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队长习惯性的低头去看手腕上的手表,看到手上空无一物时,才想起来刚才着急过来打电话并没有戴在手上。
他走回房间拿起手表开始穿戴,床上的女人懒懒的伸展着手臂,闭着眼睛小声嘟囔:“你现在就走吗?”
吴队长点头,“嗯,中午我要去机场接个人。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吴队长想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脸:“不知道,今天事情比较多,有空了我再找你。”
女人咬着下唇瘪了瘪嘴,“有空是什么时候?”
吴队长斜睨着她似笑非笑的动了动嘴角:“你今天的要求有点多啊?”
“姓吴的!你到底想跟我怎么样,给句痛快话行不行?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在的时候我还不能随便出去,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这是坐牢吧?”
“坐牢?坐牢可不会让你吃好喝好还购物逛街。”
“可我不想一直这样了!”
“好好,我知道了,等我有空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女人眼里噙满了泪水,“你又敷衍我!”她起来抱着他的肩膀毫不留情的咬了一下,吴队长的肩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嘶!”
吴队长忍着痛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眼前的问题多的很,跟这样一个有过风尘经历的女人根本无法保证什么。
他喜欢她这种热烈又张扬的性格。
可是现在根本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哄好她不让她给自己添麻烦罢了。
吴队长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拿起自己放在床边的手机打算要出门了,“我先走了。”
“站住,你去冰箱里给我拿瓶牛奶,我要加热的!”
娇里娇气的声音跟昨晚两人在一起时一样动听,虽然语气里含着些许的怒气,但是并不妨碍美人梨花带雨时的娇艳欲滴。
“好!我错了,我去给你拿牛奶!”
对女人温柔一些还是李局常常教导他的,他知错就改的放下手机和外套,去了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牛奶。
拿出一个光亮照人的杯子倒出一杯牛奶,又打开热水笼头放好一小盆的热水,将牛奶杯子放了进去。
这是他女人教他热牛奶的方法。
他最初觉得很搞笑,牛奶就是牛奶,还那么麻烦干吗?如果想喝热的,那就烧开水好了。
可是这会儿为了不让她借题发挥,他不得不按照她教他的方法来做。
他盯着窗外明媚的天空,想到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嗯,七八分钟,差不多了。
杯子也是温热的了!
他端起来把杯子送到卧室里,床上的女人还慵懒的躺在床上,他把牛奶递给她:“喝吧,我真的要走了啊。”
“老吴,万一我有了怎么办?”
吴队长愣了愣,“怎么可能,咱们不是一直做着防护措施呢吗?”
女人轻轻笑了笑,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你走吧。”
吴队长盯着她像是要看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看了一会儿似乎没发现什么,自己的手机还躺在暄软的羽绒被上,他拿了起来看了看黑色的屏幕,用手指在上面抹了一下:“走了。”
沈越和陆盛文随着医生一同走进了叶清晨的病房里。
“你好,叶小姐醒过了没有?”
护工放下给她擦拭的毛巾,“上午又醒了一次,醒了就哭,一直都在说对不起,有时候还会喊一个名字。”
沈越:“什么名字?”
护工答:“陆与笙。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她的亲人吧?”
医生说了两句叶清晨的现状,对护工招了招手,护工识趣的跟着医生走了出去,他关门时对屋里的沈越说道:“病人状况不是很好,时间不要太久,有事随时按铃。”
陆盛文已经盯着叶清晨的伤口看了一会儿,“一枪在左肩,一枪从脸边擦了过去。”
“没错。再低一点,这姑娘基本就没救了,好在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现场的那个男人已经收押了?”
“嗯,不过他一直说冤枉,他说他只是去找叶清晨的,可是枪上只有他的指纹。”
“伯恩他们怎么说?”
“沈伯恩和左馨都说了,确实是那个叫曾强的男人把与笙和这姑娘带走的,后面他们赶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是史哲明在枪杀现场。”
“附近都搜索过了吗?”
“左毅在那边联合和硕的警察都已经搜索过了,河边有逃走的痕迹,也跟过去看了,去向不明。因为整个湖面很大,往东边就是旅游景区,凶手应该很熟悉那边的地形和生活,很可能是混入人群里,然后逃跑的。”
“邢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一旦有人取了包裹,他会马上打电话给我。”
“通知叶清晨的父母了吗?”
“已经在通知了。不过两人因为是在外面旅游,目前还没有联系上。有消息咱们会马上知道的。”
听到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陆盛文叹了口,走上前看看叶清晨,她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医生说是伤口感染导致发热。现在虽然好了许多,但是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
他招呼沈越打算要离开,两人轻手轻脚正要开门,只听叶清晨在昏睡中又哭了起来:“与笙,我没有要丢下你,你去哪了?”
她哭个不停,两手开始在空中挥舞,沈越看着她左手上还有输液管,赶忙过去按了床头铃。
叶清晨似乎感觉到有人在她的身边,浅浅的睁开眼睛,模糊中,她看见沈越身后的男人,那面孔似乎有几分熟悉。
她惊叫的坐了起来,用力的张开手掌去探索,“与笙。”
此时,医生和护士已经赶了过来,见到此情此景不禁说道:“病人好几次都是这样。”医生不满的沉着脸训斥陆盛文和沈越,“你们能不能叫那个陆与笙过来看看她?这姑娘都成什么样了?他就那么无动于衷吗?”
陆盛文沉默的站在一边,沈越尴尬道:“不是我们不让他过来,是他实在过不来。”
医生大概是见惯了这种情况,用仅露出的双眼恨恨的剜了两人一眼,扭头就开始指挥护士对叶清晨的治疗。
两个男人默默的退了出去,沈越在后面跟着陆盛文小声的说道:“现在去楼上?”
陆盛文“嗯”了一声,正要走向电梯时,叶清晨房间里的医生走了出来,他快步的走到两人身边,用一种带着恨意的语气说着:“我知道你们是警察,我也知道你们每天都在忙工作,可你们也得照顾病人的状况和情绪是不是?或者那个叫陆与笙的忙完了,让他来看她一眼总行的吧?”
原来,医生以为那个陆与笙也是个警察。
沈越刚要辩白,陆盛文伸手挡住他,他温和的对医生解释道:“好的,谢谢医生,我们已经在通知她的家人和朋友了,会尽快让人过来看护她的。”
三人不欢而散。
电梯门响了,陆盛文和沈越走了进去。
医生突然在门口问了一句:“那个陆与笙也是警察吗?”
陆盛文骄傲的笑了笑:“不是,他还是个医学生,是我儿子,现在在楼上的病房里。”
电梯门叮的一声关上了,医生愣在那里几秒,想起楼上就是医院里的ICU病房。他张了张嘴,随后,将手里的黑笔摔在护士台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ICU病房外面坐着两个女人,走廊两侧,一间一间的独立病房用玻璃隔开。在这里,颜色有明确的区分,医护人员穿蓝色衣物,保洁人员则是紫色。垃圾箱分为黄、灰二色,前者用来盛放医疗废物,后者装生活废物。
一切都分明有致,整个走廊都静谧无声。
上来之前,沈越已经打听过了,ICU每天下午三点到四点可供探视一小时。现在还没到探视时间,陆与其正扶着门框朝里张望,而陆母则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直愣愣的盯着那泛着银光的电梯灯。
电梯门开之后,她看清了眼前的来人。
本来安静的女人瞬间冲到了丈夫的面前,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大力的摇晃着,质问他:“陆盛文,里面那个人是你儿子,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上下一句,就顺着他的身侧边上滑了下去,陆盛文赶紧将妻子抱了起来说着,“对不起。”
他扶着她坐在刚才的椅子边上,用手掌在她的胸口给她顺着气,两人眼眶都湿润起来。
站在一边的沈越揉了揉自己的眼眶,走到陆与其的身边询问:“伯恩还好吗?”
陆与其回头瞪他,眼睛红红的:“还没死!”
沈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多余,可他不得不问:“他伤的重不重?在家还是在医院呢?”
“你和我爸又想怎么样?”陆与其无声的流下了泪水,“就你们高尚是吧?我家一个两个的都被你们呼来喝去,都现在这样了,你们还想要他们做什么事情?”
陆盛文抱着妻子低声呵斥女儿:“不许乱说话!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我们的职责。与其,你太没礼貌了你!”
陆与其瘪着嘴:“爸,里面那个是我弟弟!你知不知道他被人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肋骨都折了好几根,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那些畜生还是不是人啊?”
陆盛文抱着妻子,单手捂着额头,脸低低的垂着。
有些话实在难以开口,可他不得不说:“与其,你让伯恩跟沈越去看看楼下那个姑娘。她一直惦记着你弟弟,总也醒不过来。让伯恩去跟他说说话,安慰安慰她。”
陆与其这才知道沈越刚才的用意,她知道在新疆的那些日子,沈伯恩跟弟弟他们总是在一起的。明白了父亲的想法,她抽了抽鼻子,走到母亲身边,“妈,我先跟沈越下去了。”
陆盛文握了握女儿的手掌:“其其,辛苦你了。”
陆与其蹲在父母的腿边伏在他们的双膝上,哽咽的说道:“我不辛苦,是你们辛苦了!”
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道理她都明白,该做什么她心里也都清楚,只是看着弟弟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浑身都插满了各种管子,她胸中闷气实在无法化解。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为父母解忧,为弟弟做好他想做的事情,让他醒来之后看到自己没有白白的做了这么大的牺牲。
沈伯恩回来以后第一时间告诉了她,以现场那种姿势状况,陆与笙肯定是先倒下的。至于叶清晨为什么回去,手里死死攥着的刀又扎在了哪里,只能等她醒来之后,亲口告诉他们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沈哥,伯恩就在附近的酒店,他本来也想来的,可他受了伤……”陆与其甩了甩头才继续说道,”我让他休息着呢,现在我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
沈越紧握双拳,他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只好听着陆与其打着电话。
沈伯恩本就是个爽快的男人,听到事情的缘由之后立马说一会儿就过来。
陆与其站在叶清晨的病房之外,从玻璃窗里看见床上的那个女生,她的脸色苍白而没有生气。
私下里,陆与其听沈伯恩跟她讲过,叶清晨跟陆与笙的关系很亲密,她之所以倒在他的对面,很有可能是跑了出去又跑了回来。
沈伯恩还讲,叶清晨是个看起来就有点胆小又举止天真的女人。
胆小?还天真?
陆与其笑了笑,他弟弟那么挑剔,才不会傻乎乎的喜欢上一个不聪明的女人。
她跟护士打了招呼,推开病房的门,轻轻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