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着心思，一个惦记着下课问话，一个想着下课去洗手间用冷水洗把脸缓缓趁机躲一下，一节课的时间过得飞快。铃一响，老师说了下课，慕玄度就起身往外走，被岁九耀忽然伸长的腿拦了一下。

慕玄度微微退了一步，小腿撞到了凳子上，浅色的眼睛看上去有点水汪汪的，迷惑地看着岁九耀。

“干嘛去？”岁九耀略微收了收他的大长腿，问。

“洗脸。”

“行吧。”经过了一节课，岁九耀也差不多想通了，真不想说就不逼他了，左右人又跑不掉，以后总有一天能知道的。

等他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这几天的日子都还算平静。终于，赶在考试之前，慕玄度被扰乱的心境总算是平和下来，至少白日里不再是老想着这件事了，夜间频繁多梦，梦里黑影张牙舞爪，醒来后徒留一抹难过的情绪残留，好在这些情绪碎片就像清晨的露水，阳光一晒就蒸发了，消散的很快，只是会留下一抹水痕，难以消失。

考试的前夕慕玄度难得一夜无梦，顺顺利利的一觉睡到大天亮。考试需要的东西是前一天晚上就收好了的，他走的时候妈妈蔚宁女士因为半夜才出完差回到家，所以此刻正在倒时差补觉。慕玄度起床时看到门口的白色行李箱才知道她回来了，不想打扰她睡觉，悄悄地做了早饭放在保温箱里面温着，又留了张字条提醒她，这才拿了一个白菜香菇馅的包子出门。

清晨的空气很新鲜，昨晚刚下过雨，空气里还带着湿润的泥土的气息。鸟鸣婉转不绝，伴着偶尔几声无力的蝉鸣。他很难得的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顺利到达了学校。

一中按成绩排考场，他的成绩算不得十分优异，学校一千多人，他在三百名左右，和岁九耀差了六七个考场。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在同一层考试了。

慕玄度找到对应的考场自己的位置，安静地把东西一件件放好，还有半个小时才考试，他心安理得的边吃包子边临时抱会儿佛脚。

第一场考语文。笔尖快速划过纸面，留下漂亮的字。

“这个应该是‘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下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后面一句是……”

很快就写到了作文。

一贯的材料作文，没什么特别的新意，慕玄度停下来仔细读了读材料。

“鲁迅先生在《故乡》中写道：‘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有的人出发了再找路，有的人没有路便不敢出发，有的人走着走着便明确了路的方向，有的人也因此迷失。

以上材料引发了你怎样的联想和思考？请写一篇文章。

要求：选准角度，确定立意，明确文体，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不得泄露个人信息；不少于800字。”

慕玄度读完材料之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材料的指向很明确。

他把草稿纸抽了一张放在面前，开始列提纲。

开篇引出中心论点，这个不说了，引用些句子阐明观点就好，但分论点怎么设立是个问题。“出发了再找路”“没有路便不敢出发”“走着走着便明确了路的方向”“迷失”这四个短句其实代表着不同的人生态度和选择，情感倾向肯定是偏向第一个和第三个短句。由此便可以确立分论点，将主体的二三四三段分别阐述第一种第二种和第四种人生态度，指明不足之处或者好的地方，再把第三个短句和第一句稍作结合就作为第五段的解决问题的方案，最后重审论点。这样捋了一遍，大纲大体就完成了。慕玄度还把一些写的时想到的名句事例标在了旁边，以防写一半忘记了。

做完以上这些，他才把草稿纸往边上推了推，拟题目开始作答。

时间在笔下流逝，他收笔的那一刻正好打了铃，考场开始收试卷，一时变得吵闹起来。他等卷子收完就起身往外走，顺着人流下了楼，在楼梯口碰到了南谷浮。

南谷浮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还算柔和的笑，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从后面跑来的凌瑜跳起来搂住了脖子，“大浮，考得怎么样？”

南谷浮被他撞得微微趔趄了一下，无奈地说，“凌瑜，松手。”

“哎呀，不松。”凌瑜嘴上这么说，却怕南谷浮真的生气，就把手松开了站直了，这时候才注意到慕玄度，“哎你也在啊。”

慕玄度有点不知所措，点了点头。凌瑜非常哥俩好的过来搂住他的肩膀，“考得怎么样？”

慕玄度有点不太自在的缩了缩脖子，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但想了想还是没有挣脱开，只是抿了抿唇，“还可以。”

“啊你们怎么都还可以——”凌瑜哀嚎一声，松开了手，“只有我觉得语文炸了吗？”

“你哪回考完语文不觉得炸了？”南谷浮冷声说。

“上回啊。”凌瑜理所当然地说，“上次考完你又没碰到我。”

“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语文也只考了一百零五。”南谷浮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揭穿了他。

“一百零五怎么啦，那我也比之前进步了好不好？”凌瑜瞬间炸了。

“嗯，进步了。”南谷浮勾唇一笑。

“我靠你是不是在讽刺我？啊啊啊你好讨厌——”凌瑜扑上去，张牙舞爪地挠他。

三个人正往校外走，南谷浮让了让，躲开了凌瑜的一击，半是纵容地任由他打闹，也没怎么理他的样子，慕玄度却看见他嘴角勾了下，像是一个宠溺的笑。

走到门口凌瑜才一拍脑门，拉住要走的慕玄度，“哎等等，看我这脑子，忘记说了，考试期间中午食堂不开门，我们约了到小饭店去吃，你要不要一起？早上在群里问了，他们都去，就你没有回。”

慕玄度回想了一下，他早上看了一眼手机，到校之后就关机了，估计是在那之后发的，“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见。”

凌瑜热情地笑了笑，“没事没事，九哥说你应该是到学校了，到校就把手机关了，没看到很正常，他特地和我说了要是看到你就和你说一声。所以你去吗？”

他想了想，这个点蔚宁女士不一定起床了，就算起了估计也是去公司忙了，他回家肯定还是一个人吃，一个人吃和他们一起好像也没多大差别，索性就答应了。

三个人一起去那家离学校不远的小饭店，他们到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来了。这家小饭店干净整洁距离近，没有什么烟熏火燎的痕迹，菜味道好，还有皮质卡座，价格还可以不算很贵。他们去的时候岁九耀正拿着菜单在点菜。

“来得正好，看看你们吃些什么？”颜炆盛一抬头笑嘻嘻地说。

“你们点了什么？”凌瑜迫不及待地问，蹭到颜炆盛身边。

慕玄度被岁九耀拉了一把，就在他身边的椅子坐下了。

“可乐鸡翅，土豆炖牛肉，鸭血肥肠，凉拌包菜，白切鸡，梅菜扣肉。”南谷浮面无表情的报了一连串菜名，“再加个蔬菜吧。”

“那行，”岁九耀看了看菜单，“冬瓜炒木耳？”

“嗯。”南谷浮应了一声。

“我要再来一道红烧狮子头。”凌瑜赶紧说。

“那就再加一道，玄度你要什么吗？”岁九耀望向身边的人，他似乎一坐下来就在发呆。

慕玄度闻言摇了摇头，手撑着脸对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再要一个凉拌海带丝吧。”岁九耀勾了一下，合上菜单，递给了等在旁边的服务员。

服务员又向他们确定了一遍菜单，然后拿着菜单走了。

一个人等待的过程总是很无聊，但人多一般就不会无聊。因为几个人同行，总有那么几个性子活泼爱热闹的，比如凌瑜和颜炆盛。所以在菜上齐之前两个人一直在吵吵闹闹，两个人撑起了全场的气氛，林航和岁九耀偶尔会吱一声回几句，南谷浮拿着手机在玩数独，问到他的时候会回一两句，而慕玄度就是纯听他们聊。

这家店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菜便上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