的时候去和你们交谈。因为这个时候是晨夜交错时,我的灵魂会有自主的时间。仅仅只是一瞬间,也足够我将这些信息转告给你们了。”
“时间短暂,我就长话短说。在明天的魇欢节上,‘付苏雨’的父母们会采取某种极端手段去寻找祂,他们的力量是以某种邪恶的手段滋养的,所以…神的力量如今因为没有信徒的缘故在逐渐削弱。”
“我只能告诉你们,小镇里所有的居民都是善良的。她们在保护我们唯一的神邸,不要被他们抓到,不要被抓到。”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于种种发生而过的事情,我最清楚了。小镇里所有居住的人民,都不会由着这种事情发生的。”
“千万、千万不要被抓到,不然会…”
说完,齐骈深吸一口气。他的双眼在颤抖着向上翻起,就像是看到了某种极致可怕的场景,顾亦安只能从他的喉咙里听到了嘶哑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