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初二下期的这个短暂又延长的春夏。
说紧张，算不上。
说放松，也不。
初二A9班教室里。
"B"
"A"
"A"
"A"
"B"
"A"
"A"
妈的，就差一点儿。
谢俨在心中暗骂。
吵闹声充斥着整个教室，身边的同学们七嘴八舌讲个不停，各个都在嚷着自己考的多不尽人意、多出乎意料，笑的笑，哭的哭。
谢俨拿起陆浩为他写的那张小小的遗言：“我的演唱会门票肯定是没了，希望大家可以在我下葬前，把我的银行卡和吉他塞我棺材里，谢谢？什么鬼？”
他白了陆浩一眼：“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陆浩眨巴着小眼睛：“我们都写了，就顺便连带着你的也写了呗，虽然你好像不太需要。”
谢俨：“谁家遗书是找人代写的？”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陆浩朝谢俨扇了扇手：“给你念念我的，咳，遗书，不出意外的话，我现在已经下地了，请大家多多给我烧钱。”
谢俨勾了勾嘴角：“好蠢。”
陆浩不以为然，转头看向谢俨同桌：“许大学霸，你考的咋样？”
许颜汐正一手支着脑袋写作业，听后转过头，淡淡答道：“感觉还行。”
“全A。”
陆浩震惊：“这叫还行？我就一个A……”
谢俨无奈笑笑，想到了自己梦中不翼而飞的门票。
谢俨喜欢的歌手会在五月中旬来庆城开演唱会，不过门票有点贵，他妈答应了他期中考全A就请他看，现在泡汤了。
他勾上陆浩的肩：“都让你少自取其辱了。”
——
因为期中成绩刚下来，班主任怕他们心里承受不住，难得放纵一回，在晚自习给他们放了电影，讲历史的，不如不看。
电影放完刚好八点半放学了，谢俨搂着陆浩，回了宿舍。
宿舍是四人寝，在六楼，没电梯，上楼累。
谢俨进了浴室，一边洗澡，一边在想一段最近刚编好的曲子。
宿舍门被敲响了。
“开门，查寝！”
宿管在屋外朝几人的宿舍吼着，一手不停拍着门，一手还拿着一沓表。
陆浩慌得一批，连忙把偷带的手机藏起来，然后躺床上装死。张仁祺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亮着屏的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俩人不约而同地朝厕所里的谢俨喊：“俨哥，快来开开门！”
谢俨刚洗完，围了条浴巾，踏着满是水的拖鞋走出来，嘴上骂道：“死没长腿的。”
“人齐了没？”宿管皱着眉头朝里看，眼角的深色眼线自带杀气。
寝室里没开灯，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陆浩和张仁祺两人在床上躺着。
“把衣服给我穿好，挂条浴巾像什么？”
“还不是为了给你开门。”谢俨一撇嘴，懒散地靠着门框。
“怎么就三个，还有一个呢？”宿管朝里面扫了两眼，低下头在表上做记录，问道。
“不知道，没回。”
“回来之后让他找我报到。”
宿管走后，谢俨一关上门，床上两人瞬间摸出手机继续打游戏。
陆浩瞟了瞟下面的谢俨，脸不红心不跳地调戏着：“哟，性感哦俨哥。”
“滚。”谢俨说完，转身走去了阳台，把浴室里换下来的衣物拿到洗池边上洗。
外边夜色已经深了，凉风拂过，宿舍周围的松柏跟着摆动。
眼下是一片昏黑，只有远处闪着点点灯光，传来火车穿过的响声。
九中分部建在山上就这点好，远离都市繁华，比商业街旁的那个校区安静多了，耳畔只有山的声音，生活学习都贴近自然。
咚咚，门响了。
谢俨连忙丢下手中正在搓的袜子，往浴巾上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水，吊儿郎当地到门口拉开门把手。
宿舍走廊已然关了灯，昏暗一片中站着的人低头看着手机，微弱的屏幕光照出男孩清秀的脸。
右脸下方一道疤清晰可见，淡红色的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突兀。
见宿舍门开了，男孩抬头看了一眼谢俨，然后绕开他走进宿舍。
“穿件衣服，这天儿挺凉快的。”陈楠清微微低头，嗓音很淡很轻，像是一阵风飘过。
“哦。”
“你去找宿管没？”
陈楠清走到自己床位，放了书包：“刚刚打过招呼了。”
谢俨关了门，好奇那道疤，望着陈楠清的背影问：“你这脸怎么回事儿？打架了？”
打架也不叫我……
陈楠清没有立刻说话，几秒后才回答：“没有，用手工刀不小心，划到了。”
“那你可真够不小心的，能把刀玩到脸上去，厉害。”谢俨“夸奖”道，语气中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你快睡吧，我去洗澡了。”
“哦。”
宿舍熄灯后会断电，这个点已经没热水了，谢俨上了床：“你洗冷水？”
“嗯。”陈楠清拿了衣服和台灯，去浴室了。
让我穿衣服，自己洗冷水澡？
谢俨心说。
等到陈楠清收拾完，谢俨还没睡着。
他有些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动，木板吱呀作响，伴着陆浩和张仁祺的不算震耳欲聋的鼾声。
陈楠清没上床，坐在书桌前开着台灯做题。
谢俨想，他这一坐，又是好几个小时。
也许这就是学霸吧，内卷都是光明正大的。
谢俨趴在床头，向下望着陈楠清的背影，忍不住问道：“陈楠清，你这次期中考又是全A吧？”
“嗯。”
“怎么做到的？”
“认真学习。”
“6”
这说的什么屁话？
谢俨在心里吐槽着，对着陈楠清认真做题的背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只要你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自然能考好。”
“但我看你这段时间挺认真的，怎么还是2B？”陈楠清转过头，发丝在暖白色灯光中根根分明。
因为逆光，谢俨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得出这嗓音里有几分隐晦的笑意。
“说谁二逼？”谢俨一副我不好惹的样子，撕了两张作业纸，揉成一团砸向陈楠清。
可惜力度没把握好，纸团滚落到了离他老远的垃圾桶旁边。
陈楠清轻轻一笑，黑暗中的眼睛弯弯的，反问道：“你不就是两个B？语文和化学发挥失常了吧。”
“那倒也是。”
说完谢俨睡了，好像突然……不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