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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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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知渊听见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

被砸开的门、飞溅的血、摇摇欲坠的头颅和跌坐在地上的方鹤旻,一幕幕不停地回放、在眼前重现。

视野交错中,唯有方鹤旻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秦知渊闭上眼复又睁开,脱离眼前的失焦画面后看见门缝底下渗出红色,他陡然惊醒,疾步上前将方鹤旻半拽半抱地往后带。

方鹤旻跌跌撞撞地跟着秦知渊的力量起身,平日里隔得老远都能判断出秦知渊脚步声的人此时却才迟钝地看见了他。

“鹤旻,方鹤旻,”秦知渊唤他,又回首看了眼往外蔓延的红,“跟我走,我们去研究室。”

秦知渊不担忧方崖槃会再次出来,他只是想带着方鹤旻离开这个地方。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这里一切都是窒息的。

“哥?你怎么过来了?”方鹤旻的反应很呆滞,语调毫无起伏,他歪了歪头,“刚刚这里很吵。”

秦知渊一直希望方鹤旻能摆脱实验地畸形的社会环境,用正常的观念去看待实验地的人或事,但此刻秦知渊又宁愿方鹤旻能把方才父母争吵、吵出一死一伤的事情当作寻常。

可平日里带着最鲜艳跃动色彩的人已经被家人亲手泼上了黏稠的黑红血色,此时变得灰沉沉。秦知渊抬手抹去方鹤旻脸上滑落下来的血珠,看着方鹤旻无神的双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秦知渊过往经历几乎只有和祝在各个实验室里奔波以及偶尔陪着陆正去研究所,坦诚来讲,尽管秦知渊确实见过清理者清除芯脑人的场面,但饶是他平日里再博览和冷静,也从未见过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方鹤旻父母短短的几句争吵让他拼凑出了让人难以相信的真相,戛然而止的冲突又以最残忍的方式结束。

“没事,没事的,”他只得一遍遍重复,也不知道安慰的到底是自己还是方鹤旻,“我们走,先去研究室,你别想,先别想,好不好?”

方鹤旻终于听清了秦知渊的提议,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他衣服沾了不少血,但在实验地里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所以秦知渊没有多言,只是几步跟上拉起方鹤旻的手腕。

被牵住的人忽然问:“是死亡,对吗?”

秦知渊知道方鹤旻陷入了沉思,他在试图用秦知渊和钟奎司教导的思维认知思考。

正常人类社会里不应该出现这种局面,事实犹如千斤重压在咽喉上,让素来条理清晰的秦知渊此刻也难以为方鹤旻解释。

“......他不会再回来了,”方鹤旻接着说,“其实他本来也很少回家。但他知道我喜欢糖果,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今天他没带,我当时感到......你跟我说过的,那种情感叫做失落。但没关系,因为他很久没有回来了,不带糖果也没关系,再次见到他,我很高兴。可老钟讲过,死亡就是再也见不到了,他回不来了。”

秦知渊无言以对,听见方鹤旻继续着他断续的思索。秦知渊觉得方鹤旻像正在进行看得见的一点又一点的成长,用他本人还没能彻底理解的残酷方式。

“可是妈妈和他吵起来了,他们说的怪物我是知道的,妈妈曾经告诉过我,我会有一个妹妹,但妹妹怎么会是怪物呢?”

到了研究室,秦知渊推着方鹤旻去他的休息间洗漱,在方鹤旻进去前,秦知渊手指抵着方鹤旻的额前,轻声说:“我知道你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但我希望你能暂停一下。”

“我应该难过吗?”方鹤旻回身问,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忽然说:“我跟妈妈说没关系,我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有做错吗?”

看着方鹤旻变得混乱,秦知渊不得不俯身抱住他,衣服上还没彻底干涸的暗红也蹭到了他身上。方鹤旻的疑惑是一个难言的死局,秦知渊不想在这时候让他的认知彻底错乱,却明白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鹤旻,你听我说,不是你的问题,你只是不懂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要怎么处理。钟奎司说的没错,死亡就是永别。如果你难过,或者心底有任何不归属难受却觉得不舒服的感受,我们都可以想办法解决它。”

“我不能留住他吗?不过他受了很重的伤,可能痊愈要很久。”

秦知渊轻叹一声,“死亡和重伤是不一样的,死亡无可挽回,但重伤则尚有一线生机。”

秦知渊说到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在巨大冲击之下被自己忽视的事情,实验地里怎么会出现死亡现象?他们都是实体投影,真实可传递的模拟受伤便已经是技术的极限。

“我还想再见他,在以后,想他的时候。”

秦知渊被方鹤旻唤回神,他只得暂时搁置下心中疑惑,安抚道:“你清洗一下身上的血迹,然后我带你去找个地方,我们可以去给他立个碑。”

“碑?”穿上干净衣服的方鹤旻站在荒无人烟的花田中,“是做什么用的?”

人工伪造的风吹着,无人照顾的花草肆意横生,这反而是整个实地验中最有生机的地方。

秦知渊站在方鹤旻身旁,说:“对已故之人的纪念,当你想念他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和他说说话。墓碑,是一个人彻底离去后留下的最后一个痕迹。至于其它的,会存在你的记忆里。你可以在墓碑上刻你想要刻的东西,你父亲......的名字,经历或者——”

“我想刻一个糖果。”

于是那片土地上留下了第一个墓碑,象征着方鹤旻的不甚完善的成长。

方鹤旻用工具完成了他的雕刻,而后在回到研究室时给秦知渊送去了他带在身上口袋里的同款糖果。

秦知渊站在实验楼的传送舱前,举着从方鹤旻那得到的糖看了许久,久到眼前的光晕和视线与在花田墓碑上的图案重叠,这才恍惚地垂下手,将糖果妥善放进一旁的置物柜中,转身步入了传送舱。

看着在休息间里陷入沉睡的方鹤旻,秦知渊无从窥见他内心所想,但他确实也不知道该和方鹤旻解释些什么,只得是沉默着。

思及此秦知渊又叹了口气,他闭上双眼,从实验地回到了研究所。

陆正在顶层等着他。

“你递交了申请,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提前和我汇报。”

平日里待在陆正实验室的助理都不在,秦知渊看着眼前领养自己的人,实验地的经历让他开始觉得陆正陌生。

陆正醉心实验研究,致力于让全人类进化的伟岸形象在秦知渊心中开始崩塌——倘若是以牺牲多数人而换取的进化,秦知渊认为这项跃阶进化堪称是一场屠杀。

秦知渊站在陆正面前,没有坐下,他蹙着眉,提出了自己回到研究所的缘由。

“陆教授,实验地里只有我们这批观察者是数据意识上线,其他的都是活生生被关在里面的人,对吗?”

陆正的表情并不意外,秦知渊观察着他,就见陆正微微一笑,说道:“收到章溯死亡的消息,我就猜你可能要知道了,那正好是你负责的区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所以实验地就是真实建立在七区和八区的地方,怪不得你们要观察者进去,十年前实验地建立的时候那个地方说不定还有人类存在,研究所竟然不管不顾地把所有人都圈了进去,”秦知渊攥紧了手,“七八区里潜藏着多少芯片,将人类关进去不就是在送他们去死吗?!”

“你不了解那时的情况,我们别无他法,”陆正走到秦知渊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年研究所没有那么多的财力物力去检测那些东西。在八区我们没能阻止,七区也受到了波及。当时拖延下去只会导致芯片外散到更多地方,我们不得不那样做。”

“那进化人——”

“你先冷静点,听我说,”陆正抬手制作了秦知渊的追问,“等时间到了,只要你们观察到足够多的进化人,直到实验地完全被芯片掌控,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把进化人都救出来,然后一举销毁实验地。这就是研究所的计划,小渊,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秦知渊想到了方鹤旻的父母,纠结再三后问:“倘若他们生儿育女呢?实验地还有可以结束的时候吗?”

“芯脑人没有这种概念,它们也做不到,它们扩展同族的方式就是抢占人类躯体,植入新的芯片。实验地现在被封锁,芯片产出有限,等到它们在内部完成了所有扩展,这一切就能结束了。”陆正说到这,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秦知渊本想否认,但在撞进陆正那打量的目光中,临到嘴边的否认拐了个弯,秦知渊说:“方崖槃和章溯有一个还没出生女儿。”

陆正有些惊讶,“你连这个都知道了。是,他们都是早期进入实验地的研究员,那胎儿在章溯的申请下做了芯片植入实验,研究所没有办法主动联络实验地里的研究员,所以我们本以为那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意志,等到后来意识到章溯可能被芯片入侵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方崖槃以前会和祝联系,祝并未提及她有异常表现。但今天得到章溯消息的时候,我们就猜测到方崖槃或许也被芯片入侵了,女儿被实验的消息刺激了她,加速了芯片对她的入侵速度。”

秦知渊听得怔愣,“研究所为什么会认为他们愿意将家人送去做实验?”

“因为他们的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方崖槃就主动为他植入了芯片,这也是他们夫妻二人主动申请进入实验地的原因。”陆正神色悲恸,“小渊,我知道你得知这事会怀疑研究所的立场,所以我不瞒着你,把这些都告诉你,是希望你不要觉得被研究所欺骗着去伤害人。我们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秦知渊垂下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答道:“我明白的教授,我会竭尽全力完成在实验地的观察工作。”

方鹤旻被他的父母保护得很好,也被钟奎司这个研究员保护得很好,所以哪怕他在实验地里表现得再不寻常,研究所也没有得到风声。既然陆正敢跟秦知渊提及方鹤旻这个人,那就意味研究所认为这个小孩早就被芯片入侵了,所以不需要隐瞒,可以轻松地把真相说出来。

秦知渊彻底明白了钟奎司的担忧——不能让研究所发现方鹤旻的存在。

对于跃阶计划而言,自幼被植入芯片却仍能抵抗住入侵的人是最好的实验体。

秦知渊迫切地希望能清除掉方鹤旻在实验地一丝一毫的痕迹,更焦急地想方鹤旻尽快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他回到实验地的时候,撞见了守在实验楼门口的方鹤旻。

对方看见他,匆匆忙忙地撞进了他怀里,秦知渊被撞得后退了一步,诧然问道:“怎么了?”

“老钟、老钟看见我在你的休息间睡觉,很生气,直接把我赶出了研究室。哥哥,老钟是不是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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