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到了实验室，手脚都给我放利索点，里面随随便便一个玻璃瓶都不是你们能拿命赔得起的。”姚胜拿余光瞥了那边一眼：“听清楚了就点个头，别在这儿装聋卖哑。”
颜屿还没从那一阵心悸缓过神来，周青挡在她身前，十分从容的回答：“知道。”
研究所很大，圆柱形的米白色建筑，半球形的屋顶罩在上面，深蓝的玻璃在阳光照耀下似海面般波光粼粼
一楼都是些展品，至于他口中的实验室，还不知道藏在建筑内部的何处
“一楼是展览厅，二楼房间装着重要数据，没事少往二楼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影
颜屿的心思被拉回来
“骆教授，人给您带到了。”姚胜自然也看见了来人，于是拿出比平常恭敬十几倍的态度说道
骆教授？应该就是新闻里说的骆教授了
颜屿将目光放在慢步走来的老先生身上
那人略过姚胜，倒是冲他身后两人笑得和蔼可亲：“我是骆文识，研究所的主要负责人，你们叫我骆教授就好。”
答案得到肯定，颜屿心定了定，抬眸跟人对视
五六十岁的年纪，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刚刚走过来那几步都带着风，眼角有细细的皱纹，笑起来很亲切
一旁的姚胜脸色不太好，有些不耐的丢下一句“好好干”就走了
等他出了大门，骆文识“哼”了声，眼中有不屑，眼角细细的皱纹都皱成一团，愤愤的开口：“早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别管他，咱们走。”
颜屿赞同的点点头，跟旁边的周青对视一眼，默默抬手竖了个大拇指
周青在旁边，只淡淡一笑，耸耸肩小声道：“教授人挺好的。”
“实验室在负一楼，走吧。”她抬脚走在前面带路
没了守卫的看守，这一小段路走的很是轻松
负一楼有专门的电梯，电梯门打开，正对着的是一面光滑的银色金属高墙，被光照的刺眼，一旁立了个一米多高的小柱子，柱子顶端是一块手掌大小的电子屏幕
骆文识走上前抬手，将手掌与那块屏幕紧紧贴合
随即，金属高墙的中心自上而下亮起一道白色细小的缝隙，金属高墙自光线处缓缓敞开
“这里就是实验室了。”骆文识走进去，慢慢冲两人解释道：“平时守卫挺多的，把我一老头看的紧紧的。”
老人总是喜欢调侃自己的年纪，说到这儿又咧开嘴笑着：“你们小姑娘肯定不想被一群人围着，所以我让那群人在外面等着。”
等三人都进到实验室里，那高墙又缓缓合上，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您考虑的周到。”周青轻车熟路的走到衣架旁，拿起白大褂往身上套，跟一边还在张望的颜屿形成对比
实验室并不算大，冷色调的布置让人从心底泛起凉意，高功率的灯管投下苍白的灯光，莫名让人心底不安
布满精密仪器的房间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颜屿还在愣着，旁边伸出一只手，将洁白的衣服递到她面前
“穿上。”
“....好。”
实验室中心摆着一张方正的桌子，不知是没来得及收拾还是为了迎接来客，上面放着几台显微镜，一旁贴墙摆放的柜子上放着不少瓶瓶罐罐，趁着周青跟人攀谈的空袭，颜屿上前两步，刚想看看那透明柜子里的东西，却正正好与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对上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连连后退两步，从脚底升起的麻意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动静着实不小，颜屿捂着心口，有些心虚的与那两人回望：“额.....这....这是什么？”
骆文识也不因为她的冒失生气，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笑了笑：“标本而已，让周青带你看看吧，她来过几次了。”
颜屿记起对方不久前才说过的“这是第四次”，对这里熟悉也不奇怪
“好。”周青答应的很快
她指着刚刚颜屿看过的一排柜子：“这柜子里装着标本和实验活体，旁边矮一点的机器是冷冻仪，用来储存病毒和细菌。”
“里面有液氮，不要直接把手放进去。”
颜屿点头，将白大褂一点点仔细扣好：“那我们要干什么。”
周青过来替她将衣服捋平整：“观察病菌，记录它们的变化。”
“就这些？”颜屿的语气还有些震惊
周青似乎是觉得好笑，无奈的弯弯唇角：“不然呢？你还想干什么？”
“这些事情太过繁琐，只能我们来。”
颜屿叹口气，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里连一点当志愿者的相关知识都没有了
又是捡垃圾，又是做报告的，那里用得上什么技巧
周青带上肥大的手套，从冷冻仪里取出一个透明小碟子
“直接拿出来？不等它们.....”颜屿斟酌着开口，找了个不那么恰当的形容：“缓缓？”
骆文识也换好衣服，闻言，笑嘻嘻的插了句：“那些病毒要是这么容易死，就用不上我了。”
“戴好口罩和手套，防止感染。”
“好。”颜屿乖乖动起来，看着那小小一个碟子，还是没忍住问：“感染上了。会有什么症状吗？”
“目前为止发现的变异病毒还没有出现感染人体的情况，都是在动物之间传播，但这是从过渡区带回来的新型病毒，我们暂称它为“异变”，我们在护卫队带回来的动物体内发现了它，安全第一，做好防护最重要。”骆文识难得露出如此镇重的表情
颜屿戴好口罩，将那碟子小心的放在显微镜下
她还是多虑了，怕自己不会用，脑子里还没想好怎么调试设备呢，刚趴下，手就已经动起来了，不过两下，那一小片视野逐渐变得清晰明亮
应该是提前染过色，此时培养皿上缓缓移动的病毒呈荧紫色
骆文识说得不差，病毒生命力很强悍，没过多久就活跃起来
荧紫色的椭圆形病毒活动速度渐渐加快，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繁殖起来
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
逐渐从先前的几个变为一团，有一股势要挤碎培养皿的架势
颜屿被这景象给惊到了，仰起头结结巴巴道：“骆....骆教授，这东西分裂速度....有点太快了吧。”
骆文识不知从哪儿找来一只小白鼠，小心翼翼的透过笼子往它身上打着针剂，听见问话，缓缓出声回答：“确实，从那些异变动物身上的共同特征来看，这种病毒能使感染者狂躁不安，体温上升，将兽性发挥到最大，这应该跟它的繁衍速度脱不开关系。”
颜屿顿了顿，看了眼显微镜，犹豫着问：“那....这...用到人身上会怎样。”
这句话好像踩到对方某根紧绷的神经上，那张慈祥的脸露出些许不耐和厌恶，就那么一瞬，可颜屿还是看见骆文识微微皱起的眉头
他还是回答了她的疑问，隐晦的说：“人体实验是全面禁止的。”
语气颇严肃
颜屿心跳了跳，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线索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周青忙跳出来打圆场，细声解释：“随口一问而已，骆教授不要在意。”
随后拉过颜屿，冲她眨了眨眼，附在耳边小声道：“快写观察报告，骆教授不喜欢别人提这档子事。”
颜屿忙点头道谢，知道对方在替自己解围
她拿起笔，动作到一半却忽地顿住，对着“实验报告”那一栏犯了难
旁边传来“哐哐”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只小白鼠发了疯的撞着铁笼，通红的眼珠死死盯着颜屿的方向，准确来说，是盯着显微镜上那小小的....培养皿
再透过显微镜去看，病毒已从开始的几个演化成上百上千个，并且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正愣着神，余光瞥见一张写的满满当当的纸
周青将写好的实验报告递过来，转身去帮骆教授控制那只发了疯的小白鼠
颜屿突然就有种想抄作业的感觉
她对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几秒，还是希望“周青”这个名字出现在现实世界，而不只是一个NPC
“写完了吗？”折腾完小白鼠，骆文识恢复了平常的温和，冲那两人招招手：“写完过来看个东西？”
周青将东西收拾好，培养皿重新放回冷冻仪里，看了眼刚刚落笔的颜屿。轻声回复：“好的，教授。”
骆文识打开投影仪，将实验室内的光线调低，一段影像在洁白的墙壁上放映着
深海幽暗，水流声混着机器运作的声音传出来
一声声撞击声有节奏的传出，一只只长相诡异的异变鲸种排列整齐的重复相同的动作，随后画面动起，颜屿看见了那个特意录了十秒的图案
逼真的血红骷髅雕刻在蓝绿色的皮肤上，被灯光一照，又带了几分瘆人
紧接着，画面一抖，便是模糊的血雾
周围海水不断涌动，划穿海水的声音混着刺耳的鲸叫，显然是控制潜艇的人在快速向前移动
颜屿的心跟着向上提了提，仿佛此刻她就坐在那一片狭小的空间
她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画面，随后忽然从黑暗中扑出的巨口让屏幕暗下去，巨大的利齿在她眼中刺了下，心脏被人重重捏住，血肉从指缝里挣扎着跳跃，窒息感涌上，差点没缓过来
她吸了吸气，才发现腿有点软
再后来视频几看不到任何画面，因为太过颠簸，只能听到海水涌动的“咕嘟”声
最后，随着巨大的水花声，视频彻底黑下去
骆文识适时出声:“最后潜艇被变异白鲨一口咬碎，幸亏影像早已传到陆上连接器，才得以保存下来。”
颜屿握拳的手慢慢松开，掌心一片湿软：“视频.....是谁录的？”
实验室的灯光一点点变得刺眼，骆文识按下遥控器：“护卫队队长，叶之凝。”
“砰——！”
周青连忙伸手扶着要倒地的颜屿，见骆文识看过来，温声解释：“应该是低血糖犯了，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后退时没注意，直直的撞在桌子角，疼的人眼泪直流，颜屿才堪堪从那几个字里缓过神
“你们这帮小孩儿都是这。”骆文识语气带着长辈的责备：“等到哪一天生病了才肯重视。”
那东西，应该也不是人能吃的吧
颜屿捂着腰，头一次这么想反驳他，张张嘴，还是说道：“这个人最后怎么样了？”
“小叶吗？”老教授眼里带着赞赏：“小小年纪还挺勇敢，还好最后救上来了，不然就太可惜了。”
听见这句，那掐着心脏的大手才慢慢松开
灯光打下来，周青见她脸色发白，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背：“没事吧？”
颜屿摇摇头，直起身，一转眼却被柜子上一个东西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