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好眠。

他容易睡不安稳，可昨晚和计琂通着话，他舒服的不能再舒服。

醒来时，手机被他睡梦中倒扣在了床上，他拿起来，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前的计琂。

熟悉的红木桌子，身后的景观被拆除，几个师傅在动工。

环境杂音很大，但丝毫没有影响计琂的办公状态。

看到他耳朵上的白色，顾潍合放心出声：

“我醒了。”

计琂迅速露出灿烂的笑，看向屏幕，一把抓起手机。

放大的俊脸让顾潍合心情舒畅。

“醒啦？昨晚睡得不错吧？可惜没几个小时就把手机碰倒下了，不然我能看你一晚上。”

顾潍合撸了撸蓬松的头发，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得计琂心猿意马，想赶紧穿越到有穿梭机的时代传过去亲他一口，然后扑倒，狠狠抱着吸一吸。

。。。不能想了。

他掩饰性地拖着椅子靠近桌子，翘起了二郎腿。

“看我干嘛？不早点睡觉。”

略带抱怨的声音听得计琂一阵春心荡漾。

对，就是这种反应，顾潍合在乎他，非常在乎他。

眼看计琂笑得越来越猖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顾潍合下床洗漱。

当然，拿着手机。

像是在拍粉丝福利一般，用心调整角度。

计琂非常愿意享受这份专属于他的福利，故意把屏幕调暗，撕了手机膜拆开一张防窥膜随意扣上，生怕别人看见顾潍合清晨的呆呆模样。

计琂的笑实在有点瘆人，像发情的动物看自己的猎物，虽然很带劲，但后边没人算调情，后边有人在干活，怎么看怎么别扭。

“收敛一下，身后还有人呢。”

“我把防窥膜安上了。”计琂咧开嘴笑。

看到他轻松的模样，顾潍合放心不少。明天是自己的“死期”，可他大多数时间在为计琂担心。

被家人针对的滋味应该不好受，他不说，顾潍合心里知道。

“明天大概会开多久的会？”

“两三个小时吧。”

“这么久？不是和股东们说好不卖股份吗？”

、

胜算摆在这里，计琂没必要瞒着顾潍合：“我签了对赌，明天不能发生任何意外，包括我离席，或者中途有人变卦，否则就算计盈赢。”

“什么？对赌？”

顾潍合混迹最混乱的圈子，自然知道对赌是什么。他没想到计清宗会和儿子做对赌，要求还这么离谱。

“计清宗人也不怎么样，我还觉得他挺为你着想的。”

冷冷的语调听得计琂心里一阵舒爽。

顾潍合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性格，能为自己发声，计琂开心的不得了。

“放心，有点流氓，但没有完全流氓，只要每条都遵守，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希望不会有事请发生。”

顾潍合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先挂电话了，想洗个澡，你快处理工作上的事。”

流氓话到嘴边了，想到身后的工作人员，计琂硬生生憋了回去。

“好，晚上再视频。”

“嗯。”

挂了电话，顾潍合坐起来，检查了一遍微博草稿箱里边的内容，修改了几个词汇，重新设置好了发布时间。

周一早，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就会发布到两千多万粉丝的社交平台上。

顾潍合买了十点半的机票飞走。

在不在目的地国家停留，还没想好，走了再说。

如果他能取得胜利，名声不算太坏，他会考虑回来和计琂在一起。

如果计琂那时候不嫌弃他的话。

如果他在即将到来的长久的斗争中没有对他腻了的话。

太多如果了。如果他即将失去计琂，他想他也不会难过，而是陷入死寂中。

对顾潍合来说，今天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的前一天。

他没有什么好做的，最近没有接活，婉拒了鹿姐的重新合作邀请，闲下来，竟然连一个喜欢玩的游戏都没有。

走在酒店旁边的海滩上，顾潍合不禁思索，以前类似的时光他是怎么熬下去的？

17岁破亚洲纪录，23岁扬名演艺圈，他很少有闲暇的时候。

居然回忆不到上一次休息是在几年以前。

平时等工作的时候，似乎也没现在这么难熬。

思绪中出现一个人影，牵念紧紧地缠绕了上去。

自从计琂出现，他的生活有了一个名为“恋爱”的东西。

代表这个东西的人此刻却远在千里之外，一股难耐的空虚将顾潍合包裹，无法排解。

一想到明天之后他甚至没有和计琂见面的机会，连是否能继续相处都是一个问号，相拥而眠的场景更是可能再也不会有，顾潍合有几个瞬间性想做一个懦夫，想现在就逃回国，想把u盘还给殷贤许，想扑进那个人的怀里，不闻窗外事。

可是当伙伴们的身影闪过他的眼前。

小时候的伤口清晰的疼痛跨越时空出现在记忆中。

顾潍合的心恢复坚定。

总要有人做的。

总要有人牺牲的。

就牺牲一下爱情吧。

言情故事都是这么虐心。

他在沙滩一处停下，转身迎着热烈的阳光，闭上眼睛，不知是不是阳光太毒辣，照的他眼睛无比酸涩。

晚上，计琂的电话按约打来。

顾潍合钻在被窝里，露出一个脑袋，计琂说什么他应什么，简直乖的不得了。

计琂心满意足，释放后，突然觉得有点古怪。

但是顾潍合表达爱意的时候不多，弥足珍贵，让他暂时不想深究其中缘由。

“睡吧，到时间了。”

顾潍合慢慢睁开眼，眨巴眨巴才聚焦，看着屏幕。

淡红的唇轻启，从他嘴里吐出几个字，是计琂听过最好听的音调：

“晚安，我喜欢你。”

“轰！”

计琂瞪着眼愣了三分钟才缓过来。

他紧盯屏幕里安静的睡颜，睫毛轻轻扇动，全身上下都麻了。

顾潍合闭着眼睛，沉浸在刚才的勇敢里面，想睁开眼睛看看计琂有什么反应，但是没有勇气。

他怕看见计琂的脸，会动摇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让他不忍心踏上明天的飞机。

计琂全身的血液仿佛凝结又迅速流动，怔愣过后是急促的喘息，激动的目光甚至在颤抖。

“我也喜欢你。”

他看见屏幕里的人狠狠颤了下睫毛。

睡没睡着，两人心里很清楚。

反正第二天都神清气爽地和对方打招呼，但是眼睛下边都有青色痕迹。

激动的眸光在对视的刹那，互相诉说着失眠的原因。

“醒啦？我看着你好久了，今早定闹钟干什么？怎么不多睡一会？”

计琂语调轻快，一点也没有即将面临难缠会议的疲态。

顾潍合就不同了，他坐起来，抱着手机，嘴角平淡，眼睛里没有高兴愉悦的神采。

“今早约了赵淼吃饭，我得挂电话了。”

计琂感觉他话里有点悲切。

随后摇摇头，心想真是胡思乱想，干嘛自己吓自己。

他笑着问：“是不是没睡好？都有起床气了。”

顾潍合看了一眼屏幕里他的眼睛，快速将眼神移开。

“有点。”

“那你吃完早饭再给我打视频好不好？在开会之前，我想多看看你。”

“为什么？“顾潍合问。

“看着你我才能心情平和，直接去参会我怕我弄死计盈那小子，”计琂凑近屏幕，眼睛亮亮的，带着讨好与献宝般的笑，“你就是我的定心丸，是我最重要的人。”

顾潍合短促地与其对视，仅仅一眼，藏不住浓情蜜意。

“我知道了，你……也是。”

说完，他笑着挂断视频。

在计琂看来，这是情趣，他害羞了。

可是他想不到，就在热腾腾的情意结束后，顾潍合捏着手机埋进他曾枕过两晚的枕头，无声地哭到不能自以。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我不是你的定心丸，我做不了你的定心丸。

我是一个自带风浪的人，不带给你波涛已经是我最期望的了，怎么敢奢求做你的定心丸？

顾潍合自嘲地笑。

收拾好，去餐厅见殷贤许最后一面。

他选择了上次见面的包厢，桌上已经摆了早餐，还有两杯芒果酒。

“早晨就喝酒？对身体不好啊。”顾潍合语调轻松，丝毫听不出即将奔赴风浪的感觉。

殷贤许只是笑了笑，没有抬头看他。

“教书时，学校里有个老教师，每天早晨都要喝两杯酒，他说学生们太笨了，喝了酒就不会气到自己。我试了试，确实管用。”

顾潍合叉了只煎蛋吃，上面淋着这个国家的特色酱汁，不怎么好吃。

“我很让老师心烦？”

“你进行到哪一步了？”

殷贤许又问了一遍，他才说：“不用你管。”

殷贤许手拿刀叉，微微怔愣。

顾潍合表情没什么变化，既像是玩笑，又像真心话。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这句话不是顾潍合能说出来的话。

“殷老师，既然把证据给了我，一切的节奏都由我来决定，我不想在事情没有头绪的时候就把计划告诉别人，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暗示殷贤许，目前没有打算行动。

殷贤许动作慢了很多。

他和顾潍合也有三年没有见面了，他进了娱乐圈，狂点也是正常的。

可在他记忆中，顾潍合不仅不狂，还一直有不必要的礼貌。

殷贤许瞄了一眼顾潍合的手机。

“你吃得很急，着急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