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珍藏版话本,原本谈灵是不感兴趣的。
以前为了攻略,他买过一册,分享给段云朗看过,把人看坏了,招数全用到他身上,他悔不当初。
假死离开的前几年,他清闲度日,钓钓鱼,打打盹,耍徒弟玩,日子平淡但很安稳。
有一次带着贺骁捉妖,救了个县丞千金,姑娘感恩戴德,送了不少礼物。夹杂在金银绸缎中的几本名人字画里,掉出了几页画稿。
画风大胆,让人不忍直视。
这只是初稿,才寥寥几页。姑娘找上门,为了要回画稿,羞红了脸将自己是卿月画师的身份坦诚相告。
谈灵答应替她保密,她也在两年后,托人送来了五版精华话本。这是她出师后印册出集的第一册,十分珍贵。来人列单奉上,要求账款结清才能回去复命。
谈灵还以为是送他的,白白感动了一番。
相识一场,谈灵被迫捧场,给了不少银子买下她的新作赏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写起这等断袖风月,比那吃人的恶狼还要凶狠。谈灵看得心惊胆战,几次都要停下来,平稳下呼吸,才能继续往下琢磨。
这体/位是真实存在的吗?怎么会这种滑稽离谱的情节,不是还在吵架吗?怎么突然就啃咬起来了....
翻阅期间,谈灵心里都会发出诸如此类的惊叹。但越离谱,他越停不下来,一口气全看完了。
后来,情况变得有点糟糕,他偶尔会梦到段云朗,绮梦栩栩如生。话本上的两个主角在他梦里会变成他和段云朗。
这蒙眼的情/趣,谈灵也曾梦过。
谈灵自己梦的都没有段云朗做的夸张,一回忆起昨夜,他还是忍不住打了冷颤。
段云朗握住他的手,关切道:“冷吗?”
谈灵:“...不冷。”
段云朗视线扫过他脖颈,痕迹明显,蔓延至锁骨。
谈灵不说点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心里总突突的静不下来,“下次有机会,我拿给你看,你要看吗?”
段云朗听得云里雾里,明明还在说着手录的事,突然转到什么奇怪话本上。
谈灵没有听到他的回应,继续道:“话本里面有个周少爷,和你一样变态,不过....真要比较的话,还是你更胜一筹。”
“谈灵,你在说什么?”段云朗伸手轻柔抚摸着他颈部上的齿痕,指腹掠过,冰冷麻痒,“我不太懂。”
谈灵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我说...我不说了。”
“......”段云朗指腹滑过他的喉结,来回摩挲,“怎么又不说了?”
谈灵被摸得微抬起下巴,低声问道:“你摸什么呢?”
段云朗看着那有些红肿的齿印,眼神发直:“我老觉得你会消失。”
谈灵伸手扯下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我不是在这吗?”
段云朗抬眸,神情发怔:“嗯。”
谈灵:“......”
“云朗,帮我把布条解开。”静默片刻,谈灵语气撒娇道:“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段云朗道:“你本来就哪里都去不了。”
谈灵嘴角抽了抽,道:“你要这样关我一辈子?”
段云朗神色落寞,心里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谈灵觉得他这次特别难哄,声音放缓:“你把这个解开,让我看看你。”
段云朗抓着他的手指揉捏,仿若未闻。
谈灵无奈蹙眉,只得暂时放弃。
魔域阴冷,魔气浓重,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谈灵想出去晒晒太阳,段云朗就亲自带着他出门,要吃鱼,就在河边抓鱼烤给他吃。只要谈灵提出要求,段云朗无有不应。
段云朗心情很好,带着谈灵来到一偏远客栈。
大门敞开,店里没有几个客人,天气暖和,掌柜和伙计都在打盹。段云朗扶着谈灵跨过门槛,谈灵故意走不稳,整个身体扑到段云朗身上,撞得他后退几步,紧紧搂着。
谈灵靠在他身上,仰头,有恃无恐道:“对不住。”
段云朗手圈住他的腰,微笑:“没关系。”
谈灵这一路上很不安分,吃个鱼说被鱼刺卡喉了,等段云朗急得声音都变了,他就云淡风轻地说一句:骗你的。
走个路,都要踢着石子。蒙着眼走,大步向前,也不管前方有没有障碍物,会不会撞到什么,走得又快,段云朗一个没看住,他就差点一脚踩空掉下山坡了。
段云朗要牵着他,他又闹脾气,不让牵,极难伺候。
可不知道为什么,谈灵总觉得这样的折腾胡闹,段云朗丝毫没有觉得不快,反而偶尔还能听到他愉悦的轻笑声。
掌柜的听到动静,摸了一把嘴边的口水,路过伙计那一桌,重重地踢一脚,那些伙计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赶忙做准备工作。
掌柜扬着一张笑脸上前,一看到谈灵眼睛蒙着黑布,笑意凝了一瞬,同情道:“呦,公子,眼睛这是....来来,小心点,我扶着你。”
谈灵推开段云朗,轻易就把自己交到掌柜那边去,段云朗站在一边,看着谈灵手搭在掌柜的手臂上,被牵引着往里走。
掌柜的一转头,看到段云朗阴着一张脸看着他这边,他手抖了下,心里莫名有些瘆得慌。
段云朗坐了过来,给谈灵倒了水。
店里很安静,谈灵好奇问道:“我们是第一个客人?”
此地琼阳客栈,开门半个月,连只苍蝇都没有,谈灵和段云朗是第一批客人,也是店里唯一的客人。
这一天天对着的都是半死不活的伙计,突然看到两位俊俏非凡的公子,掌柜的高兴地招呼伙计,把店里的好酒好菜都拿过来。
掌柜盯着谈灵看,忍不住问道:“公子,这眼睛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谈灵饮下一杯酒,顿了顿,道:“被人害了。”
闻言,掌柜的眼睛瞪大,神情严肃道:“哦!是得罪了谁啊,怎么下手这么狠?”
“是我家娘子。”谈灵叹道:“他善妒,我就多看了别人一眼,他就不依不饶的。”
掌柜:“..........”
段云朗:“.............”
谈灵瞎话连篇,说得有模有样。
掌柜的站在一边,听得皱紧眉头,既对这位年轻公子遭逢恶难深感同情,又惊讶他云淡风轻,没有一丁点怨恨,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段云朗十分自然地夹菜递到谈灵嘴边,掌柜这边正听着谈灵讲故事,眼睛随意瞥了一眼,对这个亲昵的喂食动作微微有些讶异。
谈灵别开脸,不吃。
掌柜的看到那位俊美公子眼里马上蒙上一股难以形容的冷意。
他拿着筷子等在一边,看了一眼掌柜的方向,掌柜当即就明白了,那股冷意是针对自己的。
谈灵让掌柜的评理:“掌柜的,你说这娘子还能要吗?”
掌柜难得见到客人,忍不住多聊了几句,被段云朗瞪了一眼后知道自己打扰到他们了,本来要退下了,又被谈灵一句话拉了回来。
他脸色为难,但又八卦,还是开口认真道:“按我来说,不能要了。”
掌柜的替谈灵打抱不平:“日子还长,断不能让这种人给毁了,要及早远离才是。夫妻应当相亲相爱,怎可如此霸道凶残。”
“听到没。”谈灵转头对着段云朗的方向,道:“你这样对我是不对的,别人都看不过去了。”
掌柜的:“......!!”
段云朗全程听谈灵和掌柜的胡言乱语,内容子虚乌有。他闷闷地一个人坐在一边,被诬陷,被忽略,脸色冷淡。
听到掌柜的那一句“不能要了”,段云朗神色一沉,盯着谈灵的脸看。
客栈内才来了这两个客人,几个伙计忙了一会便闲了下来。一个个拿着抹布站在远处,注意力全在谈灵他们这一桌上。
听到谈灵的眼睛是被自家娘子弄瞎的,所有人八卦之心沸腾,目光灼灼地盯着,恨不得把耳朵竖得老高。
这会,话锋急转。不止掌柜的呆了,那些伙计也怔住了。
谈灵手敲打着桌面:“云朗,人家夫妻都是互敬互爱,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若不是我宠着你,哪个人能和你这样过。”
段云朗抬眸看向目瞪口呆的客栈掌柜,掌柜的来回看了看谈灵和段云朗,神情惊诧道:“二位是...”
他错愕不已,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脑子清醒点,手颤巍巍地指向段云朗,“不是...公子说的娘子是他吗?”
当初选在这山郊野外开客栈,掌柜的也被身边的亲人好友警告过,此处人烟稀少,夜深雾重,遇上几个妖鬼煞神的,几条命都不够赔。
但掌柜的前几年生意惨淡,赔了不少钱,如今只剩下这一条出路可走。这客栈是有人白送给他的,还给了他一笔不少的资金经营客栈,那人还承诺他,若客栈生意好了,还会再给他一笔分利。
他实在经受不住诱惑,就接了下来。
开张大半个月以来,他们就没接过一个客人,连鬼都没有一只。
掌柜的对上段云朗视线的时候,心头直发凉。谈灵这时笑容灿烂,得意道:“对,我娘子,他就是那个善妒的、凶残的,你说不能要了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