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最近总想起那个雇佣兵，鲜少做梦的秦知渊意外地在沉睡中见到了方鹤旻。

梦境里的他们看上去十分熟稔，社交距离已经超出了秦知渊的理解范畴，他在现实中无意识地蹙起眉，梦里的那个他却俯身贴近了方鹤旻。

“你这里的两颗痣，真的好漂亮......”秦知渊指尖抚过方鹤旻右侧脸颊，淡褐色的痣落在秦知渊的眼里，他看了片刻，低头吻了上去。

“你别——”

滚烫舌尖卷过棱角分明的脸侧，往下滑去，“舔”字也被秦知渊一同吞了下去。

接着位置颠倒，秦知渊被方鹤旻按倒在了沙发上，滚烫呼吸扑面而来，在紧密的亲吻中秦知渊逐渐动情地抓住方鹤旻的头发。

他刚张开嘴想要抢走主动权，刹那间理智回笼，梦境破碎。

熟睡中的人忽地睁开眼，秦知渊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意识到自己梦见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碰了碰唇，漂浮着朦胧不清的梦挣扎着落进记忆中，再也挥之不去了。

直到一天过去，夜晚再度降临，抱臂倚靠在围栏边等待方鹤旻的秦知渊也依旧忘不掉那荒谬的梦。

他今天没有穿那身惹眼的白色制服，低调的黑色卫衣让他看上去没再那么难以接近，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面容，秦知渊低着头，只露出白皙的下半张脸。

方鹤旻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秦知渊，他脚步渐缓，有些看呆了。

“你——”

秦知渊听见声音抬起头，目光中带着疑惑，“什么？”

……真好看。

方鹤旻把真正想说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没什么。”

秦知渊卸下象征着研究所的制服，黑色双眸在看向他的那一刻，方鹤旻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远处的蓝红灯光斜着打向这个安静的角落，秦知渊的影子离方鹤旻很近，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轻轻碰了影子一下。

好想拥抱他。

秦知渊没注意到方鹤旻的小动作，他查看着消息直起身，影子跟随主人的动作悄然离开方鹤旻的手边。

“沃德已经在据点附近勘察过了，我们可以先过去，里斯带着仪器才刚到，等他检测完里面的芯片情况再行动。”

秦知渊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再次落到方鹤旻脸侧的视线，掩饰般变得多话，“我安排了部分清理者到下城区例行巡视，这样不会提前暴露行动，有需要的话他们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支援。”

两人各有所思，竟是谁也没察觉对方的反常。

方鹤旻点了点头，“嗯，我带路吧，有近道。”

对话结束，原先还站在街道上的两道黑色身影一前一后潜进黑暗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为了不打草惊蛇，秦知渊可以调动的人手实在不多，所以权衡之下他向顾之江发出了合作邀请。

此时对方带着一小队可信任的队员，正藏匿能快速进入禁区的地段，等待着前方的消息。

方鹤旻带着秦知渊快速穿过禁区的时候右眼捕捉到了B队的成员，他诧异地问：“东偏南48度方向怎么藏了一坨普通人？”

这实在是非常不委婉的说法，秦知渊扫了方鹤旻一眼，“B队的改造人清理者，某些特殊潜入情况他们比我们方便。”

“好吧。”

方鹤旻没法否认，芯片是进化人无法摘除的显示器，藏匿踪迹这一点他们没法和普通人比，哪怕是他刚刚也只是依靠绝佳的动态视野才发现了那队潜藏者。

“你的右眼，别让他们发现。”

“我知道。”方鹤旻眼前的坐标距离A队队员越来越近，秦知渊的提醒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心满意得地掏出了自己心爱的墨镜戴上。

两人和A队汇合，秦知渊看着方鹤旻颇具特色的墨镜神色复杂，“你这......”

方鹤旻以为秦知渊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抬了抬眼镜跟他解释，“大西瓜啊，一种很甜的水果！”

沃德收起脚下的加速轮停在方鹤旻面前，被他的装扮吸引了目光，连害怕都给忘记了，忍不住夸赞：“红绿框大墨镜！酷啊！”

在这短暂的插科打诨间，里斯沉默地把构建起来的实时地图发送给了本次行动的参与者，“耳麦，也开了。”

“有点紧张有点紧张。”向阳葵这么说着，眼神里却不见丝毫害怕。

她和隐默契地起身走进队伍中，通话频道里顾之江的声音也传了进来：“B队潜入中，里斯的地图情报确认无误。”

秦知渊：“尽量避开芯脑人，不要提前交锋。”

“明白。”

秦知渊想在减少正面交锋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地先把据点里的芯脑人杀了，之后再去进行大规模信息搜查。这是他们在战力较少的情况下的最优解。

为避免出现上次那枚芯片的偷袭情况，秦知渊在此次行动中下达了“体内销毁”的死命令。

B队为他们找到了一个能快速潜入的窗口，此时那里有两名芯脑人来回巡游着。

沃德身形最小，行动亦最为敏捷，于是肩负起了第一个潜入的任务。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芯脑人的身后——

“什么声——”

未见其人先见其刃，刚转过身的芯脑人声音还未发出便被匕首刺中，芯片在皮层下一分为二，尸体被无声放倒在地上。

A队其他队员紧随其后也都通过了沃德从内打开的门。

“怎么了啊？”

死去芯脑人身后的同伴刚冒头，隐便快速甩出小钢球，丝线缠绕住芯脑人的咽喉将其拽进阴影中。

向阳葵配合着隐的动作，在芯脑人挣脱前干净利落地击碎了其体内的芯片。

此时顾之江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监控均已销毁，监控室值班芯脑人已击杀，安全路线已传送到各位的通讯器里。五层的地图扫描不太准确，只有大概的路线可以参考。”

“收到，”秦知渊回话，“B队回撤地面等待指令。沃德里斯一二层，阳葵和隐三四层，方鹤旻和我继续往下。”

方鹤旻看着秦知渊和队员的默契配合，不爽地撇了撇嘴。

他默不作声地跟在秦知渊身后快速往下前进，在抵达五层以后二人暂时躲避进了一间无人的房间里。

这里似乎是某些仪器的存放房间，空间十分狭窄，方鹤旻躲进来以后才发现两人此时只能面对面站着，可动作幅度极小。

方鹤旻对上秦知渊的眼神，一下子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他伸手捂住秦知渊的嘴，把对方想说的话压了回去。然后方鹤旻靠近秦知渊，孔雀开屏般勾下自己脸上的眼镜，好让秦知渊看清他的动作。

右眼在秦知渊的注视下启动了临时的扫描模式，五层的地图快速构建了起来。

嗯，他们之间也要这样默契才对。方鹤旻自顾自地想。

方鹤旻靠得实在是太近了，近在咫尺的呼吸清晰可闻。饶是在这种外面状况不明的情形下，秦知渊依旧无法克制地想起了昨天夜里荒诞的梦。

他视线下移，宽大的西瓜墨镜挡住了秦知渊看向方鹤旻侧脸的视线，但却让秦知渊注意到了方鹤旻正愉悦弯起的嘴角。

“无限今天怎么过来了？”

走道上忽然传来对话声，与此同时，方鹤旻完成了整个五层的地图，他将视野里的地图共享到秦知渊手腕上的通讯器。

“先把他要的东西带过去。”

三个红色标点离他们越来越近，然后声音停在了门口。

眼下正面交锋避无可避，方鹤旻打量周遭锁定了上方的隔层，他抬手指了指，秦知渊立马意会。他抓住方鹤旻伸出来的手臂，一脚踩上旁边的黑色箱子，借着方鹤旻托举的力攀住隔层板，敏捷地翻身上去。

上面的空间也非常逼仄，秦知渊刚艰难地蹲起身，门便“啪嗒”一声开了。

方鹤旻紧贴着墙站在进门的视野死角，两个芯脑人毫无防备地走了进来，两人还没看清一旁的闯入者，脑袋便被抓着狠狠砸到了一起！

在芯脑人晕头转向的瞬间两把匕首自方鹤旻左右袖口滑出，他手腕一转，直直切入二人后脑的芯片。

就在他解决进门的两个人的时候，秦知渊的利刃从隔层飞出，方鹤旻眼都没抬，轻轻一侧身，匕首从他眼前打着旋飞过，瞬息之间已然扎进了门外剩下的那个芯脑人的后脑。

秦知渊悄无声息跃落至方鹤旻身边，对现在这个情况有些头疼，“他们取东西迟迟未归的话，芯脑人迟早会察觉到的。”

“他们提到的无限，是那个艺术家吗？”

“是的，他频繁出现在公众面前，影响力变得越来越大，但我们没能掌握他是芯脑人的明面证据，一直没敢贸然行动。”说话间秦知渊注意到五层地图的红色标点正在减少，他问道：“你在这里能检测到下层的信息吗？他们是不是在往下去。”

方鹤旻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他眼神停在虚空中，显然已经调动出绝大多数精力让右眼再次进入了工作。

“屏蔽设备太多了，想全部构建出来有点难。”方鹤旻顿了顿，“如果能在这里杀了无限，那就不需要什么证据了，好机会啊。”

秦知渊低头看着方鹤旻共享过来的画面，他们所在楼层之下，随着不断深入，红色标点越来越多。

方鹤旻诧然，还未在信息中形成建筑示意图的地下层，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红点，在屏幕中堆叠交汇成了猩红的汪洋。

他低声呢喃：“这里好像......不止八层啊。”