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型飞机重新升起，将下方吊着的潜艇缓缓放置海面
叶之凝按下按键，储水舱往内抽着水，重量一点点增加，潜艇逐渐往下沉，周围海水迅速将潜艇包裹，外界的声音被海水隔绝，暴雨拍打水面泛起的涟漪丝毫影响不到这里，海下的一切安宁而祥和
“咚！”
许是进入水下的缘故，那撞击声也变得沉闷
因为身份特殊，系统也好心的赋予她相关的记忆的记忆，这倒让人面对那些一闪一闪的精密仪器时，也不至于无从下手
操控台上各个监测数值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绿光，她放下螺旋桨，将控制盘左偏，流线型的潜艇缓缓向后转，然后一个猛冲向下！朝声源冲去
仪表盘上代表“气压”的数字越来越大，潜艇来到了水下五十米的深度
周围愈发黑暗，海水裹挟着声波传来，在水下掀起一阵阵涌动
暗处藏着的未知最为危险，叶之凝打开探照灯看清了大片大片“黑云”的本身
那些异变鲸种，用圆锤似的脑袋不知疲倦的撞击墙体，一下一下，声音沉闷又富有节奏感，动作机械而麻木
叶之凝放缓速度，探照灯一一扫过，透过雾一样的海水，打在泛着诡异颜色的皮肤上
海底黑暗又安静，却什么动静都阻止不了它们
潜艇慢慢飘过，掠过时滑出的水波一点点往外荡
然后，其内的操纵者惊人的发现，这支神秘的队伍比想象中的还要庞大，足足十几条七八米长的异变鲸种守在墙体旁边，等着前方的同伴耗尽体力，然后自己迫不及待地顶替
就这样循环往复，直至大墙倒塌
场面诡异异常，像极了某种邪教仪式
叶之凝伸手碰了下头顶的触键，打开摄像头，开始录像
海下的时间像被水流吞没，没人在意它的流逝，有的只是无尽的冷与黑
直到第一滴冷汗滴落，叶之凝也做好了冲刺的准备，防护服下的手纂的紧紧的，确定好方向后，她也不在犹豫，加快速度直直朝其中一只撞去
“咚！”
潜艇内部剧烈震动，那一下是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鲸种身上
潜艇牢固，叶之凝也不担心它会突然散架，那群东西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一艘小小的潜艇上面，比起费心思搞出大动静，直接撞上去更快一点
可那东西理都不理一下，身子歪了一下，动作顿了顿，调整好新的姿势，继续先前的动作
它们力度掌握的很好，不会引起那些人的过分注意，又能在暗处深深的捅对方一刀......
有节奏的撞击声组成水中的鼓点，在一片漆黑中形成独特的交响乐
叶之凝更加确定心里的猜想，眼眸沉下来，握着控制盘的手松开又收紧
有意识的组织，有规律的动作，连节奏都把控的刚刚好......
每片“黑云”都是交响乐的演奏者，指挥家又在哪里？
会有人丧心病狂到带着所有人去死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明显另一个猜想更符合现状
这个“指挥家”就在它们中间
动物进化出思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人之所以弱小却能站在食物链顶端，靠的就是智慧
当那些浑身布满皮毛的动物第一次直立行走，第一次发现火的存在时，就注定了人类的诞生
但当其他动物也拥有同等的思考能力时，人类的优势就不复存在
动物在几亿年的演变过程中早已进化出强有力的武器与力量，弱小的人类与它们对上根本没有胜算
叶之凝镇定下来，提了提探照灯的亮度，决计在鲸群中找到那个“指挥家”的存在
这下可以确定，鲸群大量聚集一定与异变物种增多有关
思绪间，海水中掀起的涌动蓦然停下，叶之凝顺着灯光看过去，发现所有的鲸种同时停下了动作
刚定睛瞧了几秒，一声低沉的鲸叫由远及近传来，叫声悠远而古老，在远处的黑暗响起，带来无尽的恐惧
然后，在叫声中，数十只鲸种开始变换位置，它们擦过潜艇，浑白的眼珠一转不转，游动带起的海水运动将潜艇推远了些
它们由并排的位置变为垂直，动作整齐划一，有节奏地鼓点重新响起
叶之凝转动控制盘朝声源冲去
螺旋桨不停搅动着，在水中带起一连串细小的气泡
黑暗的水下，仅靠声音是不能辨别方向的
操纵台上最大的仪表盘亮起，照的那一方狭小空地也摇晃不清，声波探测装置开启，绿色的射线在表盘上一圈圈转动，逐渐在表盘角落找到了一个微弱的红点
随着靠近，红点从微弱变得活跃起来
叫声并未停止，只是不像一开始那样震耳欲聋，变成了时有时无、断断续续的呻.吟
一旁的接收装置上音波不断跳跃，潜艇每向前一点，曲线弯曲的程度就更甚，叫声也越来越明显
随着曲线弯曲到顶，叶之凝也终于捕捉到了叫声的源头
像察觉到入侵者的到来，那声音毫无预兆的变得刺耳，没有了起初安宁古老的平静，每一个声调都是警告
那些声音毫无保留地刺入耳膜，原本圆润的曲线变得尖利，厉鬼般盘踞在表盘之上，叶之凝蹙眉压下声波带来的昏沉与恶心，拉高控制盘，将探照灯打在鲸种身上
面前这只跟其他鲸种并无不同，除了尾巴上一大坨诡异的图案，不用猜都知道是人为造成的
目前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再呆下去，耳朵怕是不想要了
确保摄像机将那图案完完整整拍下来后，叶之凝拉下拉杆，灵敏的器械收到信号，立马转了个圈朝那鱼身撞去
在坚硬金属将要触碰之际，叶之凝没松手，紧紧扒着拉杆，拧着控制盘，按下旁边的按钮，潜艇两侧瞬间弹出两把锋利的刺刃
光滑的金属表面紧贴鱼身，顺着线条一直划过去，在它身上蹭出一条极长的伤口
血液喷涌而出，周围在刹那间变得模糊不清，血雾散开，晕染了海水
鲸叫以成倍的音量在海中炸开，几乎要将人的脑袋掀开，仪表盘上的音波曲线跃得极高，要将眼睛闪瞎
“嘭....咚！”
潜艇被赶来的鲸群一个甩尾甩飞了出去
船舱颠簸，叶之凝的身子在狭小的空间内挤成一团
失重感袭来，失去控制的控制盘跟着海水运动的方向摇摆，一只手艰难的握住控制器边缘，试图找回平衡
叶之凝稳住身子，夺回控制权，强行将潜艇转正
她没跑，将探照灯的亮度调到最高，一头扎进鲸群中，继续重复之前的做法
灯光下血气更甚，鲸叫声愈发刺耳，她看到表盘上的红点迅速聚集，变成与海水里一样的一团红
潜艇里的警报声响起
“未知生物增多，请调转方向！未知生物增多，请调转方向！”
见状，叶之凝打满控制盘，掉头朝远海驶去
侵入者的行为俨然惹怒了这群一心只想摧毁城墙的家伙，个个紧追不舍，表盘上的一抹鲜红刺眼的很
她松了口气。打开通信设备
“异变生物已远离墙体，趁现在加快修复，声波定位也发过去了，支援队到达后，就让他们跟着定位找。”
过了几秒，混着电流的沙哑声音回应了她
“好的，队长。”
“队长，那群鱼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之凝声音沉了沉：“这件事要复杂的多，等.....”
“轰隆——”
猛烈的拍打带着新一轮的颠簸中断了对话，叶之凝忍着头晕，双手死死握着控制盘，防止潜艇失控
“队长！你.....”
“我没事！按我说的做。”叶之凝厉声打断他，然后迅速掐断通话，集中精神去对付身后穷追不舍的家伙
她将拉杆推到最前面，把螺旋桨转速提到最高
仪表盘上的数值不断飙升，表盘上的红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甩开一大段距离
此刻，潜艇与墙体的距离已达三千米
“警告！前方有大型障碍物，请降低速度迅速躲避！！”
红色三角标志在表盘上闪烁，亮眼的可怕
表盘上代表潜艇位置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庞大的红点，速度快的惊人！两者的距离不断拉近，分秒之间变为毫厘！
叶之凝抬眸去看，被灯光照亮的几米海域内，依旧是空无一物，更前方，是无尽的黑暗
这个时候往任何地方拐，都相当于羊入虎口
警告声依旧刺耳的响着，将这一方天地通通染成红色
红点不断跳跃着，身后的那一团红逐渐消失
潜艇前面依旧是空无一物
“警告！警告！！警告！！！”
叶之凝放缓速度，眼睛依然没放过那微微能看清的几米海域
红点直直逼近
下一秒——
“怎么了？”周青看着突然停下的颜屿，有些担心的发问
颜屿摇摇头，停在原地的脚步继续向前走，抹了把脸上的汗：“没什么，继续走吧。”
不知怎么的，突然心悸了一瞬
前面的姚胜见人停下，有些不耐烦的开口催促
“干什么呢？还不快走？”
研究所里不乏一些古怪的生物标本，他的身后就有一个
跟那远古生物对上视线的同时，心又重重的跳了一下
玻璃映着光，刺得人眼睛疼
她移开视线，看着别的地方，想将视线拉的更长
紧接着——
玻璃面前倏地飞出一个深渊巨口！锋利的尖牙几乎要刺穿潜艇！！
这种时候，下意识的本能往往比大脑发出的指令更有效
叶之凝瞳孔骤缩，手猛打控制盘，潜艇微微倾斜，与那巨口擦肩而过，与人类小臂等长的利齿划过金属表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血红的眼珠在玻璃窗外一闪而过
那是只变异的鲨鱼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电光火石之间那条鲨鱼重新游进黑暗之中隐匿起来，消失的无声无息
但表盘上，那个在周围徘徊的红点意味着它还没走
溃散一瞬的理智重新建立起来，浑身像被泼了盆冷水似的有些发寒，叶之凝呼出口气，将余下的慌张与无力感尽数压下，开始观察表盘
这里还不属于鲨鱼的栖息地，纯粹是被血腥气吸引过来的
果不其然，绿色的射线一圈圈扫描，那个明显大上一圈的红点正放弃了这个咬不动的猎物，去追那一大片“红色”去了
确定不是那只异变鲸种搞得事后，叶之凝稍稍放下心来
“周炎，通知支援队到达指定地点......”她顿了下，表情变得严肃：“进行绞杀！”
“是！”
叶之凝挂断通话后也没闲着，关掉探照灯，继续绕着鱼群转悠，防止一不留神它们就又拐回去了
水下平静，没有了鲸叫声更显死寂，由于污染，这里生长的藻类更加旺盛，向上延伸数十米的水草随着海水运动而漂流，像无数从未知海底长出来的触手，要将人拉到深处
偶有一两栋大楼出现在眼前，叶之凝只觉得惋惜
被深海淹没的地方，是他们曾经的家园
自然的力量终究是强大的，无论人类怎么苟延残喘也无法撼动半分
突然，利器刺入水中的声音滑进耳中
叶之凝知道自己上方的水域中正在进行一次残忍的绞杀
人类很自私，它会不择手段的去围捕比自己强大的生物，因为它们畏惧、恐惧，害怕未知的东西会威胁自己的生存
这是求生本能，却经过万年的演变，成为人们心中的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的认为，利益高于一些
可被迫的，她也只能做一个自私的人
鲸叫声不断传来，凄厉的叫声中饱含疼苦与怨愤，但也没持续多久就逐渐变得轻而小，像是死前的不甘，在一声声变得虚弱的叫声中，忽然划过一声刺耳的、尖利的吼叫，此后，海水里回复安静，再翻不起波澜
血液染红墨蓝色的海水，变得浑浊不清，叶之凝重新打开探照灯朝水面开去
“嘭！”
潜艇像被什么东西拖住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